“天作不合 ()”!
想搜卻不好搜,而且事情已過去幾個時辰了,真要處理作案現場的話,也早處理的差不多了。
喬苒看着真真公主府前的門頭樑微微出神,公主府的大門卻在此時冷不防的突然開了,甄仕遠帶着人怒氣衝衝的從公主府中走了出來,見喬苒帶着人在擡頭仰視門頭樑,愣了一愣,道:“你在做什麼?”
喬苒只搖了搖頭,看着甄仕遠臉上明顯的惱怒與身後那幾個烏孫人的茫然,頓時明白了:“碰釘子了?”
這話一出,彷彿讓甄仕遠憋了許久的怒氣找到了發泄口一般,他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你說這真真公主怎能如此囂張……”
甄仕遠顯然是氣急了,將真真公主同他所說從頭至尾的說了一遍,末了氣道:“你莫攔着本官,本官定要進宮面見陛下,請陛下做主!”
女孩子聞言,點頭道:“大人去吧,我不攔着。”
甄仕遠:“……”雖說她攔不攔也沒什麼用,可她如此當真一點都不攔着也怪叫人沒面子的。
“真真公主這裡除了聖旨已然沒有別的辦法了。”喬苒說着,看向甄仕遠的身後,那幾個烏孫人一副如墜夢中的模樣,似是有些全然不知所措了。
“我這裡雖沒有什麼人見到過可疑之人,不過因着辰時末裴府門房出門查看過,並沒有看到屍體,所以可以推測人是辰時到巳時之間死的,將人運過來吊死是在巳時到午時,如此的話,案發之地應當距離此地不過一個時辰的腳程,再撇去要將一具屍體帶過來極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這些要素來看,案發之地極有可能是在這一代的宅子裡。”女孩子說着,目光再次落到了他身後的公主府上,輕聲道,“公主府自然也在其中。”
隨着這句話,甄仕遠回頭再次看了眼真真公主的府邸,發出了一聲冷哼,頓了頓之後,他對喬苒道:“你們先回大理寺。”要搜查朱雀坊的宅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這還不是隻一家,而是一片都要搜尋,此事必須有陛下開口,方纔使得。
至於一旁這幾個懵了的烏孫人,甄仕遠嘆了一聲,對喬苒道:“你同幾位使臣一起回大理寺吧!”此時進宮見陛下委實不能再帶着這幾個烏孫人了。
喬苒應了下來,待到甄仕遠踏上馬車,便同官差們帶着幾個烏孫人回了大理寺。
幾個烏孫人似是還在茫然之中,
一路直到被帶回了大理寺,那個爲首的稽侯珊才突然出聲問喬苒:“那公主怎會如此?”
即便他們烏孫人與大楚文化有所不同,而且差別巨大,可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流露出的氣質是騙不了人的,這位真真公主瞧着委實不像是一個路上遇到尋不到回家路的孩子就會伸手相助的人,反而倒是更像會上前踩上兩腳的那等人。
喬苒聞言,對烏孫人道:“我亦不知,想來先前你們也聽甄大人提過了,我同真真公主不熟。”
豈止是不熟,聽那甄大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這位喬大人似乎還同真真公主有仇似的。想起先時那位真真公主甩臉甄大人又喚暗衛的舉動,這一刻,面前這幾個烏孫人心裡幾乎不約而同的冒出了一個念頭:這位喬大人可真是個猛人。
他們不太清楚大楚的官階制度,可真真公主是陛下的堂妹,是親人,這一點他們還是知道的。連陛下的堂妹都敢得罪,更遑論這位堂妹脾氣還很不好,所以這般看來,這位喬大人是真的“厲害”,至少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
喬苒並不知道自己因爲這個緣故被這些烏孫人唸叨“厲害”,讓人上茶之後,屋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查案查案,案子是查出來的,如眼下這般光坐着,自然也沒什麼可說的。當然,那幾個烏孫人也沒什麼可問的。
一杯茶水下肚,倒是那幾個烏孫人率先坐不住了:在公主府茶水已經喝得夠多的了,他們委實是不想再灌些茶水入腹了。
放下茶水,幾個烏孫人起身道:“大人,我們去仵作那裡看看。”
喬苒點頭喚了個官差,令他們將幾個烏孫人帶去封仵作那裡。
漢名稽侯珊的烏孫人帶着身後兩個烏孫人朝她行了個烏孫人的禮之後便轉身跟着官差們出了門,與其同她在這裡坐着,互相瞪眼,還不如去封仵作那裡看結果。
待到烏孫人離開之後,喬苒這才起身踱步向門口走去。
待行至門口,喬苒叫來唐中元道:“你隨我出去一趟,我要去拜訪一個人。”
唐中元聽罷,忙道:“那我去準備馬車。”
喬苒點頭,而後看了看屋旁的日晷,叫住唐中元:“過了午時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要用馬車,要用的話,你去同車夫說我去國子監虞祭酒家中拜訪,若是順路,麻煩他捎我一程。”
大理寺衙門統共就這麼幾輛馬車,眼下都過了午時到未時了,馬車極有可能早被人訂走了,而她去虞家,雖說勉強可以說是與真真公主有關,與案子有關,可這關係委實不大,她想去,更多的是爲自己的私事。
那位神秘的鎮南王妃此時就住在孃家虞家。
事實證明,喬苒所料不差,這個時辰,大理寺總共只一輛馬車還在衙門裡,其餘都被官員帶出去辦事了。
而就連這唯一一輛,也有官員定下了,萬幸的是提早要走馬車的官員要去的地方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國子監。
國子祭酒虞世基爲方便管理國子監,宅子就在國子監旁。
如此,倒還真是同路。
喬苒上了馬車,同馬車上的兩個官員道了聲謝,兩個官員客氣了一聲便忙將馬車的簾子盡數拉了起來,好讓外人清晰的看到馬車裡的狀況。
要去國子監辦事的是兩個年長的大理寺官員,算是大理寺的老人了,素日裡話不多,喬苒印象裡這兩位也鮮少對新進的案子發表什麼意見。因爲這二位手頭處理的都是些陳年舊案,多數都已成了懸案。
此時,負責處理經年舊案的大理寺官員突然前往國子監,喬苒笑着似是隨意一問:“是什麼舊案有眉目了嗎?”
這個問題讓兩位大理寺官員忍不住對視了一眼,而後便笑了起來:果然是大理寺的官員,好奇心如此重,那些衙門裡的年輕後進也是如此的。話說回來,他們年輕時候不也是這樣的麼?在大理寺這等地方爲官的,哪個會是沒有好奇心的?再說沒有好奇心也辦不了案子啊!
兩個年長的大理寺官員如是想着,倒也沒有瞞着她,爽快的開口說起了手頭正辦的陳年舊案:“這是一樁失蹤案,失蹤的是一位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的兩個妹妹,當年的幾個人證都死了,不過如今我二人仔細翻查卷宗調查,發現其中一位人證死的有些蹊蹺,屍體特徵與那人不大相符,便想着會不會死的另有其人,那個人還活着,是以過來問一問當年與此人熟悉的人,好推測一番這麼多年過去此人的相貌、特徵,再貼榜尋人。”
這些懸案素日裡鮮少有進展,畢竟案子發生的第一時刻沒有發現證據,沒有查出真兇,他們根據接手的卷宗能查到新線索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所以,似這等專門處理陳年舊案的官員多數是年長的老人,一則經驗比年輕後進要豐富的多,二則似這等懸案雖說解決一個,政績不小,可一個都解決不了纔是常事,每一個能破獲的懸案可都是能稀奇到被長安城各大茶館的說書先生買去鎮場子用的。
喬苒“哦”了一聲,闔眼想了片刻,出聲道:“國子監、失蹤案……我在庫房卷宗裡似乎看到過這個案子的記錄,說是那位國子監學生的妹妹是來送飯的,那學生因着還有一堂課要上,便讓他兩個妹妹在外等着,結果一堂課上罷,他那兩個妹妹不見了。一開始大家並未在意,只以爲是女孩子貪玩,畢竟國子監這種地方鮮少有案子發生,直到尋了一天一夜都沒找到,這才報了官,最終卻遍尋不得了。”
卷宗裡的記錄只有個大概,而女孩子一開口幾乎可說是完整複述了卷宗裡的記錄。兩個大理寺官員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了起來:果真是過目不忘,沒想到他們不過隨口一提,她便將那個案子說出來了。
當然,因着沒有看過具體的案子細節,這裡頭有很多是女孩子不知道的。
左右此時離國子監還有一段路,兩個大理寺官員便多說了一些:“喬大人說的絲毫不差,不過卷宗記錄裡其實還是有一些沒有記錄到的。那個國子監學生的兩個妹妹是一對雙生兒,長的一模一樣,日常穿着打扮也幾乎是一模一樣,平素裡總是形影不離的。”
雙生兒?喬苒聽的不由一愣,又是雙生兒……不過這等多年前的舊案應當與現在發生的事情關係不大吧!只是,若是雙生兒的話,喬苒想了想,道:“如此一模一樣的兩個女孩子,又是形影不離的,按理說應當很是顯眼纔對。”
“不錯。”其中一個大理寺官員聞言便本能的點了點頭,道,“所以一開始失蹤大家纔會覺得奇怪,因爲國子監這等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出的,而且此處也不是人煙稀少之地,時常有人經過,這樣一對雙生兒按理說只要看到便不會忘記,最後一個見到兩個女孩子的那位國子監學生的同窗說是在國子監門口見到了那兩個女孩子,偏偏除卻他之外,卻再無旁人見到了。”
無旁人見到……喬苒略一思索,便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那個同窗有可能說謊?”
對面的同僚點頭道:“那學生素日裡便是個經常作弄別人的人,一開始官府問話,他也顛三倒四的,說了好幾句謊話,萬幸叫人揭穿了才說了這個證詞。只是這個證詞也是假的……”
假的?想到他們所說的那個同窗見到女孩子是在國子監門口,喬苒脫口而出:“難道是門房揭穿了他?”
發生在國子監門前的事情,有幾件是門房不知道的?
“不錯。”見到女孩子不過聽他們稍稍複述了一番便猜出了門房,兩個官員對視了一眼,也忍不住多了幾分興致。
講案子這種事也是要看興致的,對方若是一竅不通,光說,對方沒有反應也沒了興致,而若是像喬大人這樣,聽案子還能舉一反三的,這興致自然就起了。
“門房說那個時辰他就在門口怎的沒有看到人?而且那個時辰經過的還有幾人都道不曾看到過兩個女孩子。”同僚說道,“所以這人極有可能說了謊。”
確實有這個可能,喬苒點了點頭,接着問了下去:“之後呢?”
“之後官府便把這人抓了起來,那丟了兩個雙生妹妹的學生還親自來大牢裡跪下求他把妹妹還回來,”開口的同僚說道,“聽說那時候這人無比憤怒,雙目赤紅,揮着拳頭大喊道他說的是實話怎的沒有人信他,是不是隻有他死了他們纔會信云云的。”
喬苒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了一下,脫口而出:“然後這人真的死了?”
她沒忘記這是一件懸案,若是把這個撒謊的學生作爲嫌犯嚴加審訊或者乾脆送到刑部的話,總會有一個結果的。
可事實是這個案子成了一件懸案,所以定然是之後出了什麼事。
“沒錯,時正值四季之秋,天乾物燥, 當晚大牢里老鼠翻了燈油,起了大火,雖說幾個獄卒勉力救火,可到最後還是有幾個關在大牢裡的犯人被燒死了,他就是其中之一。”開口的同僚說道,“當時大理寺都以爲死的就是他,可之後案子裡的證據卻又前後矛盾,唯一的嫌犯死了,很多事情無從得知,久而久之,這就成了一樁懸案。”
喬苒沒有錯過那句‘當時大理寺都以爲死的就是他’那句話,看來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這個人,想了想,喬苒卻又有些不解:“封仵作沒有發現異常來?”以封仵作的手段,不應該啊!
開口的同僚聽聞忙解釋道:“封仵作那時候還未到大理寺,我們大理寺的仵作同外頭的仵作也沒什麼差別,封仵作是之後纔來的,這一次也是封仵作根據先時仵作的驗屍結果推測出死的那個人可能不是我們以爲的嫌犯,那個人可能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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