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還有誰知道?
王同看向一旁的禁軍護衛統領。
那禁軍護衛統領先是一愣,而後脫口而出:“自然只有我們這幾個了。”畢竟安排皇城戍守這種事都是由他們安排的。
這個答案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女孩子想了想,問他們:“那你們每日排班守殿的護衛可是固定的?”
禁軍護衛統領搖頭,道:“其實是不好說的,畢竟有時候有護衛臨時有事,常常會換班頂替什麼的。”
所以,按說這些事就是他這等負責女安排的都是無法預先知道的,更別提怕旁人了。
女孩子沒有繼續在此事上追問下去,而是垂眸沉思了片刻之後,再次擡頭看向那個臉色慘白的護衛,道:“你上一回輪班到大殿下那裡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問題一出,還不等那護衛開口,幾個拉着他的護衛中的一個就開口了:“這個我記得,是五天前和我一起守的大殿下寢殿。”
“那天可發生什麼事了?”喬苒目光一閃,問那開口的護衛,末了,不忘追加一句,“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那個開口的護衛喃喃着看了眼那個腿腳站不穩的護衛,默了默,道,“其實……也有,我記得我從茅房回來看到王同在和一個宮婢說話,嘴角好似還沾了糕點什麼的。”
提到糕點什麼的,禁軍統領隨即向那個叫王同的護衛看去。
王同頓時急了,原本煞白的臉上也急出了幾抹血色:“這不怨我,是一個宮婢向我問路,我指了路,她強自從隨身挎的籃子裡取了塊桂花糕塞我嘴裡的。”
“原來吃的是桂花糕。”方纔指出王同偷吃的護衛說着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而後毫不客氣的斜睨了他一眼,道,“先前問你什麼的還遮遮掩掩,原來是有小宮婢送桂花糕吃,這件事你夫人可知道?”他今日回去一定要順路繞到他家走一趟順便告狀去!
王同纔多了幾分血色的臉色再次一白,急道:“我是被逼的,那宮婢什麼都未說突然塞了塊糕點於我嘴裡,吐出來也是浪費……”說着說着聲音便越來越低,當然,那桂花糕味道也是極好的,他一時饞了點便吞了下去。
不過,想到今日莫名其妙的拉肚子,而這些天除了這塊桂花糕也沒吃別的什麼東西,
王同又緊張了起來:“那桂花糕可是五天前吃的了,應當不要緊吧!”
“說過幾回了,不要隨意碰來路不明的東西!”禁軍統領適時的肅着臉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同,訓斥道:“這次只是拉肚子,下回若是毒呢?都有幾條命可活?”
王同面如土色,雙脣顫了顫,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此時實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因此女孩子沉思了片刻之後,再次開口了:“那個宮婢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王同一愣,翻着眼皮想了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反正不是太好看,也不是太難看。”
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兩樣?一旁憋了好一會兒的周世林心裡忍不住暗罵了一句。他雖然也知道不可能人人都能記憶好到如她一樣過目不忘的,尤其這還是發生在五天前的事情了,能記得的本就少。可再少你倒也說出個大概呢,結果他自己倒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女孩子嗯了一聲,沒有責怪只是再次問王同:“你那日同那問路的宮婢有說過什麼嗎?”
王同怔了一怔,正翻了翻眼皮準備說不知道,不過在對上禁軍統領的的冷臉時,還是不得已認真的想了想,道:“她只是問去御膳房怎麼走……”
“那桂花糕很好吃?”女孩子卻在此時突然出聲打斷了王同的話,而後不等他回話便對一旁的周世林道,“我記得今日宴上有桂花糕,勞煩大督護進去拿一盤出來叫他認一認那宮婢給他的是不是這樣的。”
衆人聽的一驚,在周世林一聲冷哼的“等着”聲中,禁軍統領早已忍不住問喬苒了:“喬大人,你的意思是那問路的宮婢手裡的桂花糕就是御膳房的?”
手裡拿着御膳房的糕點卻問御膳房怎麼走……這要沒問題纔怪了。沒事找事,難道還能是哪個宮婢春心萌動看上這早已娶妻長的又不怎麼樣的蠢貨不成?
禁軍統領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回頭瞪了王同一眼,再次出聲訓斥了一番:“你是傻的嗎?這宮裡入口之物可是能隨便帶進來的?”
王同白着臉,此時也隱隱明白了問題所在,正巧此時,周世林端着一盤桂花糕走了出來,只看了一眼,他便不住點頭道:“就是那種的,捏的特別好看。”
這宮裡頭除了御膳房是專門做這個的把入嘴的糕點做的那麼標緻之外還有哪個宮的有這閒工夫?
原先被統領呵斥“傻”他還有些委屈,此時都恨不能將自己罵一頓怕不是個傻的了。
那宮婢的種種行爲舉止如此蹊蹺,沒問題纔怪了。
周世林捏了塊桂花糕塞入口中,看那叫王同的禁軍護衛的臉色難看,便點頭道:“看來就是了,確實挺好吃的,難怪一塊桂花糕就將你收買了。”
他邊吃還邊咂嘴,頓時惹得不少禁軍護衛朝這邊看來,尤其那個先前指出王同偷吃的更是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大督護此舉……是不是太過分了?
大家饞不饞,覺得他過分不過分對周世林而言不重要,先前在殿裡還不覺得,此時他卻突然覺得入口的桂花糕無比好吃,簡直是他平生吃過的桂花糕之最。
吃的問題是解決了,只是對方是怎麼確保今日王同一定會守大殿下那裡,而不是別人?至於五天前吃的桂花糕,五天後才發作,喬苒私以爲並不是沒有辦法,尤其她心中懷疑此事與原嬌嬌有些關係,對於她來說應該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這些眼下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還要查。
看着不安懊惱的王同,喬苒眯了眯眼,轉向其他一衆禁軍護衛道:“這些天,嗯,就半個月吧!最近半個月在大殿下那裡守殿的除了王同之外還有哪幾位?”
一衆禁軍護衛面面相覷了片刻,很快便有人相繼走了出來。
因着有好幾個都是大殿下這裡的常客,再加上輪值,是以走出來的連同王同在內也不過五個而已。
喬苒打量了一番那走出來的五個禁軍護衛之後,開口問他們:“你們可有人在大殿下那裡守殿時被送過吃食?”
有王同的“前車之鑑”幾人倒是反應很快,沒有糾結於今日這一日上,細細想了想,很快便依次說了起來。
“我……好像有,是七八日前了,下值的時候大殿下那裡的宮婢送了我一碗雞湯,說是大殿下不喝倒了可惜什麼的。”開口的禁軍護衛瞥了眼臉色不善的禁軍統領道。
有第一個自然也有第二個。
“我……也有,是個宮婢送的,應該也是大殿下那裡的人吧,送了我一包蜜餞。”
“我是一個宮婢送的米糕。”
……
一個回答的比一個順溜,到最後一個“半隻燒雞”時,禁軍統領的臉色簡直都快沉的滴水了,待到喬苒話音剛落便忍不住脫口罵了出來:“你們便貪那些吃食嗎?下次若是有人要在吃食中摻了毒,你們還有命活着?”
方纔依次出聲的禁軍護衛們這下倒是噤聲了,到最後,還是最開始的王同默默說道:“也是未曾想到大殿下那裡的人會在吃食中做手腳。”
原先對這位喬大人突然質疑他五天前吃的桂花糕是他“拉肚子”的罪魁禍首還存着疑的,可眼下同僚們接二連三開口的“接受過吃食”的經歷顯然是在告訴他這件事喬大人懷疑的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至於用了什麼辦法,雖然吃過那桂花糕已經五天了,王同還是胃裡涌現出一股翻騰的感覺,一個名字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腦海裡。
原小姐。
這件事該不會同原小姐有關吧!原小姐畢竟是個符醫,他們是不大懂這種符醫的,不過想着應該也同醫者是差不多的。像原小姐這麼厲害的醫者,要事先給他們喂些加料的東西,再在適合的時候,讓他們發作,應該不是不可能吧!
所以,今日不管是他們哪個過來大殿下這裡守殿,怕是都要拉肚子的。這般一想,幾個禁軍護衛便有些站不住了,恨不能現在拔腳就走,去問柳太醫拿個藥丸吃吃壓壓驚。
統領說不能隨便亂吃東西這話還真不是玩笑話!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而已。
喬苒看向那幾個禁軍護衛道:“可還記得給你們吃食的宮婢長的什麼樣?”
這話一出,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正在一旁咬桂花糕的周世林見狀忍不住再次暗罵了一句“娘”,就知道不能指望這幾個傻崽子,要他們那腦袋瓜有什麼用?不就是五六日前、七八日前甚至**日前見過的一個長的不大讓人記得住的宮婢嗎?這什麼腦袋?他周世林……呃……也未必記得住。
這般一想,又覺得怪這幾個禁軍護衛不大好,畢竟都是普通人,哪個跟旁邊這個一樣過目不忘的?
眼見這幾個禁軍護衛都不吭聲,女孩子沒有再問下去了,只向禁軍統領道了聲謝便讓他們離開了。
待到禁軍統領領着那一羣呆頭呆腦的禁軍離開之後,周世林才忍不住問她:“就這樣?”
女孩子“嗯”了一聲,道:“從禁軍這裡能問到的也就那麼多,陛下讓我給出一個真相,而且還是直接向她回稟,顯然是沒準備走大理寺的路子。”女孩子平靜的說着,“大督護,大理寺的路子與直接向陛下回稟是不同的,大理寺需要確切的證據,可陛下這裡,證據不那麼充分也無妨。”
尤其陛下還是要她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就要給一個真相,顯然沒準備讓她充分找證據,所以只要她給到的真相讓陛下覺得合情合理,陛下自會查明的。
當然,作爲一個大理寺官員,給出的一定會是那個最有可能的真相。
周世林捏着桂花糕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道:“所以,這件事是原小姐做的?”
他想了想,如果是原小姐做的,且不說能讓禁軍護衛因爲“身體不適”及時離開,就說大殿下發病時她那麼“巧”的不在場就已經極有嫌疑了。而且,能夠真正引得大殿下對一旁這位不滿的好似也是她,如此多的巧合之下,那原小姐要是無辜的纔怪了。
周世林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是以說出自己的猜測之後便忙巴巴的看向喬苒,等她的回答。
“有這個可能。”對此,女孩子倒是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甚至連誇讚他“推理有進步”這種話都沒說,便繼續說了下去,“只是若真是她做的,那她身上的嫌疑也委實太多了。”
雖說,於查案上原嬌嬌確實不如她,可在身上揹負如此大嫌疑的情況之下做這種事,這也太不聰明瞭。
誠然,因爲原嬌嬌的“符醫手段”,陛下不會對她怎麼樣,可一個背後攛掇大殿下胡來的原嬌嬌,陛下恐怕也會心生芥蒂吧!
原嬌嬌沒有那麼笨。更別提就算原嬌嬌真的是一時被“仇恨”矇蔽了上演,焦、原兩家那些人當真會讓她胡來嗎?
喬苒覺得不太會。
“所以,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可能。”喬苒說道,“那些禁軍護衛都提到了‘宮婢’,就算這人相貌不夠明顯,以至於叫他們那些人記不住,可既然提到了‘宮婢’,大殿下宮中的宮婢也只有那幾個, 所以,當真要從裡頭找那個宮婢出來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周世林聽到這裡,頓時脫口而出:“那就找啊!”反正那些人都已經被禁軍帶下去了,要怎麼審問不還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道:“對方還知曉挑選不那麼臨近的日子叫那些禁軍護衛記不住她,顯然不會那麼笨。我若是她,便絕對不會用自己的真實身份接近那些禁軍護衛,而且事情發生之後要還要確保陛下雷霆震怒之下不會波及到自己。”
周世林一愣,不過這一次還不等他開口問,女孩子便“上道”的說了下去:“大督護,大殿下宮殿裡除了那些被拖走的宮人宮婢之外,沒有被波及到的除了大殿下和原小姐自己之外還有一個人,你是不是忘了?”
水行。原嬌嬌的丫鬟。她要借一件宮婢的裙衫可不是一件難事,況且,單論相貌,水行確實不大容易讓人記的住。
以往,她都能很快記住水行還是因爲水行那“刺頭”一樣的性格,見誰刺誰,可今日的水行出乎意料的安靜,先前在大殿下殿裡,她險些都快將這脾氣驕橫的丫頭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