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親情,每日的朝夕相處。
爲何,金啓全就信了那般的話語,爲何,不來當面的質問。
數個爲何,讓本該是一家的人,斷了十幾年的聯絡。
夜幕時分。
金啓全坐在書房內,就這麼呆呆的坐着,腦子裡面總是浮現白日老爹所說的那番話語,雙手握拳攆得很緊,他閉了閉眼,努力的回憶起過去的一切。
從他有記憶開始,雖然那時還是孩童,卻大概懂得事。
年幼的那幾年,他都記得,自己住的是一座大大的院落,比村子裡面任何人住的院落都要來的大。
可惜爹根本不會過日子,娘也心甘情願的順從着他,哪怕性子暴躁,看到不順眼的地方也沒有反駁過什麼。
從一日三餐都能見到肉葷,到後來十天半月才能嚐到一塊小小的肉片,家道中落。
好在當時家裡田地較多,真沒法過下去,還能賣田賣地。
直到娘瞧着不對頭,及時制止,人也變得更加潑辣起來,對着外面時不時來打秋風的人,就是兇狠對待起來。
到那個時候,日子才稍微好過一些。
只可惜,好日子沒過兩年,就遇到了天災,當時不是沒有人說過,他們家中孩子多,又都是男娃,就算能熬過那次的難關,以後等孩子大了,成親生子也會是非常大的負擔。
那些人就出了個主意,讓爹孃將家裡的孩子賣到無兒無女的人家中,還能得到一筆不小的銀錢。
金啓全想起,當時不善言辭的老爹是生了好大一場的氣,硬是惡狠狠地將那些人從家裡趕了出去。
就是娘也拿着掃帚對着幾人揮舞,硬生生的將人的臉上手上劃出了數條的劃痕。
因爲這件事,他們家還被這人排擠,說爹孃不識時務。
更有很多次,對着村子裡面其他人家的賣兒賣女的行爲,雖然沒有說過什麼,卻在之後哪怕一開始的關係不錯,也會慢慢的疏遠。
金啓全越想越是心慌。
他這些年,只記住了恨和怨,卻完全沒有想到過,其實爹孃又怎麼那樣的人。
可是,當年被賣到軍營,卻是事實。
這是軍營的接收新兵的上尉,親口所說。
就因爲這件事,他被其他人恥笑不說,更多次因爲這個原因被派到前線,有幾次都差點真的死在了戰場上。
也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數次的戰場拼殺,他結交到數個兄弟,更是伸手救下了幾人,到如今這些人也是他身邊的得力助手。
金啓全這個時候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明明知道爹孃的性子並不會是如此,可偏偏,親耳聽到也是事實,他不過是一個新兵,在那樣的情況下,並不會有人專門針對他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撒下這個謊言。
“將軍,要不讓人去調查一番?”馮展一直在邊上守着,看到將軍甚是爲難的樣子,不免開口說道。
對於將軍的家人,他一開始也如同左將軍那般的不喜。
可去年在沅裡鎮待過一小段的時間,他自認眼光不會差到那個地方去,金家的這些人,雖然有些性子都有些小心思,卻也不像是那般黑心腸的人。
而且金老爺子和金老夫人兩人瞧着都是和睦的人,對着身下的兒女更是不錯。
不過短短的相處幾日,除了那個金姑娘身懷巨力,讓將軍和夫人吃了大虧,其他倒也還好。
甚至就是他都有懷疑當年賣子求富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馮展有所懷疑,卻沒有同將軍說起,只是放在了心下。
也許是旁觀者清,將軍卻是一直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直到今日。
所以,他纔會貿然開口。
“調查一番?”金啓全輕輕開口複述一遍,卻下不定主意。
一直不願意確定這裡面到底是爲何,就是不原因相信乃是爹孃的所作所爲。
現在更是如此,他很想查清楚,又害怕結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會讓他更加的失望。
還不如向現在這般,心中有所懷疑,認爲爹孃並沒有做過一般。
“暫時不用。”他道:“你先將爹和上京金家的關係打聽清楚。”
去年和老家人相認後,這一年的時間兩方都有聯繫,現在爹孃突然來到上京,還說是上京是四老爺,這件事可大可小啊。
如果是真的,那更得要好生合計合計。
上京金家富可敵國不說,還掌控着鐵匠和兵器。
本就被聖上所忌憚,如今上京金家的掌權人,金大老爺私底下動作不斷,雖然沒有確定的消息,可已經被聖上盯上,如果處理不好,說不定他就要被上面的人規劃到上京金家的勢力當中了。
雖然向上京金家靠攏,對他更加的有利,他有兵權,上京金家有上等兵器,兩者相合,必定能勢氣大增。
可是他更加傾向的是,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被聖上忌憚的人,從古至今,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現在手握重權,再加上上京金家,只怕到時候功高蓋主,得不償失。
“屬下這就派人去。”馮展點頭,立馬迴應。
金啓全點頭,他頓了頓,問道:“夫人可回來了?”
馮展身子微微向後,他道:“並無。”
“呵。”金啓全冷笑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馮展立馬就轉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將書房的門給關上。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到裡面一聲巨響。
他擦了擦額頭的冒出的細汗,每當將軍提起夫人的時候,心中立馬就慌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從沅裡鎮回來後,本如膠似漆的將軍和將軍夫人之間,彷彿關係一下降到了冰點。
雖然夫人一直在嘗試着修復,可將軍都是無動於衷,反而更加的暴怒。
希望這次將軍家人前來,能勸上一勸。
準備離開將軍府安排事宜的馮展不由想到。
可是他絕對沒有想過,金老爺子等人的前來,絕對不會讓他將軍和夫人的關係好上一些,更加惡劣纔會更加有可能。
特別是,當初執行家法家規還欠上一棍,一直惦記着這件事的金芸,也在前來的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