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如我來試試,買些紅布和針線,我在上面繡些喜慶的圖案。”小莫氏說道,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表明。
新哥兒以前經常不在家,她還能躲在屋裡繡些針線,現在卻不行,屋內還剩下的針線被她藏的密密實實,就怕新哥發現,到時候是百口莫辯,說不定還會傷了兩人的情分,與其繼續瞞下去,倒不如擺在衆人眼前,大不了她隱藏些實力就是。
小莫氏不是不怕金家人會想她父親家對待孃親那樣對待她,可她堅信她選定終身相伴的永新不會如此做。
“你會刺繡?“金蔣氏有些驚訝,要知道刺繡也是門賴以爲生的手藝,普通的農家婦人都只會些簡單的縫縫補補而已。
小莫氏似乎有些窘迫,她道:“娘在的時候跟着她學過一小段時間,可到底沒那個天賦,繡出的針線也不過勉強入眼而已。”
“能繡就好,新哥兒媳婦,明兒你也一併去,挑些針線回來,給你大妹妹好好繡上一幅。”呂氏興致勃勃,當場就提出好幾種喜慶的圖案做參考。“要不在繡個被套,來個鴛鴦戲水。”
“娘,大妹成親雖然還沒到時候,可到底也就幾個月的功夫,你讓壯壯娘怎麼繡的完。”永新趕緊插上一句,刺繡可費工夫,又傷眼傷神,他可捨不得。
“你瞧瞧,小時候多疼他妹妹,才成親沒多久,就偏心了。”呂氏似真似假得說上一句,說的在本不亮堂的屋裡都能見到漲紅臉的小莫氏,她支支吾吾,連連擺手就是不好意思再開口。
“偏心的好,到底是要相伴一輩子的人,就該如此。”金蔣氏也不由笑說一句,心中的憂鬱散去,她也打着趣:“倒是海丫頭成親時,可不要忘記給她添個妝。”
還不等永新說好,飯桌上另一個漲紅了臉的金海就捂着臉扭捏的跑開,引起了其他人的一番鬨笑。
笑過之後,金啓武說:“娘,明兒家裡去這麼多人,李達的驢車可坐不下。”
“坐不下就去村子外面坐馬車,你給掏錢出馬車費。”金蔣氏說的斬釘截鐵。
二郎家那個還有沒私房,金蔣氏明清的很,只要不做的太過分,她一般都是默許。
金蔣氏一嫁入金家就直接是當家做主,沒吃過有婆婆壓制着的虧,卻也聽過村子裡不少有抱怨婆家的人,她自認算不錯,幾個兒子幹活掙來的錢也沒讓他們一併全上交,自個兒怎麼也能落下一些,日積夜累便也不少。
可二郎這次做的太過,爲了討好她家那個,居然將掙來的一半都給了他媳婦,這是大忌。
就說這次爲了給他還賭債,將家底都掏了空,他竟然不想着趕緊填補,還落下當了私房。真要被其他幾個兒子學去,這家怕就真的到了要散的地步了。
所以纔有了沒收他私房的一幕,金蔣氏的做法很明瞭,殺雞給猴看。
金啓武大急,他現在是身無分文,哪還掏的出車錢,正準備開口就被旁邊的舒氏暗地扯了下衣袖。
舒氏想着出就出,也不過幾文,讓大嫂幾個高興,能讓兩個兒子上私塾那纔是大事。
被媳婦一拉,金啓武就忘了煩惱,諂媚的望着娘子。
“都散了,早些歇息,明還得早起。”金蔣氏看着二郎嘻皮笑臉的討好樣就來氣,她吼道:“二郎家的,別愣着,趕緊將桌子給收拾了,還想着讓人請你不成。”
這個夜晚喧鬧的,人心的喧鬧。
對於常年待在村子裡的小姑娘來說,能去鎮上是一件很振奮的事,她們在牀上輾轉反側,閉眼卻不得入睡。
可第二日太陽才露出邊邊角角,金家的三個小姑娘眼簾下帶着些暗影就已經起身,梳洗好後就等着出發。
大清早的,遠處的天邊還只有一道亮影,金蔣氏被家裡小丫頭們的動靜鬧的睡不着,便也起身,聽着她們在院子嘰嘰喳喳就有些鬧騰,她道:“也不知道多歇息會,等下到鎮上看你們有沒精氣去逛,有得你們悔的。”
“祖母,我們睡不着嘛,還不如早些起身備着。”金河仰着笑臉,一雙眼睛笑的跟月牙似的。“也不知今日鎮上人多不多,上次去還是幾年前,爹爹抱着我去趕集,市場那邊人好多,還有好多好吃的,可惜我一口都沒嘗過。”
金河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臉上還帶着孩子的稚氣。
“今又不是趕集的日子,人當然不會有那麼多。而且我們也不是去市場,是要去大街上逛商鋪。”金葉陰晦的心情已經散去,到底是個孩子,往日的恨意在這個日子也不由忘在了腦後。
“是像鎮上的千金小姐那樣,逛街邊的商鋪嗎?”金河說完又有些膽怯:“可我聽說那些商鋪都是眼長在頭頂,他們會不會將我們趕出來?”
金河的話引來了兩人的鬨笑,一人覺得的有趣,一人的嘲笑無知。
還小的金河卻聽不出裡面的不同,看着兩個姐姐的大笑,她也不由咧開嘴角大笑起來。
金蔣氏搖着頭,正準備離開又疑惑道:“小蓮了?她還沒起身麼。”
“蓮妹妹身體有些不適,她想待在家裡歇歇,不去鎮上。”金海解釋,還帶着笑意的臉上不免有些擔心:“我在屋裡添了些熱水,她起身就能喝到。”
“我知道了。”金蔣氏暗歎一聲,她又怎麼會不瞭解,哪裡是身體不適,不過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而已。“你們也別吵,你爹已經去叫了李達,馬上就能出發,你們都省點體力。”
金蔣氏哪知道她這樣一說,幾個小丫頭更加興奮,砰砰跳跳的不停歇。
房間內,蔣小蓮躺在牀上用手狠狠捂住雙耳,可外面傳來的笑聲卻像是就在耳邊,遮也遮不住,擋也擋不住。
她睜大雙眼望着牀角,眼裡沒有了平日的柔弱,有的是讓人無法看明的情緒,不喜不悲。
牀邊的小桌上放着一水壺,透着壺嘴向上飄起層層白霧,讓人看不清也摸不着,正如牀上躺着的亮麗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