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金蔣氏還未能從牀榻上起身,宅子裡又添了一個病人。
金啓全摸着胸前包紮好的地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而此時,金芸一手拿着拍子,邊擦拭着木棍,便對着身邊的幾個小傢伙講述執棍揍人的偉大事件。
說得一個兩個擡着小腦袋,嘴巴微微張開,聽得入迷。
“四嬸真弱,一棍就被打趴了。”永華砸吧砸吧嘴,帶着一絲的不屑。
當初小姑揍他,他還能挨幾拳頭呢,哪想四嬸不止被打趴,還打哭了,真丟臉。
“四叔還不是一樣,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被打得下不了牀,還說是將軍呢。”大頭臉上帶着的是濃濃的嫌棄,像是沾染上什麼噁心的東西般,皺了皺小鼻子甩了甩腦袋。
永華就想反駁,要知道,剛曉得突然冒出來的四叔是大將軍時,他別提有多高興了。
書本里面高大威猛,力戰千軍的大將軍居然是他四叔,那感覺別提多棒。
可剛纔,看着躺在牀榻上,臉色有些蒼白的虛弱男子,真是差別太大。
他氣餒道:“怕只是個說大話的吧。”
也是,雖說四叔說自個是大將軍,可誰也沒見識過,這裡是真是假還真的不知曉。
金啓全絕對沒有想到,當他斷掉的肋骨養好出門後,再次見到幾個侄兒,都是一臉的同情加嫌棄的模樣。
“所以呀,你們得多跑圈,將身子骨鍛鍊好,以後纔不會向你們四叔那般弱。”金芸說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將木棍放在臺面上,她道:“咱們的家法家規你們可得記住,小姑可不希望下次打得人是你們其中的一個。”
永革依附過來,他巴着小姑身上,黏糊糊的說:“纔不會,下次捱揍得那個準是金嬌兒,她可討厭了。”
金芸再次用手頂着他的額頭,將他推開邊,威脅道:“再黏糊過來,揍得就是你。”
永革嘟着嘴,到底還是沒有再挨上去了,他道:“可我就是不喜歡金嬌兒,小姑,帶我去找小玲兒吧,小玲兒可愛多了。”
家裡人多了起來,有了人手,接送小傢伙們的任務便交了出去。
可這些人,都沒人肯帶他們去小玲兒那。
“夫子交代的功課寫了沒。”金芸挑眼,這些傢伙還真當她不知,一回到家就跑到她這裡來湊熱鬧,還想讓她帶着出去,被發現了,被臭罵得那個準是她。
說完就率先出門,不再理會幾人。
金芸向着老孃的院子而去。
事情終究鬧得太大,一直待在院子裡的老孃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大吵大鬧,反而安靜的很。
要說老孃能存住氣,就她那個暴脾氣,金家的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進了院子,裡面仍舊低垂着眉眼,站着幾個丫鬟。
到沒有那四個被金芸揍得很慘的丫鬟,全部都是眼生的人。
見到金芸,這些丫鬟打着哆嗦,微微屈身,道:“金姑娘。”
對着這幾人,金芸也沒氣,點了點頭,便進到屋子裡。
孟氏並沒有如金啓全所說的那樣,收拾行李離開。
也沒有去他房間伺候着,而是來到金蔣氏屋裡。
金芸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端着盆熱水放到牀榻邊上,給金蔣氏擦拭着雙手。
孟氏沒有離開,她到是挺喜歡的。
就這麼離開,豈不是太過無趣了。
走到一邊坐下,伸手就拿着矮凳上放着的點心,剛蒸出來的,還帶着熱氣,就着勺子吃上一口,讓金芸頓時就停不下手了。
“吃吃吃,來到我屋裡喊都不會喊一聲,就知道吃。”金蔣氏沒好氣的說了一聲,卻仍舊用手將矮凳推了過去一些。
金芸抿嘴,露出了一個笑容。
糖蒸酥酪,是香寒嫂子的拿手活,可惜的是,因着食材的關係,很少做。
孟氏臉上一直帶着適宜的笑容,即使從進屋到現在,牀榻上躺着的人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句的話。
是打是罵都行,而現在這般的視而不見,讓她有些無從下手。
旁邊桌子上面,放着的是一些她挑選的玉製首飾,個個晶瑩剔透,價值不菲。
孟氏以爲,就算金蔣氏對她再不喜,收下這些都會有一點的好顏面。
哪曉得,首飾她怎麼放下的,如今仍舊怎麼躺在桌面上,沒人動過一絲一毫。
“四郎媳婦,扶我下牀,活動活動。”。
這麼一句話,讓孟氏微微抿脣。
從小到大,她扶過的唯獨兩人。
一人便是孟府的老太君,另一人是她的母親。
而現在,卻要伸出手去攙扶這個讓她從未瞧上眼的人。
可又能如何?
她如今的傲氣,早已被打的煙消雲散。
因爲孟氏知道,如果繼續如此下去,她失去的某些東西,會讓她一輩子痛苦難堪。
拒絕旁邊人要過來搭手,金蔣氏一下子就將身上所有的重量壓到了孟氏身上。
“呃。”孟氏被壓得一倒,好險一隻手撐在了牀榻上,不然準得倒下去。
她咬牙,突然之間意識到了金蔣氏的厲害。
如果她真的倒下去,金蔣氏順勢也會一頭栽下。
到時候,受傷的必定是她們兩人,而她更會是罪大惡極的那一個。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攙扶起身上的人,看着她臉上道道深陷的皺紋,真不愧是將軍的母親,恐怕她心中也是知曉這些,卻依舊如此做,寧願自己受傷也要讓她再次受到責罰吧。
到底是高門貴女,一個簡簡單單的攙扶,心中就聯想到了許多。
然而這些……
完全都是假想!
金蔣氏是受了打擊,可架不住人家身子骨好,雖然還有些發暈,身上卻還是有力氣的。
她是故意將重心壓過去,但孟氏真的倒下去,她也有力氣能讓自己站穩。
“娘,您小心着些。”不過短短几息,孟氏額頭上就冒出了細汗,費力的攙扶金蔣氏走路,她就累得不輕。
特別是雙腿膝蓋的地方,當時跪得太猛,兩個膝蓋處都烏紫成一片,疼得令她冒汗。
金蔣氏瞧着她走路的樣子,便對着金芸道:“臭丫頭你也真是的,打就打了,怎麼就不知道輕些,不知道你家四嫂是個高貴的將軍夫人麼。”
孟氏聽得就是倒吸氣,敢情她受得打還是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