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潮望着離去的人,不免想到了他的那個四弟。
當初四弟離開,怕是比他女兒這個年紀還要來的小一些。
可如果,那時候的四弟,能夠有他女兒這般的伶牙俐齒,說不準便是另外一個情景了。
又或者說,當年說都想不過,居然如此的輕易,就將上京金家的四少爺給驅趕走。
要知道,上京金家的財富多到數都數不過來,金先洪又是正正經經的四少爺,也沒犯什麼大錯,就這麼的離開了,這一走,放棄的可是金山銀山啊。
金家的兄弟,唯有他們四個最親。
大哥和二哥是先前的母親所生,可惜先後生下兩個孩子便逝去。
他和四弟的娘是續絃,因爲顧及兩個年幼的孩子,娘咬牙多年未生,直到意外懷上了他。
金先潮有些冷笑,娘在他心中,一直是個無法理解的人。
將親生的兒子丟棄一邊,盡心盡力的照顧前頭夫人留下的兩個孩子,偏偏,這兩人對於娘卻是始終百般的不耐和厭惡。
也許是看透了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兒子,親生的又對着她冷淡無比,才又懷上了四弟。
不可否認,金先潮不是沒有嫉妒過。
爹的寵溺,孃的溫柔,四弟整整享受了十多年。
可惜的是,這十多年的寵愛,將他慣的一事無成,甚至在兩人逝去後,過上了那般的艱苦的日子。
四弟被大哥做主驅趕,當時他羽翼未滿,卻是奈何不了什麼。
只是,如果他力爭,四弟就是被趕出去,他也能救濟一番。
不過是嫉妒罷了。
這個世上,最爲嫡親的弟弟,就因爲這兩個字被他放棄了。
金先潮並不是沒有後悔過,可只要腦海裡面浮現娘爲照顧兩個哥哥將生病的他留在屋內,仍由下人照顧,以及爹孃與四弟相處,而他被排除開外的日子,心中的怨氣就將那絲悔意給淹沒。
有的時候,金先潮都覺得他的行爲幼稚到極致,偏偏,無可奈何。
這次四弟舉家前來上京,金先潮不知道他是不是前來報復。
可就靠着他那個當將軍的兒子,就想要扳倒金家,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到底是不是這樣,他都不懼,甚至倒有些希望。
四弟年少紈絝,可性子卻極爲膽怯,被爹孃寵得不食人間煙火,如果他真的能拿出膽子抗戰一番,金先潮倒是會另瞧他一眼。
“老爺,問出來了,是位姑娘,乃大夫人的孃家人。”
身邊侍從的話,讓金先潮諷刺一笑,他的那個大嫂,可是一點都不消停。
而這邊,方亦烜臉上的笑意,難得有些僵硬,他不確定的說道:“去你府上?”
金芸點點頭,握着弩仍舊在打量,她不經意的道:“自然,我那有把兵器,還挺不錯。”
忙着打量的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裡面帶着一絲的洋洋自得。
方亦烜不免有些好笑,他能瞭解金姑娘的性子,可是開口邀請外男上門,這樣的事情還是得杜絕,當然對方是他,自然可以。
他道:“是該去你府上拜訪一番,不過總得正式一些,明日就會遞去拜帖。”
金芸微微擡頭,有些疑惑,怎麼感覺這些話有點怪異,偏偏又說不上來。
而且,又感覺到了一些的臊熱,她點點頭,便飛快的離開。
以金芸的步伐,坐在輪椅上的方亦烜很難跟上,卻也沒打算跟上,只是瞧着這個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免又是笑成了聲。
“嘖嘖,光天化日之下,方公子可得收收你那副表情。”盛千荀靠在欄杆之上,看着下面的一幕,忍不住的打趣道。
只是可惜,看到得時候太晚,說這番話的時候,金姑娘都已經走遠了,只剩下好友在下方。
他道:“怎麼,不準備上來?”
方亦烜擡頭望了一眼,餘光落在那把玉骨扇上,不由想到,上京這麼大,怎麼偏偏就遇到了他。
來到了二樓包間,首先的便是聽到一陣的抱怨。
盛千荀說道:“挺能耐的嗎,躲了我這麼長的時間。”
說完,還冷哼一聲,雙手抱胸,像是等待着對面人的解釋。
方亦烜坐在輪椅上緩緩向前,他道:“你知道我的難處,最起碼現在不行。”
“那我這是當你答應了。”伸出手放在桌面上,盛千荀用着手指輕叩兩下,語氣中不免帶着期待。
“自然。”方亦烜好笑的說道,這人打的什麼主意,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爲的,便是那把鐵扇。
盛千荀一年四季,既然是現在這般的寒冷,手上的扇子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手。
在這偌大的上京,恐怕都不會再尋第二個在這個季節,還拿着把扇子,甚至時不時拿出來扇兩下。
那把鐵扇爲寶器,又是方亦烜尋找多年才尋到。
按理來說,理當是很珍貴。
可是瞧着這般的情況,方亦烜居然心甘情願的答應讓出去。
但在方亦烜心中,任何的兵器都不是放在展臺上供人欣賞,而是握在手中,人劍相合。
可是,真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呢。
使用扇子爲兵器的人很少,最起碼他就不是其中一個,鐵扇在他手中,除了收藏在室內,沒有其他任何的選擇。
盛千荀卻不同,他從小便喜歡扇子,更是常年不離身。
從看到這把鐵扇的第一眼開始,方亦烜就已經有了想法,不如,從拿到鐵扇到如今,這麼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取名的意思。
只是,他如今還需要從鐵扇上查看一番,希望能翻出當年的經過,這纔沒有將鐵扇贈與出去。
盛千荀一聽便是一喜,可立馬就是將喜悅的神情給縮了回來,苦瓜臉似的的說道:“這下倒好,從今日開始,我可是欠你個搭人情啊。不過赴湯蹈火這些,可別拉上我,倒是金姑娘那,說不定我還能與你說說。”
方亦烜不言,雙眼直直盯着他,盯得盛千荀是渾身的不自在,甚至有了轉身離開的衝動,只是鐵扇還未到手,說不定這次離開了,就再也逮不到人了。
這般想着,便連忙招呼着他上桌,更是天南地北的扯了起來,至於之前的話題早就不知道忘記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