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晚飯桌上,是沉悶的。
以往不說有說有笑,也時不時會有些爭吵。
雖然闊噪,卻熱鬧。
前幾日,永新還會活絡下氣氛,今日卻是怎麼也提不起心情,三百多文,他抽搐下嘴角,居然不見了三百多文。
而金芸,平時就不開口,現在更是沒什麼好說,咬着饃饃的牙齒用力了幾分。
倒是落魄的金啓武,放下筷子後下定決心開口:“我準備去鎮上找個活做。”
隔着雙胞胎的舒氏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多麼的諷刺,她嫁過來,從沒有沒有聽這個男人主動開口要做事,即使去做,也是她多次開口相逼,纔不情願動身。
“你打算去做什麼?鎮上也不好找事。”金老爺子開口,老。二能振作起來是他願意看到的。
金啓武低頭,他也不清楚,他不想在家裡這樣繼續待下去。
餘光掃向舒氏,心又被扯的生疼。
他想找事做,他想要掙錢,哪怕再苦再累金啓武發誓他一定要將媳婦的銀釵給贖回來。
金老爺子暗自搖頭,二兒子沒有一技之長能做的了什麼,鎮上賣力氣的大把,哪有那麼容易找到差事。
永新定下心,出着主意:“二叔人活絡,不如去碼頭看看。”
其實他老早就有這個打算,碼頭每日來往船隻多的數不清,只要稍微有些關係或者人靈活些的,都能發點小財。
可惜二叔以前不愛做事,他爹又是個老實實在之人,這才放心心思。
“碼頭能有什麼活?”金蔣氏開口詢問,她不是不怪金啓武將家裡拖入泥坑,可到底是自己兒子,還是心有不忍,做不到不管不問。
永新看了眼金啓武,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就得看二叔了。”
扛貨搬貨這些肯定是不行,就是金啓武願意,商家也不願意用他,金啓武長相好,卻不壯實,身材雖然不是瘦不拉幾,卻也沒幾分力氣。
永新說的話也實,這確實要看金啓武自個。
看他有沒有發現商機的眼睛,看他有沒拉下臉面的姿態。
“好,我明日就去碼頭。”這才被永新指點出來,他心裡就活絡起來。
金啓武交際廣,別看他交往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但實在的友人也不少。這才被永新指點出來,他心裡就活絡起來,爲以後做着打算。
呂氏人直,想到什麼話就直接說了出來,她說:“你能堅持走到鎮上嗎?不如還是讓娘給你兩文坐車過去吧。”
金啓武萬志雄心頓時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難堪萬分。
其他人吶吶不語,呂氏說的沒錯,每一次上鎮,金啓武不是喊累不願意走路,來回都是坐着馬車。
“我能走。”金啓武咬牙,他就是爬也要爬到鎮上,這是他的決心。
被身邊男人扯了下衣袖,呂氏也知道說錯話,她人就是再刻苦,也清楚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打擊二弟。
她扯着嘴角尷尬一笑,生硬的轉移話題:“今天的饃饃還挺柔和,咱們金海的手藝又進步了。”
金海被誇的一愣,低頭嬌羞。
“定親的姑娘,手藝好是必須的,以後到了夫家,婆婆自然喜歡。”金蔣氏伸手拿第二個饃饃,也沒立馬下口,撕下一半塞給了旁邊的老頭子。
有人接話,呂氏立馬忘了之前的尷尬勁,止不住嘴,噼裡啪啦就說一通:“親家上回就誇,吃了頓金海做的飯,到現在還惦記着,就想着哪日還能再嚐嚐。”
“不過金海你可得記住,嫁過去也別他們一說你就做,你上頭還有個嫂子,可不能讓他們指使你一人。”
金蔣氏拍了兩下桌子,橫了她一眼:“當着孩子說什麼胡話。”
“哎呀,娘,我這不是怕她吃虧麼。”呂氏討饒一笑,又看着停下筷子的幾人:“怎麼都不吃了,還剩幾個饃饃呢。”
可不是,平日都是哄搶一空,今日到還剩下幾個。
呂氏看到有剩,還想再拿一個,卻覺得肚子脹的厲害,細細一想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吃了三個。
金蔣氏拿過盆分配,最先就想到了永革,小孫子這幾天奄奄的,舒氏又只顧着自己傷心,沒分出心思照顧。“來,永革再吃一個。”
永革舉起手,手上還抓着半個饃饃,他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有。
“再拿一個,留着慢慢吃。”金蔣氏拿出一個讓他接着,卻見他另外一隻手上還拿着東西,說道:“吃飯還玩什麼石頭,快扔掉。”
“噗。”喝着清湯的永新順着祖母的話望了過去,立馬噴的滿桌都是。
永新的反應嚇了其他人一跳,金老爺子也是重重一咳,示意他注意。
永新哪還平靜的下來,又怕自己看錯,連忙站起指着永革就說:“祖父,您快看。”
金老爺子一望過去,也是驚駭的站起,簡直不敢相信。
其他人不清楚,還以爲發生什麼大事。
金芸卻勾起嘴角,原來是你這個小傢伙搞的事,看來改善伙食就在不久以後了。
永革被嚇得一跳,小嘴一垮差點淚奔,縮小身子就往永華身上靠,小臉埋在身邊人兒的頸項不敢擡頭。
永華順手環着永革,兩人依靠在一起。
金蔣氏心疼兩個小孫子嚇得抱到一團,繞過去拍着他們的肩膀安撫,狠狠的瞪了老頭子和大孫子一眼。
金老爺子也覺得自己失態,努力剋制臉上的表情,又有些僵硬,他盡力的放輕聲音:“永革,把你手上的東西給祖父看看。”
永革心裡不捨,卻又不敢違抗祖父的話,只能依舊埋着頭,把手裡的石頭和饃饃顫顫放到桌上。
金老爺子也不急着拿起,眼神示意老婆子給塞上饃饃,讓他繼續吃。
兩手被塞上饃饃的永革這纔好受一些,淚花退去,轉頭也是好奇的看着祖父。
只見金老爺子很鄭重的拿起,細細打量。鬆弛的臉上越來越激動,顫抖的雙手卻牢牢握住。
“祖父,是精鐵嗎?”永新急忙問道。
“不是。”金老爺子搖頭,眼睛帶着回憶和欣喜:“達不到精鐵的地步,卻是塊中等精品。”
永新也沒遺憾,他沒有如此激動過,不敢搶過祖父手中的生鐵,卻抱着永革晃盪幾下:“永革真是個福星,你是從哪找來的?”
金蔣氏有些不明,接連問道:“這是鐵?很值錢嗎?”
將永革單手抱起,又摸了摸雙眼冒光的永華,永新咧着嘴說道:“祖母,這塊生鐵如果賣出去怕最少不低於十兩銀子。”
話一說,都不敢相信這麼小小一塊,居然能值十兩銀子,
而金芸卻有些遺憾,她還以爲能達到上等,卻不想是中等,看來她的異能還是不夠厲害。
“那能替爹爹還債嗎?”一句童聲,卻讓金啓武不由紅潤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