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吃過午飯後,沒留多久便向着金家的人告辭。
就算是再不滿意,面子上舒氏還是做的很好,就着何家人帶來的籃子,她將乾草拿出,一樣一樣將裡面慢慢填滿。
每放下一樣東西,何明心中就是一跳,他並不是貪這些,他只是看見這個,就想起家裡娘帶來的東西,以前沒覺得,現在兩者一對比,不免覺得自家做的有些難看。
永新這時候趕了進來,手上提了一隻公雞還有兩半豬蹄,他說道:“公雞帶回去還能養養,豬蹄就別久放,最好今明兩天給大妹做了吃,怎麼做親孃應該懂,就麻煩她了。”
“不麻煩,不麻煩。”何明連連擺手,這時候哪還能說什麼。
舒氏將東西都放好後,叮囑着:“路上小心着些,你同親家說一聲,等過兩日,我和孩子爹會上門一趟,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
“哪會麻煩,我定會在家恭候爹孃。”何明說着,便向他們告辭,跳上牛車後便離開。
一路上他都有些渾渾噩噩,聽着他們的說話,怕是岳父在鎮上有了活計,還混得不錯,而且還和白家有了來往。
那他是不是也能就在岳父的光,在鎮上混個好活呢?
何家現在是沾了祖上的光,繼承着從祖上傳下來的二十多畝田地,一直生活的還算富裕,最起碼吃穿是不愁。
而且何家是個大家族,他們不過是何家祖宅的偏枝,何家嫡系子孫最出息的那位,現在可是在上京當着官老爺,而且官位還不小。無奈的是何明一家離嫡系血脈實在太遠,沾不了光,唯獨的只能口上說說而已。
家中富裕,子孫也便鬆懈,雖然能認幾個字,卻還是逃不了在地裡刨地的日子,何明老早就想出去,但一直找不到門路,現在坐在牛車上的他,不由來了心思。
牛車進了村子後,何明並沒有馬上回屋,而是趕車牛想着田地的方向而去。
接近豐收,靠着田地生活的農家都忙了起來,而現在這個時辰,家裡人大多還在地裡。
離着地不遠,他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www⊙ttκan⊙c○ 長久的勞累讓人看不出她之前的清秀,小臉上被曬的庸黑乾燥,嘴脣上都起了裂,纖細的身子卻挺着一個肚子,顯了懷。
金柳不過就是站起身擦擦頭上的汗,就迎來了嘹亮的罵聲。
“作死啊,這麼點活就盡知道躲懶,養你是做什麼吃的。”何衛氏從不指桑罵槐,她想罵誰,是指着鼻子就開口,誰也不顧忌。
起先,金柳還被罵哭幾次,可現在,只能說是已經麻木。
除了成親的頭幾天,之後的每天或多或少都會被罵上幾次,心中就是再憋屈又能如何,自個的男人都靠不住,難不成她還明着去吵去鬧?
金柳深吸一口,腰間痠痛不已,本來她還期望過,有了孩子說不定會變得不同,哪裡會想到,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坐穩的時候,就被何衛氏趕到地裡幹活。
稍有鬆懈,便是又打又罵。
看着金柳還是插着腰站在那裡不懂,何衛氏氣的要死,走上兩步就要去推打,哪裡會管她是不是懷着兒子的孩子。
她舉起手,剛要落下,就被喊了停。
“娘。”何明連忙喊道,心裡慶幸不已,好在自個是向着這邊來。
要知道以前娘一巴掌過去,金柳臉上的巴掌可是幾日都沒消下去。金家後日就要來人,被他們瞧到怕是說不清。他還想借着岳父的光,可不能就這麼弄僵關係。
看着兒子向着媳婦,何衛氏心中更是不滿,可到底還是沒有駁兒子的面子,只是重重哼了一聲,便轉身說道:“怎麼這時候纔回來,在那破亂家有什麼好待的,飯都吃不飽。”
說的金柳百般難堪,卻無法反駁,只能死死咬住下脣,將淚水往裡落。
何明不想當着金柳將話說的那般直白,而是對着她說道:“你懷着孩子,先回去歇歇,這裡的活我來幹。”
金柳有些詫異,這樣的話她可是很久都沒有聽到過。
看着媳婦久久不動,何明也沒了耐心,他拿着她的肩膀將金柳帶到道路邊上,再次催促:“趕緊回去,洗把臉後在牀上歇歇,等晚飯時我再叫你起來。”
看着金柳遲疑轉身離開,何衛氏又是咒罵起來:“遭天劈的懶婆子,好吃懶做只等着死。”
“娘趕緊別說了,爹呢?我有事和他商量。”何明問道。
何衛氏一臉苦瓜臉,她說:“可是金家的事?我就說了,不能娶這樣如同難民的人家,這倒好,盡來些煩心事。”
“唉,懶得同您說,我去尋我爹。”何明不耐的,說完就向着邊上去找。
何家的二十畝地都是連在一起,爹定是在這附近。
何衛氏氣的倒仰,卻也沒怪兒子,而是將這筆賬一併算到了金柳身上,等回去了定要她好看。
想着,她也跟着何明的身後追去,金家肯定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可不能讓她兒子吃虧。
何元坐在一棵大樹下,他就三個兒子,二十多畝地靠他們這幾個人絕對收不完,肯定是要出錢請小工來幫襯,現在不過就是過來看看,也估算着大概能出多少量,可不能讓那些黑心的商人缺斤少兩。
而至於老婆子在一旁指使着金柳,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何元不想也不願意去管,這都算是後宅的事,老婆子能處理好的,他絕對不會出面。
他將隨身帶着的睡袋接下來,輕抿一口。
裡面裝着的並不是井水而是吃泡好的茶葉水,這茶葉還是年關時他的一位族兄給他的,其實說是給還不如說是賞賜。
那麼一小盒子的茶葉,就頂得上他們一家人半年的吃食,而對於他們來說很珍貴的東西對於他的那麼族兄來說,是說丟就能丟。
何元閉上眼,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如果當年是他的曾曾曾祖父當上了族長老,那他現在是不是會很不一樣,而不是將自個永遠的困在這二十多畝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