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上,楚河神情略微恍惚地盯着窗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渾濁不堪。毫無光彩。
後座的蕭太后安靜地坐着,亦無多言。
上車時,楚河並未同來之前與蕭太后共坐後排。而是選擇了副駕。似乎故意避開蕭太后——又或許,不願這個機器人姑姑看見自己落魄的一面。
不論如何,這一路駛來司機均極爲壓抑。
蕭太后的氣場已足夠他氣喘吁吁。加上那個橫空殺出的小少爺,更讓司機緊繃着身軀駕車。一刻不敢大意。
到了酒店,蕭太后喊住準備回房的楚河。
“姑姑有什麼吩咐?”楚河強顏歡笑,十分禮貌地問道。
他佯裝過度,別說瞞不住眼光老辣的蕭太后。縱使普通人亦能察覺出他的異常。
“商會不用你去。”蕭太后平靜道。
“爲什麼?”楚河意外地問道。“之前不是說讓我見識一下嗎?”
蕭太后抿脣,沒去回答楚河的質問。
楚河略一沉思,旋即搖頭問道:“怕我尷尬難爲情?”
蕭太后不出聲。
“既然打過照面了。應該不會太拘謹。”楚河說道。“我沒事。”
蕭太后深深瞥他一眼,卻道:“有人找你算賬。”
“找我算賬?”楚河略顯意外道。“我這幾年一直蝸居彩虹鎮。別說回華夏,連華夏人都見不着幾個。誰會找我算賬?”
“別去。”蕭太后蹙眉。似不願多作解釋。
“要去。”楚河倔強道。“我光腳不怕穿鞋的。”
拒絕繼承蕭家遺產是楚河第一次不聽機器人姑姑話。
此刻是第二次。楚河似乎越來越離經叛道了。
蕭太后淡淡掃他一眼,徑直進了房間。
楚河聳聳肩。亦是刷卡進房。只是剛開房門,他便心頭一凜。那腰間骨劍亦是迅速拔出。
嗡!
白光乍現,頓時耀亮漆黑的房間。
這裡有蕭山別墅的高級護衛把守,就連酒店職工也沒有資格闖入,何況是旁人?
楚河眉頭一挑,瞳孔頓時收縮,心知進入房間的絕對是超級高手——
“嘿嘿——”
啪嗒。
一把猥瑣笑聲傳來,楚河忽聽這把聲音,頓時脣角翹起,將那骨劍收了回去。
“不錯。比我想象中敏銳。”牀上傳來男子頗爲放蕩的聲音。
楚河拉開小型冰櫃取了兩瓶啤酒,扔給牀上那睡姿風情的男人一瓶,沒好氣道:“青天白日不在賭場大殺四方,跑我這兒來消遣?”
楚林一屁股做起來,灌了半瓶啤酒,嘆氣道:“不玩了。”
“不玩了?”楚河險些被一口啤酒嗆死。意外道。“怎麼?又輸完了?”
“嗯。”楚林點頭。點了一支菸。
“我這邊還有幾千萬。先拿去玩?”楚河微笑道。“最後積蓄了。”
楚林那落魄淤青的臉龐上浮現一抹笑意,上下打量楚河:“你小子就一點不心疼?”
“爲什麼要心疼?”楚河反問。
“我心疼。”楚林神情一斂,抽了一口煙道。“所以戒了。”
“真戒?”楚河似笑非笑道。“按照你目前的身體狀況。起碼還能活個幾十年。不賭這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去你大爺!”
楚林罵道。“你老子我除了賭,就不能發展點別的興趣?”
“譬如呢?”楚河反問。
楚林急了:“滾。老子憑什麼告訴你?”
楚河笑了。
他說不賭。那定然便不會再賭。
啪嗒。
楚河點了一支菸,遲疑一番後問道:“遠行?”
這老東西來找自己,必然不是專門告訴自己戒賭或是拉家常。他不是這麼無趣的人。儘管他已做了二十多年無趣的賭棍。
“談不上。”楚林盤腿坐在牀上,嫺熟地彈了彈菸灰。“做點有意義的事兒。”
楚河臉上綻放出真摯的笑容:“支持。”
“廢話。反對有用嗎?”楚林冷笑。“你老子我從來都是倔強有原則的男人。”
楚河抽了抽嘴角:“還錢。”
“還什麼錢?”楚林反問。
“你欠我的。”楚河伸出手掌。賭氣。
“還你大爺!”
啪。
楚林伸手打在楚河手心:“找老子還錢,不怕遭雷劈?”
楚河撇嘴:“拿兒子血汗錢去豪賭,不怕遭雷劈?”
“哈哈。你個小王八蛋。”楚林開心地笑了起來。
幸好。他還有一個兒子。一個不用天天見,月月見,年年見。但仍心心相印的兒子。
楚河見老東西笑得有些古怪,不由拉近了椅子,低沉問道:“老東西,你該不會受什麼刺激了,想去做那蠢事吧?”
“我像那種心靈脆弱的男人?”楚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楚河認真看了幾眼:“像。”
楚林翻了個白眼:“別多想。”
楚河笑着點頭,沉默地抽起香菸。
“見她了?”楚林斜視楚河。
“嗯。”楚河點頭。
“談的怎麼樣?”楚林問道。
“沒談。”楚河苦澀地笑了起來。
“那是她的損失。”楚林得意道。“我兒子天下第一。”
“滾蛋。你還真夠不害臊。”楚河笑罵道。
“嘿嘿——”楚林倏然起身,忽地一把將楚河攬入懷中。在他耳畔低聲道。“兒子。老子沒用。”
“關你屁事。”楚河遷就他那勉強一米八的身高,微微屈膝。
“你老子這二十六年若不虛度光陰。這華夏誰敢看扁你?”楚林沉聲道。“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與你我無關。”
不知怎地,這個老東西一番市儈誅心的話忽地戳中楚河,眼眶一溼:“你很好。”
“還可以更好。”楚林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河故作沉着道:“老東西,你再煽情翻臉的啊。”
“哈哈哈——”
楚林一把將他扔在牀上,大步走向門口:“兒子,後會有期!”
……
華夏商會晚宴每年均會舉行。但今年的晚宴勢必轟動全國。
組織者一如既往有政壇上地位漸高的喬部長參與。當然,商會的重點不在於組織者。而是參與者。
往年賓客名單上雖說亦是由全國各地的一方鉅商組成。可還真沒哪年像今年這般齊全。如此星光熠熠。
單單是白城蕭太后便足以吸引無數媒體眼球,成爲晚宴的爆點之一。這不,纔是下午三點,舉辦地點明珠酒店門口便已蹲守數百
媒體。只爲找準機位,將鮮少露面的蕭太后風姿拍下。
除了這位白城太后會隆重登場。燕京那位與之齊名的諸葛女王亦已確定會出席商會晚宴。據傳,組織者喬部長早在三年前便開始全力邀請這位曾經的燕京公主,如今的燕京女王。當年喬部長不過廳局級官員。三年過後,他卻已是手握大權的副部級大佬。縱使在燕京這座高幹多如牛毛的四九城亦是實打實的一號人物。由此可見諸葛女王有多難請。
華夏不缺有錢人,但缺少像白城蕭太后燕京女王這類極具話題性的超級富翁。媒體誰有興趣報道那些四五十歲光頭大腹便便的土豪?美女,尤其是極品美女本就充滿話題性,何況是超級富婆級的極品美女呢?
除了這兩位從未在商會晚宴露面的南北女王會出席,傳聞還會有一些人氣極旺的年輕富豪出席。但主辦方僅是泄露了這兩位華夏最富有的女王,並未將更多名單曝光。可僅是這兩位女富翁的爆料,便讓今年前往的媒體較之去年多出數倍。
傍晚六點。
一名身着黑色系西裝的英俊男子吸引了媒體的鎂光燈。從車門到酒店大門,短短不過三十步的路程,便彷彿走在紅地毯上,犧牲了大量膠片。
“哇!皇甫大少來啦!”
幾名女性記者一面尖叫,一面吩咐攝像師拼命拍照。
“皇甫少爺,您今年怎麼會參加商會?”
“皇甫公子。聽說您最近與母親發出了分歧。這究竟是傳言還是真有其事?”
“皇甫大少——”
這名身着純黑西裝的英俊青年從容地面對媒體界朋友,面向媒體微笑道:“明珠酒店是皇甫家在燕京的產業之一。我來參加商會沒什麼問題吧?”
“那您此行有何目標嗎?據聞您五年前離開燕京前往黃浦,便放言若非情不得已,決計不會再回燕京。”
“是什麼讓您重回燕京的呢?”
“是一個人嗎?”某位知情者媒體大膽地問道。
一個人?
衆人頓時聯想到今晚亦會出席的諸葛女王。
傳聞,當年皇甫大少對諸葛女王可謂是窮追不捨,更豪言非諸葛紅玉不娶。至於後來爲何放棄那便不得而知了。如今,這位黃浦第一名少,爺爺更是當年某位第一天團掌權者嫡系的豪門才俊突襲商會,是否有着不爲人知的秘辛呢?
皇甫大少衝那位大膽提問的媒體記者開了個小玩笑:“你這麼聰明。你家人知道嗎?”
此言一出。媒體更加瘋狂。
爲了一個人?
那自然是諸葛紅玉了!
“皇甫少爺。有小道消息稱諸葛大小姐已經結婚了。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皇甫少爺。您知道諸葛大小姐的丈夫是誰嗎?”
“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嗎?”
“皇甫少爺。您覺得您與諸葛大小姐的丈夫相比,誰更有優勢呢?”
媒體總是這樣。一會兒就能將一個瞎編亂造的猜測當做既定事實分析,然後去深挖各種人物關係和新鮮火辣的猛料。不管是否屬實,誰關心呢?能上頭條就行!
皇甫大少面含微笑地掃視這些如連珠炮詢問他的媒體,神采飛揚道:“他們已經離婚了。所以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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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明天爆發。三更?四更?五更?敬請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