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出了機場便注意到有兩撥人跟蹤蕭太后。一撥人形跡頗爲可疑,但由始至終保持着足夠的距離。這點讓楚河並未過於放在心上。畢竟,到了蕭太后這級別的超級女富翁,沒點可疑人士跟蹤反而沒面子。
跟蹤不可怕。可怕的是跟蹤之人有危險動機。
第二撥跟蹤者便有這方面的意圖。他們不同於第一撥的循循漸進、旨在知曉蕭太后的動向而非逼近。這一撥則有明顯進犯的跡象。
楚河是第一流的跟蹤與反跟蹤高手。他要跟蹤誰,很少會被對方發現。而誰若是跟蹤他。同樣很少有人不被他察覺。除開這兩撥來意不明確的跟蹤團伙。第三撥則是木子安排的超級護衛。這一批跟隨蕭太后入京的護衛很明顯不是尋常保鏢。不止擁有極高的隱身技能。更是實戰能力超一流。他們分爲兩組進行防護。第一組大面積撒網。將一切嫌疑人列入防禦對象。第二組則是近身守護蕭太后安全。一旦第一組傳遞危險信息,這一組人會迅速作出精準的判斷。鬥得過。他們會展開殘暴的反擊。鬥不過。在外圍組成員節節敗退時他們會將危險信息傳出,請求支援。
不管是以哪種方式應對,蕭太后的人身安全是這兩組人的終極目標。而從某種角度來說,有這兩組人的保護,楚河並不過分擔心蕭太后的安全。最起碼,外人想要威脅到蕭太后,實在太難。
楚河吃過午餐,簡略研究一番兩組護衛隊的佈局,這才施施然回酒店。
……
陰暗的深巷之中。幾名穿着隨行的年輕人低頭交談。
“她的安全措施做得太好。很難找到下手的機會。”
“上頭有命令。監控爲主。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動手。”
“你們沒注意貼身跟着她的那個年輕人嗎?他的反跟蹤意識很強。好幾次我都險些被他發現。”
“下次注意點!一旦被發現,將被踢出局!”
“明白。”
咔嚓。
一道沉悶刺耳的聲音忽地在這深巷中響起。
“誰!?”
幾名年輕人猛地回頭,望向那可視度極爲微弱的遠處。
“嘶嘶——”
一道滄桑而陰沉的聲音響起:“不錯。”
“是您?”
幾名年輕人確定來者身份,猛地單膝下跪,齊聲道:“屬下參見八王爺!”
“起來吧。”那陰影之中的老者甕聲甕氣道。“此處不是妙門。不必行禮。”
說話間,一名身着華服的中年男子徐步而來。他面龐如老鷹般銳利,雙眼更如鷹隼般具有攻擊性。個子大約一米七五,卻渾身透着一股濃密的殺機。彷彿他天生便是爲殺人而生。
眼見八王爺飄然而至,領頭的年輕人微微垂頭,彙報道:“害死三王爺的女子居住在附近的酒店。身邊有一名極爲厲害的高手保護。我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那八王爺聞言卻是輕輕點頭:“他叫楚河。是蕭綰青的侄兒,亦是蕭正罡的親外孫。”
那幾名年輕人神色一凜,發問道:“如此說來,若是能將其擊殺——”
“哼。憑你們幾個?”八王爺冷哼一
聲。透着一股不屑之意。
“屬下不敢!”幾人迅速彎腰垂頭,低聲道。“八王爺,此次我們是否該出手?”
那八王爺面上浮現一抹陰冷之色,漠然道:“這些年她一直留守白城。如今終於出了蕭山別墅,若有機會,自然要報仇雪恨!況且,華夏商會即將召開,屆時全國商界領袖盡皆出席。這從不湊熱鬧的蕭綰青若在商會召開之前暴斃。又是幾人歡喜幾人愁?嘿…”
八王爺冷笑一聲,彷彿那初次進京的蕭太后已是他囊中之物!
這八王爺乃是妙門八大王中最爲年輕的老八。亦是性子最衝動,考慮最爲不周全之輩。妙門在這十多年中早已對蕭家養成監控態度。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則絕對不能輕舉妄動。一方面是蕭綰青死了,會引發極大的海嘯與動盪,另一方面則是——要殺蕭綰青又談何容易?
十六年前三王爺親自赴白城亦被這個蕭家姑姑當場擊殺。甭管這蕭太后究竟有何法力。可能讓三王爺死在其手,自是有大神通之人。魯莽刺殺蕭太后,成功還好,若是敗了,豈非暴露行蹤?
上次妙門明面上的大師兄死於蕭太后之手倒是一個巧合。也虧得這大師兄乃是核心之外的弟子。若真觸及到妙門核心,必將對妙門造成一定影響。故而妙門高層早有明言,對蕭太后採取保守姿態。不到萬不得已,切莫衝動出手。
八王爺身爲妙門八大王之一。自然知曉那幾位兄長的意思。可他與三王爺素來交好。當初聽聞三王爺死訊,他當即便要前往白城復仇。終是被顧大局的兄長攔下。這一晃便是十多年,當年害死三哥的女人現身燕京,沒了蕭山別墅做後盾。這八王爺總歸是希望有機會血刃仇人!
咯吱。
幽靜之中忽地有了動靜。
一雙擦得鋥亮的大頭皮鞋踩在清脆的落葉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但僅是這一抹微妙的聲音,仍被警覺性極高的八王爺捕捉到。
“君子不藏於樑上。”八王爺倏然轉身,那凌厲的眸子中溢出光彩。沉聲道。“閣下現身吧!”
因深巷漆黑潮溼,尋常人絕不會青天白日闖入。而這漫長幽靜的巷子裡,八王爺直至此刻方纔察覺對方的存在。不由心神一凜,心知碰到高手了。
“三百年曆史的妙門不說光明磊落,竟下作墮落到在幽暗的巷子裡見面。若被你們祖先知道,該要從棺材裡爬出來了。”
說話間,一名梳大背頭,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來。他臉上尚有未痊癒的淤青。眉宇間亦寫滿了落魄失敗者的頹喪。可那清亮明眸中卻精氣外溢,說不出的颯爽。
“八大王?我看是八大鬼才對。妙門遲早毀在你們這幫利慾薰心的老傢伙手裡。”楚林毒蛇道。
“是你?”
八王爺看清來者面容。那陰冷的眸子裡先是閃過一絲異色,遂又冷笑連連:“我當是哪個了不起的人物。不曾想是你這個廢物。怎麼,這二十多年花天酒地的日子過膩了,想找點新鮮刺激?”
楚林隨手點了一支菸,咧嘴笑道:“你給不了我新鮮,更給不了刺激。”
“一個靠女人苟活二十多年的廢物也敢口出狂言。”八王爺陰沉
的眸子死死盯着楚林。“二十六年了!這世道早已不復當年!”
楚林神色不改,神經質般笑道:“世道變了。你的愚蠢一成不變。”
“找死!”
嗖嗖嗖!
八王爺渾身一抖。三把奪命刀鋒自他後背噌地射出,那消瘦身軀亦是嗖地彈起。噠地握住其中一把刀鋒,朝着抽菸的楚林劈了過去!
楚林沒動。
在八王爺如刀神般兇悍攻來時仍臨危不亂地抽着煙,眯眼打量這個上次見面時還是毛頭小子的八王爺。
叮。
刀鋒逼近,楚林終於出手。
單手夾住那鋒利無雙的刀鋒。隨着他手腕輕輕一抖,那堅硬的刀鋒竟是橫中折斷。發出清脆的聲響。
嘿!
八王爺身形騰空一翻,左右手再度握住那兩把跟隨而來的刀鋒。朝着楚林左右腦劈去!
楚林出手大巧不工。八王爺卻辛辣刁鑽,招招致人死地。
嗖!
楚林身子猛地往前一滑。肩頭靠前,輕巧避開八王爺攻擊時,以肩頭撞擊八王爺。
砰地一聲。八王爺身在空中的身子倒退飛回。雙腿落地後仍是踉蹌退了數米。
鏗!
單刀刺入牆壁,勉強抵消了龐大的後退勁力。
那幾名年輕小輩欲上前協助八王爺,卻被那吃了大虧的八王爺揮手攔下。
“你們不夠他塞牙縫。”八王爺冷聲喝道。
那幾人作爲八王爺嫡系,自是對其言聽計從。不敢上前卻是守護兩側。以防那出手如奔雷的楚林偷襲。
“呼呼——”
八王爺吐出一口濁氣,胸口傳來的鑽心劇痛令他明白一個道理——龍終歸是龍。縱使他自甘墮落當了二十六年任人欺辱的醉蟲。一旦這條曾將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青龍覺醒,必定俯瞰天下,蓋世無敵。
“二十六年了。”
八王爺冰冷地盯着眼前這個在那個遙遠的年代堪稱神蹟的男人。一字字道:“你已不是當年的你。妙門已不是當年的妙門。縱使你當年呼風喚雨,不可一世。如今你卻已被世人遺棄!”
“你拿什麼和妙門斗?”
“你又拿什麼與天下鬥?”
“楚林!時間是你最大的敵人。女人是你最大的死穴!你早已敗了!一敗塗地!”八王爺放肆狂笑,彷彿比自己成爲那天下第一還要興奮。
鏗!
楚林腳尖一點,將那折斷的半截刀鋒挑入指間,如夾煙般輕輕捏着,臉上那彷彿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放蕩悄然隱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抹鮮少有人見過的霸道。
不是狐假虎威外強中乾的霸道,是一股世人皆怕的絕頂囂張!
他目光輕掃,開脣:“縱然如此。我說戰,可有人應?”
八王爺瞳孔一縮,頓時如遭大敵般渾身一緊,喝道:“撤!”
叮。
刀鋒落地,他亦翩然轉身。輕嘆:“慕容。你是否會怪我不守信約?”
那年,他爲她背叛所有,與天下爲敵。
而今,他撿起屠刀。立地成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