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絆倒譚萬鑫(一)

264絆倒譚萬鑫(一)

待獨眼龍供述完,牟榮添心想:“那蒙面人很可能是田爾耕。”問道:“那些金元寶現在何處?”

獨眼龍道:“我埋在潘寡婦家旁邊的山上。”

牟榮添道:“那蒙面人身材如何?”

獨眼龍道:“個子挺高,比老子高出一頭,也挺壯實。”

牟榮添道:“李捕頭,取根超過六尺長的竹竿過來,再把尺子也拿過來。”

時間不大,李捕頭拿來一根細竹竿,牟榮添叫他把竹竿垂直立在地上,說道:“獨眼龍,你在竹竿上標記出那人的高度。”

獨眼龍站起身,回憶了一下,舉起右手往竹竿上敲了敲,說道:“大概就這麼高。”

李捕頭在獨眼龍敲擊的位置,用匕首刀做了標記,拿尺子量過,說道:“牟大人,是五尺三寸。”

牟榮添心想:“田爾耕這廝是五尺四寸,獨眼龍用眼量,不會那麼準確。看來那蒙面人就是田爾耕,這傢伙蒙着臉,用的又是腹語術,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僅憑獨眼龍之言,無法將他定罪。如果那些金元寶上有銀號的烙印,或許能順藤摸瓜,把田爾耕揪出來。”

想及此,說道:“獨眼龍,帶我們去把那些金子挖出來。”

獨眼龍帶着牟榮添等人來到十八里坡一座山中,找到埋金地點,停住腳步,往地上一指,說道:“就是這。”

牟榮添說了聲“挖”,幾個衙役拿着鐵鍬,一鍬一鍬開挖,十幾鍬下去,挖到三尺多深之時,發現了一個包袱。

一個衙役道:“挖到了。”

牟榮添道:“拿出來。”

那衙役拎起包袱,覺得壓手,自語道:“嚯,還挺沉的。”把包袱放在牟榮添面前,將其解開,露出一堆金元寶,在場衆人觀之,除了牟榮添之外,無不心動。

牟榮添俯身拾起一個元寶,翻過來查看,見底座平平,並無烙印,心想:“這應該是東廠自鑄的,看來這條線索也斷了。”

數日後,牟榮添押解獨眼龍返回京城,去錦衣衛總署向駱思恭交差,駱思恭看過獨眼龍的口供,心想:“一定是鄢首峰派人收買獨眼龍,讓他殺害葉老爺子,以便奪取首輔之位,這招實在是太毒辣了。”

鄢首峰將田爾耕叫到忠義廳,說道:“獨眼龍被牟榮添抓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田爾耕道:“孩兒也得到消息了。”

鄢首峰臉色一沉,說道:“爲什麼不在事情辦好之後,做掉獨眼龍,這廝落在牟榮添手裡,一定會把你供出來。”

田爾耕道:“義父儘管放心,孩兒當日蒙着面,用腹語術和那廝對話,即使他供認出來,牟榮添也拿孩兒沒有辦法。”

原來那個收買獨眼龍的蒙面人正是田爾耕。

鄢首峰道:“爾耕,你不要麻痹大意,這個毛病不好,以後做事要倍加謹慎。”

田爾耕道:“孩兒知錯,今後一定謹慎從事。”

鄢首峰道:“去吧。”

待田爾耕走後,鄢首峰獨坐廳中,看着石桌上的棋盤,心想:“駱思恭,你們快完蛋了。等王皇后一死,鄭貴妃便會被立爲新後,福王成了嫡子,有嫡立嫡,無嫡才立長,到那時我們便可提案廢掉朱常洛,另立福王爲太子,聖上是一定會答應的。原先首輔之位握在你們手中,你們還可以用‘封還執奏’駁回聖上的旨意,現在首輔是我們的人了,你們就玩不轉了。”

此時葉向高已辭去首輔之職,離開京城,返鄉守制。原先的次輔戶部尚書譚萬鑫升任首輔,三輔工部尚書莊廉、四輔刑部尚書鄭祿嘉、五輔兵部尚書田豐、六輔吏部尚書趙南星這四人也隨之前進一位。

鄢首峰之所以要讓獨眼龍殺光葉家全府上下,是爲了掩人耳目,如果只殺葉朝榮一人,容易暴露他的真實意圖。

駱思恭想絆倒譚萬鑫,讓首輔之位重回太子黨人之手,如今的內閣次輔工部尚書莊廉是太子黨人,如果譚萬鑫被絆倒,莊廉將繼任首輔之職。

怎麼才能絆倒譚萬鑫呢?駱思恭躺在炕上,苦思冥想一夜,天光漸亮之時,終於有主意了。

他孤身一人秘密來到揚州,當晚辰牌時分,着夜行衣靠,黑布蒙面,悄然潛入一座宅院,本宅的主人叫陳秉雍,時任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在該司內,其職位僅次於都轉運使,是該司的二把手。

陳秉雍表面上是鄭黨人,實則是駱思恭安插在鄭黨的臥底。

駱思恭密會陳秉雍,讓他去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

第二天,陳秉雍謊稱身體不適,請了二十天病假,他騎快馬秘密來到京城,於這日晚間,叩開了譚萬鑫府邸的大門。

都轉運鹽使司歸戶部管理,陳秉雍每年都要進京給戶部尚書譚萬鑫送禮,來過譚府數次,門子認識他,笑道:“原來是陳大人呀。”

陳秉雍笑道:“譚大人在府上嗎?我想拜望他。”

那門子道:“老爺倒是在府上,但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容我去通稟一聲。”

陳秉雍掏出一錠銀子,塞給門子,笑道:“勞煩老哥了。”

那門子揣起銀子,笑道:“陳大人,你也太客氣了。”

陳秉雍笑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老哥買包茶葉喝。”

那門子道:“那就多謝了。陳大人稍候片刻,小的這就進去通稟。”

時間不大,那門子回來說道:“我家老爺在書房,讓小的帶陳大人過去。”

陳秉雍拱手道:“有勞老哥了。”隨着門子穿過幾道院子,來到書房外,見院中站着數名警衛。門子道:“我家老爺就在裡面,陳大人進去吧。”

陳秉雍說了聲“多謝”,去敲房門。聽裡面有人說道:“進來吧。”

陳秉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見譚萬鑫坐在桌案後的太師椅上,叩拜道:“下官陳秉雍,見過首輔大人。”

譚萬鑫道:“起來吧,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陳秉雍肩頭搭着褡褳,裡面放着八錠金元寶,都是五十兩一錠的。

“下官聽聞大人榮升首輔,特前來道賀,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請首輔大人笑納。”說着從褡褳中取出金元寶,放在桌案上。

官員們知道譚萬鑫就喜歡金子,孝敬他的時候,送的大多都是金錠。

譚萬鑫笑道:“坐吧。”說着拉開抽屜,把金元寶放進去。

陳秉雍不敢靠坐在客椅上,只坐椅板的前半部,身子前傾,顯得很是恭敬。

譚萬鑫道:“你年初已經孝敬過老夫了,這次又帶來這麼厚的禮,該不會是隻爲給老夫道賀吧。”

陳秉雍陪笑道:“大人慧眼如炬,什麼都逃不過大人的法眼。下官此來除了給大人道賀外,還有一事相求。”

譚萬鑫道:“什麼事呀?”

陳秉雍道:“下官想進步進步,讓朝廷再往下官肩上加點擔子。”

譚萬鑫道:“原來是爲了這個,你不要心急,等老劉幹不動了,他的位子就是你的。”

陳秉雍道:“劉大人身康體健,比下官還硬實,下官恐怕熬不過劉大人。”

譚萬鑫一笑,說道:“你這身子骨是不如老劉。你的事,老夫記下了,要是兩浙、長蘆、河東那邊的都轉運使空出來了,老夫一定想着你。”

陳秉雍賠笑道:“大人,下官在兩淮經營多年,不想另調它處,還想在兩淮繼續幹下去。”

譚萬鑫道:“你這不是明擺着要搶老劉的位子嗎?據老夫所知,老劉對你可不錯,你如此行事,太不厚道了吧?”

陳秉雍道:“大人,如果下官能坐劉大人的位子,每年孝敬大人這個數目。”說着豎起三根手指。

譚萬鑫一怔,心想:“這個數目是老劉孝敬我的三倍。”沉吟片刻,笑道:“秉雍呀,還是你有魄力。老劉在這個位子上也做了十幾年了,是應該考慮給他動動了,你回去等信兒吧。”

陳秉雍起身拱手笑道:“多謝大人栽培。”

次日,譚萬鑫來到內閣公署,走進五輔大臣、太子黨人、吏部尚書趙南星的辦事房,見趙南星伏案翻閱文件,說道:“趙大人,忙着呢?”

趙南星擡起頭,見是譚萬鑫,說道:“譚大人有事嗎?”

譚萬鑫自己坐到客椅上,說道:“是這樣的,我那的右侍郎空着,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老夫思來想去,覺得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劉庭芥爲官清明、辦事得力,堪當此任,想把他調過來。讓兩淮都轉運鹽使司的同知陳秉雍接替劉庭芥做都轉運使,趙大人沒有異議吧?”

吏部掌管天下官員的考覈與任免,譚萬鑫想調動下屬官員,必須得到吏部的允許。

趙南星道:“本官沒有異議,回頭我擬好摺子,給譚大人送過去。”

以往譚萬鑫來吏部辦事,趙南星都會卡他一下,譚萬鑫沒想到趙南星答應的這麼痛快,大出意料之外,他哪裡知道,駱思恭已經給趙南星打過招呼了,因而趙南星纔沒卡他。

譚萬鑫笑道:“那就多謝趙大人了。”起身又道:“你忙着吧,老夫回去了。”

待譚萬鑫走後,趙南星去錦衣衛總署,把劉庭芥將升任戶部右侍郎的消息告知駱思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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