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看出了取勝的戰機,卻也無奈於命運的變化。”趙引回過頭,向段天下招了招手。
段天下只會算命,不會用兵,略一沉吟,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他已經多次被趙引教導了,可惜因爲會預測,許是先入爲主的觀念,無論他多麼用心,也根本就學不會趙引的兵法策略。
趙引身前放着一張很大的地圖,他的右手指着其中一處紅槓,那裡有着一片山脈,正是位於舉城和封城之間的那片山脈,那山脈靜靜地躺在地圖上,紅色的圖標,像是一片無邊血海。
“天下,你看出什麼來了沒有?”趙引很溫和地說着話,順手接過了蕭嫣遞過來的一杯水。
段天下左看右看,始終只有一片山脈,只好回答道:“稟上將軍,樹下只看到了一片山脈。”
唉…趙引嘆息一聲,人人都有權力慾望,他也同樣有,他完全忠誠於明侯,自然很希望能培養出一個可以與凡真媲美的絕代人才,凡真太聰明瞭,一旦得勢,將很少有人能對付。
“這的確是一片山脈,但今天,這片山脈,將會染上不少將士的鮮血,有我軍的,也有敵軍的。正像你所說,這一劫是無法躲過的,是以我即便奪下了覺城,也贏得不順利。”
頓了一頓,不待段天下說話,趙引忽然嚴肅起來,道:“天下,你告訴我,凡真的命運如何?”
第一次被問到有關凡真的事情,段天下先是有些意外,繼而皺起了眉頭,似乎思索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道:“上將軍,近距離之下,屬下只見過凡真道士一面,當時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好像此人應該是一個非同一般的人一般,但此人應該會什麼奇異功法,我無法推測。”
“奇異功法?”趙引有些意外,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慢慢地思考着,回憶着。
蕭嫣聽到這話,輕輕一笑,道:“夫君,難道你忘了,侯爺曾說,凡真會千年前的道教功法。”
不錯,侯爺確實提到過此事,如此看來,凡真必然如侯爺預料的一般,有着非同一般的野心。
“罷了,天下,你下去吧。”趙引揮了揮手,他忽然有些疲憊,忽然間就極其想要好好休息。
沒有人知道,如今的趙引,已經在一步步向着黃胤靠齊了,他也開始變得鐵血,開始變得深遠佈局。事實上,此時的他,或許還不如黃胤一流的絕世名將,卻已略微勝過滿英國虛開了。
二月十三日晚上,從趙引得到領兵權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思考如何出兵。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和仔細查探地圖,爲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覺城,他最終確定了自己的出兵方略:李顯和關衝各領三萬兵馬前去攻打,自己領四萬精兵伺機而動;關衝必須經過那片綿綿山脈,那是敵軍唯一可能轉變局勢的地方,面對關衝這種有勇無謀型的統帥,敵軍多半都會利用那片山脈,而這正是趙引所希望見到的情況,假若敵軍不利用地利,大軍直接強攻就是了。
明侯的軍隊裡,大多都是經歷過殘酷廝殺的軍士,這些軍士往往都有着極好的素質,行軍速度快極,就算關衝那一路遭遇了埋伏,損兵折將數千乃至上萬,趙引也能肯定他們會有着很好的反應能力,第一時間衝出埋伏圈,而敵軍若要有建樹,就必須大半駐紮兵馬出動。
不論趙引如何算計,關衝這個勇猛好戰的右先鋒卻是帶着大軍全速前進,十五日的上午,他的三萬大軍到了那片不知名山脈所在地,他正思索着什麼的時候,前軍忽然停了下來。
“師傅,前邊是一片綿綿的山脈,敵軍若是設伏的話,我軍恐怕會損失慘重。”一單騎快速過來,現出夜飛俊毅的臉頰,因爲戰馬的承受能力有限,他的落日戟很少隨身攜帶着。
山脈?關衝想了想,記起來自己也曾看過地圖,好像這一帶的確有一處綿綿的山脈:“覺城也就一萬兵馬,西部肯定要分出不少前去堅守,我軍多達三萬,擅長野戰,他們若是想當然地跑出來設伏的話,豈不是羊落虎口,自尋死路?傳我軍令,大軍繼續前進,不必過多擔心。”
有了關衝的命令,這三萬大軍繼續前進,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大軍到達了綿綿山脈的中部。
總體上來說,這是一支極爲強悍的軍隊,騎兵一萬,步兵兩萬,並未帶上多少攻城的器械,這一點是趙引刻意爲之,他早就預防了大軍被偷襲的情況,是以給大軍安排了輕裝。
大軍正行進間,忽然就聽得漫山響起了喊殺聲,繼而便是無數的巨石從山上滾落下來。
啊…啊…慘叫聲瞬間響起,如同午夜遭遇了厲鬼般的淒涼,陽光之下,鮮血霎時飄滿虛空。
殘肢斷臂在胡亂地划着拋物線,戰馬失驚,縱橫奔跑,不少軍士更是被戰馬意外踩死了。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第一時間就被關衝知曉,他策馬疾走,長刀破空,劈碎了一塊巨石,救下了一個將領,繼而大喝一聲,道:“衆將士不必驚慌,此事本將軍早有預料,如今敵軍傾巢而出,正是我等創立大功的時候。高雄聽令,你領盾牌兵,佈下盾牌陣,盡最大努力阻擋巨石;夜飛聽令,你領輕裝騎兵,第一時間衝出這片山脈,到前方平地駐守,將敵軍堵住。”
衆將轟然領命,立即開始吩咐起來,卻聽得一聲慘叫極爲熟悉,一望過去,竟是一將被砸死。
真是個廢物,關衝有些掃興,也不多想,長刀如虹,氣勢無匹,戰馬所至,巨石立即粉碎。
盾牌陣很快就被佈下了,一批批的巨石砸上了軍士手中牢牢握着的盾牌,縱然震開了第一層的盾牌兵,到得後面也會停下來,不再有危險,是以夜飛率領着輕騎兵立即趁機快速離開。
關衝有辦法,敵軍也不是笨蛋,發現此時的巨石沒了相應的威力,立即從上面又推下來了更大的巨石,其中不乏有着極多的千斤巨石,就算是關衝,也頂多只能擋下三到五塊而已。
盾牌被砸癟了,軍士被壓成了肉醬,慘叫聲繼續傳出,高雄不斷呼喝,此時卻無濟於事。
又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將被砸斷了一條腿,正撕下自己的戰袍包紮,痛得不住地**。
望着太大太多的巨石,關衝一陣無奈,他無能爲力,這個時候,他把希望寄託在夜飛身上了。
蹬蹬的混亂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很快便是一支騎兵到了這一邊倒的戰場,卻是夜飛率領的騎兵狼狽無比的返回了,去時有近萬人,如今卻損失了好幾百人,似乎還少了一名將軍。
“夜飛,我讓你領軍衝出去,你爲何返回了?”關衝有些惱火,他沒想到夜飛在戰場上後退。
夜飛大驚,他深知自己師傅的脾氣,趕忙道:“師傅,敵軍應該是分成了兩批,我領着騎兵剛剛衝出幾裡地,就遭遇了一波巨石轟砸,結果損失了好幾百人馬,更有將軍李鐵不幸陣亡。”
什麼?李鐵陣亡?關衝一陣頭疼,他自投靠明侯以來,從未損兵折將,此次已經摺損了兩千多軍士不說,更有三名將領死傷,如此損失,實在是不下於失去五千精兵,他是難辭其咎。
“上將軍,敵軍前後埋伏,不若我軍暫且先撤回去?”中將於休賴策馬上前,試探性地詢問。
撤回去?關衝擡頭望了望漫山稀疏的人影:“不,傳我軍令,全軍穩守陣腳,儘量減少傷亡。”
“上將軍,敵軍早有準備,巨石必定極多,我軍堅守此地,不是要給他們當活靶子嗎?”
關衝瞥了一眼於休賴,道:“於將軍,我跟隨趙將軍許久,深知趙將軍兵法高明,深謀遠慮,多半已經猜到了我們會在此地中埋伏,是以我們不會有過失。明知此地危險,趙將軍依然將這條路交給了我,足以證明他對我的信任。我已略微查探過,綜合夜飛所說的情況,我估計敵軍大約出動了六千兵馬,這已經是覺城兵馬的六層了,估計此時的覺城東南要塞應該是處於空虛的情況。所以,此時此刻,我一步也不能退縮,必須拖住敵軍,直到將敵軍的巨石耗盡。待到那時,我的一萬輕騎兵快速挺進,完全可以趕在敵軍的前面衝到要塞,一舉奪城。”
“上將軍深謀遠慮,末將萬萬不能及,只是敵軍扔下的,大多都是接近千斤的巨石,等到此戰結束,我軍之傷亡,怕是遠在敵軍之上啊。”於休賴仍舊顧慮重重,他始終不習慣。
這廝真是煩人,關衝有些不耐煩了,隨意地道:“你下去吧,此事我自然有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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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於休賴無奈地退下之後,關衝對夜飛道:“夜飛,去傳我軍令,但凡將領,全部充作盾牌兵,作爲第一波,盡力阻擋極大的巨石;但凡百夫長,全部作爲第二波盾牌兵,阻擋中號的巨石。如此一來,巨石將不足爲慮,敵軍就不可能奈何得了我軍了。”
夜飛聞言大喜,他也有想到這個辦法,但他沒權利去這麼做,也不好輕易就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