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仍然在繼續,可要塞已經快要被攻破了,因爲上面的敵軍,數量已經剩下不多了。
大軍數量上的差距太大了,鹹軍的攻城器械又極爲精良,短短三個時辰,戰鬥已接近尾聲。
原本巍峨堅實的城樓,這個時候,已經是千瘡百孔,只差破開巨大的洞隙,徹底敞開了。
鮮血殷紅,灑滿在天地之間,無數的旗幟,無數的甲衣,都被這活動的鮮血洗滌,觸目驚心。
要塞的正下方,屬於交戰雙方陣亡將士的屍體,早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每當鹹軍巨型的攻城車前進之後,總會傳出骨頭斷裂的咔咔響聲,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那一片片的血色,在陽光下反射開來,映照到雙方的大旗之上,竟將天空都遮蔽了一大片。
這戰場,已經不是輝城古戰場會戰那樣的超級規模,可慘烈的程度,卻是尤有過之。
在費笑言之後,許多歷史學家曾經特別研究過這個戰鬥狂人,卻沒有什麼明顯的結果。
人們實在是難以想明白,就是這樣的一個瘋子,一個基本不會治國的大帝,居然培養出了絕對忠誠的軍隊,不論是最慘烈的輝城大會戰,還是其他的戰役,費笑言的軍隊之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投降的軍士,甚至連逃跑的軍士都見不到,他們只會奮勇殺敵,一路前進。
--他是個天生的軍人,他註定要創造軍事上的奇蹟,就算是敗了,也沒有人可以忽視他。
這是同時代最英明的大帝東方豪對於費笑言的中肯評價,後人也因爲這句話,而愛憎費笑言。
慘叫聲不絕於耳,戰場上翻飛的屍體,要塞上濺灑的血雨,組成了一幅人間修羅殺場的圖景。
這些廝殺中的一般將士不曾發覺,可對於心神極爲敏銳的先天高手來講,他們若有若無地,可以感覺到一股很濃郁的威壓,偏偏又似乎不存在一般,讓他們各個都心中大驚。
這個戰場上,所有的先天高手都很清楚一個事實,攻打費城,其實並非軍隊勝了就可以,還有一個人,僅僅是宗師際無涯一人,就可以決定這座並不長久的帝都未來的前途。
身爲先天高手中的頂尖人物,又是兩個王朝的王者,黃胤和黃郝兩兄弟並不知道對方已經到了,但他們都很清楚,對方肯定會來觀戰,只是方位不同,不會碰面罷了。
這兩個頂級的高手,已經可以真切感受到來自費城內部的宗師威壓了,那不是一種虛的事物,那就像是一道實質的東西,是一道沖天的意念,那是不可抗拒的意志,似乎重如大山。
果然是際無涯,好強的意志,好濃郁的威壓,感受不到還好,如今感受到了,竟難受無比。
黃胤不曾想到,那威壓太過可怕,鋪天蓋地,席捲一切,竟讓他胸口一陣發悶,憋屈不已。
這樣的感覺,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而類似的感覺,他曾經在刁平的身上體會過一次。
他還記得,前一年的時候,他和宣然公主一起趕路的時候,在那荒野的小屋子裡,刁平所帶給他的意念,同樣也是猶如實質,以他當時的武藝,仍然覺得對方高高在上,不可戰勝。
也不知道,宣然公主在那阪國,過的還好不?或許她本是個善良的女子,卻是被我害了。
沒來由地,在這宗師的威壓之下,黃胤突然就想起了宣然公主,而幾乎是在同一個時刻,他忽然就一陣擔憂,他想到了一個極爲嚴重的問題:他已經獨立了,霸地稱王,阪國對他將不會再有好的態度了,一旦阪國受到了威脅,不知道會否將宣然公主放出來,要挾鹹國呢?
想那麼多幹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如今我光明王朝的實力,這天底下的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敢小視了,鹹國就算知道了實情,也未必就能奈何了我的光明王朝。
想到這些,黃胤的心,重新安定了下來,他一邊感受着那威壓,一邊擡起頭,望向了遠方。
轟…一陣連串的巨響聲中,那高高的費城要塞,那屹立了近二十個年頭的城牆,終於被鹹軍摧毀了,城牆上剩下的處於垂死掙扎中的費軍一個個站立不穩,跌落下來,摔成了死人。
“勝利了…大家進城…衝啊…”有鹹軍將領揮刀在高喊,長長的***刀刃之上,閃着銀燦燦的光芒,那光芒之中,猶帶着一絲絲的猩紅,矛盾之中,莫名地又是那般的自然。
這一刻,所有的鹹軍都在衝鋒,那要塞留下的巨大豁口,成了他們馬拉松比賽的最佳場地。
“滿英國的將士們,費城就在前方,不必害怕,不必擔憂,無需奪城,你們只需要搶奪財富。去吧,前方就是希望,你們得到的東西,可以留下兩層。”一個聲音,在另一個地方響起。
這是虛開的聲音,滿英國的上將,統領;這是個敗不餒的將領,他永遠都在爲理想而戰鬥。
軍士興奮的喊叫聲立即傳了出來,於是,在那極短的時間裡,在那虛開的聲音傳出來的地方,很快就現出了一望無際的人馬,這支軍隊的行軍速度很快,不下於經常搶東西的慣匪。
原來,虛開是這樣的一幅模樣,倒是個妙人,也很有理想,只可惜生不逢時,難有成就。
黃胤所處的位置,距離虛開大軍並不太遙遠,在虛開聲音傳出的時候,他遠遠望見了那個騎着駿馬的灰色甲衣男子,面容並不真切,但胸口處的五根羽毛,卻閃着耀眼的光芒。
本來就是聯軍,呂磊只爲奪城,倒也不想與虛開翻臉,所以處於馬車之上,張碧藍身後,雖然兩隻手都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甚至於掐到了自己的皮肉,卻沒有下達任何的命令。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要塞坍塌不久,甚至於還在掉落不小的石塊,可衝進費城的鹹軍,卻已經達到了近千人之多,費軍的行軍速度,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擅入費城者,死!”一個聲音,在高空想起,整個戰場上的所有人,都能夠真切地聽到。
沒有任何的感覺,沒有任何的壓力,可那並不太大的聲音,卻在一瞬間,讓每個人都恐懼。
說不上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包括黃胤這種高手在內,所有的人,都爲那一句話而微微顫動。
好恐怖的實力,只是一句話,竟比刀槍更具威力。
一瞬間,黃胤就恢復了正常,他習慣性地運轉了自己全身的功力,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的問題。
然而,下一刻,他的臉上,就掛上了駭然的表情,整個一張英俊無比臉孔,完全扭曲了形狀。
他見到了不可思議的場景,那場景,讓他有種發狂的衝動,讓他恨不能衝出去廝殺一場。
衝進城的近千將士,居然一瞬間靜止了下來,堵住了巨大的豁口,使得後面的將士無法進入。
這且不說,緊接着,那近千的將士,就一個個七竅流血,有的甚至是全身鮮血噴發而出。
這樣的場景,比之世界末日還要震撼,比之修羅煉獄還要恐怖,任誰看了,都想嘔吐,都難以下嚥,就連睡覺,數日之內,也絕對睡不好,不做惡夢的話,簡直就是不可能。
普通的軍士,雖然戰鬥力頗爲強悍,經驗豐富,但武藝卻不高,所以他們全身都在噴灑鮮血。
遠遠望過去,像是一個巨大的血餅,在向四周濺灑着鮮血,這鮮血噴發出來,漫天都是。
有武藝在身的士兵,百夫長,或是將領,情況稍微好點,只不過是七竅流血,卻也根本就止不住,他們悲愴地哀嚎着,聲音讓人無比的難受,他們努力地動彈着,卻是那般的無力。
如果說這些場景,讓黃胤無比的噁心和難以容忍,那麼這一片血餅之中,還有着一道極爲獨特的情景,帶給他的,則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恐怖,因爲那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在那經歷痛苦的鹹軍將士之中,居然還有着一個衝得太快的先天上將。
這是個滿臉鬍鬚的壯漢,黃胤聽說過他,他的名字叫刑天尚,據說是一員猛將,武藝極爲精湛,每每遭遇戰局,總會第一個衝鋒,生平經歷戰陣百餘次,從來沒有遇到過敵手,號稱鹹軍先天高手第一人,一身驚人的武藝,甚至可以比擬那些宗師的嫡傳弟子。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絕頂高手,在那個聲音的威力之下,居然也口吐鮮血,不過是苦苦運功支撐着,不能說話。
他的嘴角,初時只是溢出鮮血來,可很快地,就變成了噴,居然一發不可收拾,不斷地噴出鮮血,彷彿他全身的鮮血,都已經被壓縮了,只爲了從嘴裡面暢快淋漓地噴灑一次。
一個個軍士死亡了,因爲擠得較靠攏,居然多半還是站立着的,人人都已經被鮮血掩埋了。
在那血色的世界裡,最後只剩下了一道血箭,那血箭沖天噴發,沒有停止,像一朵血花。
看到這樣的情景,黃胤知道,刑天尚其實已經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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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噴出鮮血的那一刻,他的心脈就已經斷裂了,生命力瞬間失去了,但他強行壓制,導致了極爲嚴重的反撲,這種反撲,在他活着的時候,沒有顯現,死了之後,則突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