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槍法第十七式,縱橫。”李顯突然失去了對明通的感應,卻聽到明通叫出了招式名稱。
知道縱橫槍法的人並不是很多,可一旦知道,就會明白那槍法的可怕,李顯恰好就知道一些。
自從跟隨了黃胤,儘管沒有機會去見很少出來活動的田大娘,可李顯還是經常與田楷真往來,時間一久,對於有關天下宗師及武林秘史的事情,經過田楷真的介紹,他也就知道了不少。
縱橫槍法,共有十七式,是誰創出來的,目前已經無人知曉,而這個世上,除了宗師厲雨來,就只有明通一人,會施展這套槍法,據說這套槍法練到了極致之處,宗師也未必能抵擋。
這套槍法,傳承了許多年了,到了這一代,落到了厲雨來的頭上,儘管他成就了宗師,卻並不能將這套槍法發揮到極致,所以對於明通,他完全是傾囊相授,希望明通能實現。
李顯所面對的,不僅是天下頂尖的高手和武學,更是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堪稱是生死一線。
就在他聽到聲音的同時,他見得漫天都是長槍,無窮無盡,彷彿整個屬於他的世界都被屏蔽了,他甚至看不到外面飄飛的雪花,那無比壓抑和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比地想要抓狂。
每個地方,都是對手的長槍,似乎全部都是實物,分不出虛實,因爲每一道槍影的力量都是一模一樣的,而對手的蹤跡,則莫名其妙地完全失去了感應,彷彿這是敵人遠程控制的。
這樣的招式,李顯聞所未聞,也是第一次見到,他根本沒有辦法抵擋,那每一道力量都太強。
已是絕境,再無絲毫的僥倖了,李顯終於咬咬牙,忽然全身迸發出超過他自己力量兩倍的力道來,儘管這股力道還是不可能完全驅散那漫天長槍的力道,卻也能片面突破了。
他沒有做出什麼動作來,他的這招絕招,是一種運用內功的方法,是將自身所有的功力分成兩份,分別正向和反向調動運轉,以達成走火入魔的條件之一,進而因爲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反倒全部的力量都被擴大化了,也就能夠發揮出遠超平日武功的水平來。
這是絕望的招式,這一招打出去,李顯就很清楚,今後的時光,他雖然活着,卻生不如死了。
在這樣的一招之下,那漫天的槍影,終究是破開了一塊空間,以李顯的速度,瞬間躥了出去。
可惜,那唯一被破除的空間之外,當他剛剛以爲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他見到了一臉漠然的明通和他手中那杆長槍,似乎明通一直都在那裡等着他自己撞上去尋死。
在以後的時光裡,李顯因爲再不能領兵,終究安心做了個城主,每日處理瑣事了。
而他最喜歡和別人講的,就是現在他所面對的這縱橫槍法的最後一式,毫無破綻的一式。
那是驚豔的一槍,如若真的進入了李顯的身體,絕對會繪出一朵殷紅的絢爛的美麗的花。
那一槍的速度太快了,電光火石,在李顯看來,別說是他,就算是光明王那種高手,如果被逼到了這一招之下,如果單純想要以速度避開的話,也絕對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所以,李顯中槍了,但那長槍卻又及時地停了住,停在了即將觸碰到他心臟的位置的地方。
“你剛剛那一招,讓我佩服,我不殺你。”這是明通給李顯的話,他及時地抽出了長槍。
已經勝利了,明通隨時都可以離開了,可他卻沒有離開,這一幕,讓李顯頗有些意外。
這時候的李顯,已經沒有了什麼武功了,說白了,他已經被明通給逼成了一個普通的平凡人。
從一個大陸排行前一百的先天武者,一瞬間變成一個毫無武功的平凡人,而且今後也再不可能恢復了,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會是致命的打擊,但李顯卻顯得很是平淡與安靜。
“我已經敗了,你若要走,這時僅憑我的這點人馬是攔不住的,爲何還不走,難道你真的認爲這裡沒有宗師,沒有人能夠奈何於你了嗎?”明通沒有殺自己,李顯多少對他也好了些許。
一道黑光閃過,李顯已經不能看清楚,卻也明白是明通收起了自己珍貴的長槍。
明通是靜靜地站着地,也不管雙方將士的廝殺,他彷彿是在等待着什麼,至於李顯,則是受傷極重,連戰立的能力都沒有了,此時正坐在了雪地裡面,雙手環抱着肩膀,竟是怕冷。
“我以爲我的兄弟是用兵高手,但他先是敗給了凡真,現在又輸了趙引一籌。你沒了武功,那就讓我來告訴你,這個時候,趙引的三萬多兵馬,已經過來了,而我不可能瞬間就脫離這裡的戰鬥離開,即便是你下令放行。”明通的話語之中,現出對東方明的同情。
李顯明白了過來,也不想說什麼,更做不了什麼,他現在突然只想靜靜地關注着局勢的發展。
他只一擡頭,就能見到明通那張俊臉,他能從明通的臉上,讀到一種濃郁的戰意。
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外面傳來了關衝的聲音:“裡面的王朝軍人聽好了,釋侯已經包圍了峒國的敵軍,即將發起衝鋒,你們務必奮勇殺敵,內外呼應,將敵軍一網打盡。”
馬蹄聲,廝殺聲,交織在了一起,如果關衝不是這麼喊上一句,李顯再不能知道援軍已到來。
這個時候,他本該下一道命令的,他的聲音傳不出去,卻有趕過來照顧他的將領能夠做到。
但他沒有那麼做,同時在那手下將領想要做的時候制止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欠明通一條命。
他顫悠悠地站了起來,卻崩開了胸前的傷口,險些順着甲衣直流而下,時不時還會冒着泡泡。
這些他不在乎,他也不會去管,他對明通道:“你只一人,縱然如田楷真一般可敵數萬人,但此時不同於平日,即便是在這雪地裡面,釋侯也能利用他集訓出來的將士佈下戰陣困你。你不殺我,我就不能讓你在這裡失敗,你挾持我吧,有我當人質,釋侯不會爲難你的。”
“上將軍,你瘋了嗎,這個瘋子,剛剛還殺死了許多王朝將士,甚至把你傷得極重。”聽到李顯的話,忽然有王朝將領大叫起來,卻又礙於明通的武力,只能遠遠地觀望着。
淡淡望了一眼那說話的將領,明通忽然輕輕地笑了,他的確有笑的本錢,即便那將領隔他有二十餘米的距離,僅憑肉眼,都看不清晰了,但他若要出手,那將領必死無疑。
當然,他不會出手,他不僅僅是個將領,更是個武者,他有着身爲武者的尊嚴和榮譽。
“我若要走,趙引攔不住,可我不能走,與你一般,我們都是不能舌下手下將士的人。”明通迴應了李顯,也拒絕了李顯,但他的臉色,卻始終鎮定自若,似乎不關心戰局。
奇怪地是,外面卻沒有發動攻擊,不到半分鐘,明通忽然再次笑了,這次笑的很是燦爛。
他不會有事,儘管他清楚此時他和他的兩萬人是四面臨敵,完全被包圍了,可在他的感應之中,唐春居然到了,所以他就放心了,只要唐春的十萬人來了,他和他的將士都會安全。
“你還能笑的出來?你真是個奇特的人,難怪能成爲宗師的嫡傳弟子。”李顯又說話了。
“如果不是因爲戰爭,你我或許能成爲朋友。讓這些軍人廝殺吧,也好讓他們暖和暖和,很快,他們就不會再戰鬥下去了,因爲唐春即將到了。”明通拉過馬,很開心地騎了上去。
李顯沒有再說話了,他見到明通開始下令了,下令軍隊收縮歸位,想來是要齊整地撤退了。
很快,外面再次響起了關衝的聲音,這次就顯得無奈了:“明通,釋侯說了,你可以走了。”
這不是趙引的原話,不過到了關衝這裡,話就不可能說的那麼好聽了,卻也差不多意思。
“哈哈哈哈,關衝,我聽人說,你曾殺了兩名帝國上將,將來若有機會,我必然殺了你,以震我峒國武將威名。”明通爽朗地回了一句話,接着便指揮軍隊撤退了。
很明顯地,趙引特別地留了一道口子,待得明通的軍隊全部撤離之後,就與李顯人馬會合了。
“李將軍,你怎麼樣,你居然受傷了,是我的不對,我算計出錯,又來得太晚。”見到了李顯的那一刻,趙引大出意外,同時也就明白應通關一戰,明通武功極高,肯定是事實了。
“侯爺,我沒什麼事,只是今後,恐怕就不能再上戰場了。”說這話的時候,李顯仍舊平淡。
默默地望了李顯一眼,趙引忽然心中有些感慨,別人或許看不出來,關衝甚至在那裡和李顯嘮嘮叨叨個不停,可他卻明白,從投降王朝的那一刻起,在李顯的內心深處,都一定有着功成身退的打算,如今反正失去了武功,倒正好可以找個閒職,平平淡淡地過完下半輩子。
“城主莫要說喪氣話,王朝並不穩固,即便是將來,也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來擔當。你不能動武,若不願領兵,卻可以治理城池。”趙引上前一點,伸手扶住了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