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場景,發生在虛開大軍的身上,就最爲嚴重了,因爲他的人馬,是到處搶劫的,所以在那突起的大火裡,死傷慘重,更有房屋不時倒塌,將他麾下的將士活活砸死了。
“蒼天啊,你爲何如此對我,這本是我最後的希望,你卻將之徹底粉碎了。”
大火之中,有那麼一個人,孤獨的人,任由着自己的將士死亡,無助地跪在並不結實的地上。
這個人,自然是虛開,他的無助,他的失望乃至絕望,他的孤獨,沒有人能爲之消除。
不斷死亡的滿英國軍人,讓他的心,被一刀刀地扎傷,他握成拳頭的手,已經滲出了鮮血。
突然之間,大雨驟降,雨水打溼了他的臉,遮住了他的眼,敲擊他甲衣上的棱片,響聲清脆。
他卻沒有醒悟過來,還是跪在風雨之中,火已散去,可他的心,卻已經支離破碎了。
雨,來了,卻晚了,他的軍隊,是來搶劫的,所以損失了太多,還活着的,恐怕不到一層了。
如此打擊,接二連三,任是他心理素質極好,也不由得氣怒攻心,一時間嘴裡淌出了血水。
“哈哈哈哈…”好一會兒,他爬了起來,顫巍巍地行走着,漫無目的地前進着。
他的將士,還有沒死的,已經聚回他的附近,他們在叫喊着,他卻什麼也沒聽到,只是走着。
該走向哪裡,該如何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笑,他的笑臉,被嘴裡淌出的鮮血洗滌,說不出的恐懼,他的眼睛,已經漸漸模糊了,這天地間的雨水,似乎帶走了他原本睿智的頭腦。
“際無涯,你沒想到吧,你和費笑言整出的火攻計策,居然會遭遇如此大雨。”高空之中,惡鬥在繼續,在那火海和綠光的位置,雨水不侵,居然自動飄飛出去,散落開來。
“哼,張碧藍,費笑言能夠縱橫大陸數十年,你真的以爲,他就不曾考慮過雨水的因素嗎?”
際無涯相當的樂觀,聲音平和,顯然戰鬥許久之後,他的實力,並未減弱,依然強橫無比。
“那就走着瞧。”張碧藍冷厲地言語傳出,接着那一團綠光猛然爆裂開來,化成了一大片的綠霧,反客爲主,將原本包圍着她的一片火海包裹了起來,聲勢浩大,毒性驚人。
好戲終於要上場了,呂磊能否逃得性命,恐怕要看張碧藍的能力了,真是難以想象,費笑言居然做了如此充分的準備,只此一戰,費笑言之前的所謂失敗,就足以被徹底掩蓋過去了。
聞着空氣中的硫磺味道,看着高空中兩大宗師瘋狂的戰鬥,聽着不曾停止的悲慘哭嚎,黃胤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明白了費笑言的謀劃,一時之間,整個人都有些怔怔然了。
他已經明白,許多年前,費笑言就已經將龐大的費城打造成了一個空城,地面之下,多半埋的盡是硫磺礦石,他可能不希望會有用到的一天,但今天,那準備卻是派上用場了。
硫磺可以起火,極短的時間裡,就會讓整個費城的地底之下,變成一片空洞。
果然,黃胤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爲接下來事態的發展,正好就證明了他的猜測。
即便是隔着極遠的距離,黃胤還是感覺到了地動山搖,彷彿整個世界都將要坍塌了一般。
畢竟不是事發地,他運轉功力,努力穩住了身形,繼而朝費城觀望了過去,不再看宗師戰鬥。
一座座樓宇瞬間倒塌,一片片地域忽然就陷落下去,接着就變成了整座城池的陷落,彷彿這座原本繁華的城池,這一刻,忽然就置身茫茫大海之上,不自覺地,就會沉落下去。
再看不到赤色,再聽不到人聲,因爲那屬於費國的帝都,轉眼間,就成了一片絕對的廢墟。
“這不是輝煌的戰役,這是滔天的罪惡。”黃胤喃喃自語,他已經震撼了,一臉的愕然。
曾幾何時,我也曾水淹阪城,害死了數之不窮的阪國民衆,可眼前這般可怕的手法,實在讓我難以接受,就算是窮盡整個大陸的歷史,這樣的戰爭,也是古往今來的第一次。
搖了搖頭,黃胤如同發了瘋一般,忽然轉身,飛奔而走,速度快極,轉眼就消失在遠方。
這是人間地獄,這一場戰役,已經沒有懸念了,這費國的一戰,死亡的人數,高達數百萬。
目睹了這樣的戰役,回憶起自己曾經的戰役,自己曾經的做法,自己對待麾下大軍的態度,黃胤有種很大的罪惡感,所以他就離開了,毫不猶豫,他必須讓自己絕對的處於冷靜。
“哈哈哈哈…張碧藍,你看看,這費城已是一片廢墟,還活着的人,可能已經不超過萬數。在這樣的災難面前,即便你我之輩,都可能要精疲力竭才能保住性命,你鹹國所謂的先天名將呂磊,此時多半已經是個死人了,而鹹國的精銳軍隊,如今近乎全部滅絕,鹹國衰落下去,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大局已定,際無涯瘋狂地笑着,放肆地出手,火光沖天塞地。
呂磊,是了,呂磊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帝國就真的沒了柱石,我不能再戰鬥下去了。
難得地,張碧藍很是在乎鹹國,所以她不願再爭鬥下去了,將雙手翻動,無盡的毒素蜂擁而出,暫時逼退了際無涯,繼而身形一閃,落入了地面,接着連續連續閃動,進入了費城。
鄭山河到達趙引軍營之後,立即就見到了正閒得發慌的趙引,因爲是同級別的將領,加之共事已經很久了,趙引倒也沒有擺什麼架子,立即就見了他,得到了凡真的密信。
在密信中,凡真認爲趙引必是明王的第一步後招,所以他如今大膽請求趙引不再大材小用,作畫蛇添足之舉,繼續攻打落城,而是接到信後,立即領着麾下的軍隊,援助意城要塞。
“鄭將軍,副統領的密信,不知你可知道內容?”看完了密信,趙引忽然詢問鄭山河。
鄭山河趕忙搖頭,一臉詫異的神色,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隨意拆看凡真送出的密信,何況還有一個高手清明一路跟隨,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作出什麼不規矩的事情來。
微微一笑,趙引將密信遞給了鄭山河,作了個手勢,示意他觀看。
看了內容,鄭山河有些迷茫:“趙城主,我王真的是這樣的意思麼?難道卻如副統領所說?”
趙引收起了笑容,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事前,王告訴我,不必攻打落城,因爲以夜飛的能力,一日之內,必能攻下城池。當時我很意外,認爲真個這樣的話,我不就沒事可做了?是以我詢問了王,王又告訴我,等凡真的號令,若是凡真有號令了,我就必須無條件遵從。”
“還在阪國那邊的時候,我就曾經見識過副統領的智慧,以他的智慧,還會向城主求援,想來必然是那邊的戰場,以他的能力,也不能控制局面了。”鄭山河略有些擔心,臉色黯然。
趙引嘆息一聲,忽然垂下頭去,看着自己的腳尖:“鄭將軍,王告訴我,如果凡真求援了,就證明樸貞極具智慧,是凡真的勁敵。這樣的情況下,以凡真手頭上的兵力,是不足以同時守住兩座城池的,只有我的人馬前往其中一處,纔有可能控制住局面。”
“城主,既然王什麼都預料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鄭山河看得出來,趙引暗自憂心。
擡起頭來,默默地注視了鄭山河一會兒,趙引說:“王只說可能,那就是也有可能會失敗,所以我擔心,這一次,或許王也失算了,若真是王也失算了,王朝就可能處於危境之中了。”
“城主,既然你擔憂這事,何不建議副統領向中央軍求援,以中央軍的戰鬥力,海國的軍隊,根本就不可能攻破王朝的防線。”略一沉吟,鄭山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鄭將軍,或許你不相信,我卻莫名地有種感覺,覺得這一戰很是蹊蹺,其中必然有着許多的變數,我擔心即便我帶着大軍前去了意城,也不能改變局勢。”
鄭山河緩緩站起身來,臉色平靜地道:“城主,救危如救火,還是先領着兵馬前往意城吧。”
“好,先去意城。”趙引作出了決定,立即起身,隨着鄭山河一起出了中軍大營。
他仍舊帶着段天下,其實自從段天下跟隨他之後,不論什麼時候,都會跟隨着他,爲他預測。
這一戰,段天下也做了預測,他算出有帝王星動,更是四個之多,局勢也就混沌不清。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王朝面臨的這一戰,可能會兇險萬分,但最終卻不至於損失慘重。
魁罡逢絞煞,天羅地網,天衝地克,遇亡神,流年不利,大凶,有猝死火中之危局。
這是靡然出征之前,段天下爲其斷的命,當時他告訴了趙引,併爲靡然的遭遇表示同情。
段天下的能力,或許還沒有到達巔峰狀態,但他對靡然命運的判斷,無疑是準確的。
也因爲段天下的這個論斷,趙引沒來由地一陣迷惑,他越發覺得王深不可測,無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