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擡頭,黃胤就見到了滿面春風的柴瑞,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他想多看看這個鬍鬚滿面的中年男子,這個男人給予他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好像永遠都有用不完的激情。
柴瑞還是一年前的柴瑞,並沒有什麼變化,若一定要找出變化來,那就是多出幾絲斑白頭髮。
真正給予黃胤不一樣感覺的,是柴芯的母親陳氏,那個靜靜站在柴瑞旁邊不遠處,卻又不曾靠近的中年美貌婦女,她有着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美貌,即便到了中年,卻仍美豔不可芳物。
陳氏的美貌,不足以讓黃胤意外,他見過太多的美女了,開始他都甚至不曾注意到陳氏,可秦瑤微微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於是他就明白了,就特別地去注意了柴芯的母親。
一看之下,黃胤不由得微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情況,他的心跳都微微地快了幾分,不過很快地,他就回復了正常,他還需要回應柴芯的熱情迎接。
會意外,是因爲陳氏居然很像一個人,一個讓黃胤和秦瑤都恨之入骨,卻又印象無比深刻的女人,那個女人自然是東方豪秘密培養的神奇女刺客魅影,陳氏和魅影簡直就是時間的翻版。
如果讓黃胤夫婦想象,那麼二十年之後,當初的那個刺客魅影,或許就是現在陳氏的模樣。
當然,這天底下,形貌相似之人,多得數不勝數,總不能憑此就斷定那些人之間會有什麼關係,所以黃胤將手拉住了秦瑤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不要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不過,這件事情,他已經暗自放在了心底,可能在這次探尋身世的機會裡,一旦有機會的話,他會特別地詢問陳氏,是否與那神秘女刺客有關係的,他很想查出那女刺客的真實身份。
“城主豪情不減,風采依舊,才真個叫本王敬佩呢。”黃胤微笑着上前,顯得很是客氣。
柴瑞一指身側的陳氏,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夫人陳氏,至於展將軍,我就不介紹了。”
展飛就在柴瑞的身後,他的腰間,此時並沒有那把費笑言賜下來的寶刀,或許是他已經不用那把刀了,或許是他不希望黃胤看到那把刀,畢竟那把刀,去年的時候,曾經染過殷紅的血。
望了望展飛,黃胤只是頷首致意,並未說什麼,他還記得,去年的時候,那兩個堅持要留守的壯士,其中之一,就是間接喪命於展飛之手,儘管那時的展飛,已經失去了一臂。
黃城,一年之後,我又回來了,可惜,我卻不是你的主人,我還要在異域他鄉呆上很久很久。
黃胤有些出神,衆人都在寒暄,倒也沒有注意到,畢竟他同時在隨着柴瑞等人前進。
有一個人,一直在關注着黃胤,就是陳氏,她的目光,帶着疑惑,似乎還帶着絲絲的緬懷。
或許,在她的心中,也有那麼一段記憶,也有那麼一個人,能夠與黃胤產生微妙的重疊。
茫茫人海,許多人都曾有緣,卻不會聚焦到一起,有的時候,這便是一種莫名的錯過。
黃胤不會想到,日後的許多苦難,都與眼前的這個婦人牽扯到了一起,陳氏此時同樣沒想到。
可能是外面有風,而陳氏的身體,又經不得風吹,孝順的柴芯,見得母親出來,顧不得其他,大步就上前去,扶着陳氏,一邊說着話,一邊先就進來無比宏偉壯觀的城主府。
城主府的門前,門外,門內,道路上,乃至許多其他的角落,處處都有軍士出沒,極有規律章法,黃胤在觀察之後發現,即便是他全盛時期,想要自如來去如今的柴府,也已不可能了。
他不相信這是柴瑞的能力,他知道柴芯精通各種軍事陣法,博古通今,他料想這是在柴芯的安排,監督和管理之下佈置好的,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到底比之柴芯要輸了一籌。
“柴城主,去年的一戰,我輸給了令愛,本以爲令愛的才能,僅限於軍事方面,今日一見,卻真個如傳言所說,博古通今,經天緯地啊。”黃胤有些感慨,這稱讚道是由衷之言。
秦瑤有些不歡喜了,心裡暗自嘀咕着,在埋怨着黃胤,臉上卻還是一副如春風一般的笑容。
如果黃胤不喜歡柴芯,那麼無論他如何稱讚,秦瑤都會認爲他是惜才愛才,可惜事實是喜歡。
“我小的時候,只愛學武,後來就突破了先天,可惜那宗師的境界,對我來講,恐怕是遙不可及了。芯兒就不同了,她自幼興趣廣泛,與一般的女子不同,能夠安靜下來,安心讀書習武,我便成全了她,從那時的帝都費城給她請來了多位名師,分別教她各類知識,天文地理經濟軍事,無所不包,而我自己又親自教她武藝。儘管如此,她能有現在的成就,我是非常開心的,這黃城和海城有她在,可謂是穩如磐石。”柴瑞本就廢話多,聽得黃胤稱讚柴芯,一時興致大漲,說個沒完沒了,就差把柴芯所有的往事都一一翻出來了。
黃胤和他隔得最近,又是面對着聽他說話,那四濺而飛的唾沫星子,簡直讓黃胤心中作嘔。
這個柴瑞,當城主這麼多年,如今更是足以稱王了,怎麼像個小孩子,一點不注意形象。
心中想着,黃胤不經意間就把步子邁得大了些,他本來就比柴瑞要高,腿也長了許多,這下子,很快就和柴瑞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柴瑞沒意識過來,只是覺着奇怪,也加快了速度。
好在這時他說話不那麼激動了,黃胤也就舒坦了許多,耐着性子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
城主府的規模,的確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了許多倍,若是以前,黃胤繞上一整圈,步行的話,也不會超過十分鐘,可如今就是從大門口走到議事的客廳,都需要近二十分鐘的時間。
“胤哥,我在想啊,柴瑞手底下的那些文武官員,可能都很痛苦吧,這柴府實在太大了,比有些國家的王宮還大,每逢議事,他們的腿,都得走到痠痛爲止呢。”抽得空閒,秦瑤小聲和黃胤說着,一臉的笑意,顯然對柴瑞做這種奢華之舉有些不贊同,只是覺着好笑。
“從這事可以看出,柴瑞不是個能夠長久之人。你看柴芯雖然盡心盡力地爲他出謀劃策,可一回到家裡,首先關心的,卻是她的母親。”反正還有一段距離,黃胤便揮手向柴瑞打了個招呼,示意自己和妻子說說話,跟在他們後面就成,柴瑞一愣,繼而點頭表示理解。
“胤哥,你是說,柴姑娘其實不喜歡柴瑞的一些做法,只是柴瑞又太過武斷,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情,即便是她也阻止不了。”秦瑤的聲音,大了些許,此時與柴瑞等人有十餘步距離。
點了點頭,黃胤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或許,柴芯和柴瑞之間,已經有了許多的矛盾了。這一點,我可得好好地利用着,將來某一天,這反覆無常的柴瑞說不準就和我鬧掰了,到時候,柴芯可能能幫助我一些事情。”
“嗯,這點應該是事實,我雖處於深宮之中,一直照顧着兩個孩子,可對於外邊的事情,多少還是有所瞭解的。據我所知,自從領兵離開黃城,鎮守句城以來,這長久的時間裡頭,柴芯基本很少回到黃城。可能黃城大肆修整的事情,和後來周密佈置防禦工事的事情,都是她在那邊策劃,派人回來完成的。”說着說着,秦瑤一擡頭,忽然就發現已經到了目的地。
“唔,到了,走吧,希望這一次,我能知道身世。”黃胤淡淡開口,望着那大門,他忽然略微有些緊張,拉着秦瑤的手的手,不由得略微用了些力量,像是要緊緊地攢住。
胤哥的心中,在乎我,終究勝過了許多人和事,我該滿足了。
儘管黃胤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可這個動作,並不是他有心而爲,那是下意識的動作,是他在對一件事情沒有十足把握時候纔會生出一種依賴感,儘管那種感覺很是不明顯。
秦瑤能體會到黃胤的內心,所以她覺得幸福而又滿足,即便前面有萬險千難,只要黃胤在前進,她就會毫無怨念地跟隨,即便是死亡,她也毫無畏懼。
當然,前面洞開的大門裡面,只是一間比之其他地方要開闊許多,範圍之大,不下於光明王朝的朝會大殿的議事大廳,兩側的玉柱上,雕刻着許多栩栩如生的動物圖騰圖案,兩邊的位置,整齊地擺放着十餘套桌椅,明顯就是柴瑞平日召集手下議事的地方。
“光明王,請上座,你是一國之主,我不過是個遊散的私人勢力,不能相提並論。”
柴瑞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將平日屬於自己的位置,主動就讓了出來,拉着自己的妻子陳氏,到了旁邊的一處位置坐下來,展飛也坐在了他的一側,柴芯則坐在了對面的位置。
“唔,恭敬不如從命。”拉着秦瑤坐下,黃胤顯得很是自然。
柴芯都在大肆修整城主府了,其野心已是昭然若揭,黃胤此時卻之不恭,其實是在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