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權,應該是一樣很美好很重要的東西,因爲很多的軍人,做夢都想着擁有極高的兵權。
兵權,也同時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很多的人,因爲沾染上了它,最終沒有得到平安的一生。
就好像鬱郁不得志的凡真,榮成還活着的時候,孔祥子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書生,不過是榮景的教書先生,他默默無聞,甚至都沒有機會能夠時常地見到榮成,能夠述說自己的謀略。
榮成死了,但不論是他的敵人,還是他的朋友,都認同了他,因爲他是個真正戰場上的英雄,他有着高超的武藝,有着過人的謀略,若他不想死的話,現在他還會是當世少見的豪傑。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明君,在天下大亂的情況下,卻與費笑言一般,喜歡親自領兵打仗,以至於將麾下的人才都埋沒了,可以想象,他若是不死的話,孔祥子終生都未必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甚至於名將胡庸達也得繼續領着少部分兵,繼續鎮守一方,繼續慢慢沉寂。
榮成死了,榮景上臺了,他拜了胡庸達爲大軍的統帥,孔祥子不再甘於寂寞了,他開始表現。
猜測一點點被證實,孔祥子的才能,一點點被挖掘出來,給了還是孩子的榮景,太多的驚喜。
胡庸達領兵多年,一直鎮守邊陲,號稱當世第一流的頂尖名將,麾下將士多半對他心服口服,間接來講,近乎於是他的嫡系軍隊了,這種情況下,榮景不是榮成,自然多多少少不放心。
就在這種關鍵的時刻,諸葛川揮兵西征了,大軍浩浩蕩蕩,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無從抵擋,反倒把榮景的擔心給消除了,因爲他只有一個胡庸達,只有依靠胡庸達,才能守住帝國。
胡庸達被重用了,兵權全部在手,權利之大,已經達到了他人生的巔峰,固然沒有了威震天下的雄兵,他依然是世間罕見的名將,所以在他穩守的情況下,諸葛川的進度很是緩慢。
稀城失去了,儘管不是他的謀略不足,但榮景對他的期待,登時就下降了幾分;直到第二座城池的失去,榮景終於有些不耐煩了,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想成爲亡國之君。
榮景還小,看不到太多,看不到太遠,他杞人憂天,只是擔驚受怕,害怕失去所有的一切。
是孔祥子,唯一的智者,讓榮景看到了希望,他很會找時候地向榮景展現了自己的才華,一舉博得了榮景的信任,終於有機會擁有了兵權,終於投筆從戎,成爲了威震天下的名將。
一戰成名,孔祥子雖是文人,卻贏得了不少軍士的擁戴,特別是新兵,而康國如今的軍隊,偏偏就以新兵居多,足足佔到了七層以上,這種情況,讓孔祥子擔憂,卻又難言地歡喜。
當初寒城一戰,榮成帶去的四十萬雄兵,損失殆盡,故而康國剩下的老兵,基本都明白鬍庸達的能力,不會買孔祥子的帳;但新兵卻是帝國的未來,足足有數十萬之衆,誰能將新兵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裡,誰就能在帝國佔據最大的分量,成爲帝國軍人中真正的領袖。
胡庸達不是個會搞關係的人,他習慣於潛移默化,他是個話不多的人,很少會向自己麾下的將士灌輸什麼思想,是以忠誠於他的將士,往往都極爲忠誠,但更多的軍士,是不忠於他的。
與胡庸達相反,文人出身的孔祥子就很會搞關係,他總是勤快的緊,時時都和將士們生活在一起,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他關心將士們的吃穿住行,關心將士們的各方面需求。
孔祥子成功了,儘管他進入軍人的行列不久,但他的身邊,卻很快地就聚集了一大批的年輕將領,這些人之中,不乏有着武藝高超,又懂得行軍佈陣的將領,這讓他心中是偷着樂。
當然,真正決定性的一個人,卻是多次立功,在武將中地位極爲特殊,有着舉足輕重位置的神箭魏廣。當這個曾經射傷了林暖琿的猛將也與孔祥子走到了一起的時候,孔祥子的翅膀終於硬朗了,他開始公然與胡庸達並列,他開始不再卑躬屈膝,他開始大張旗鼓地展示自己。
魏廣是個少有的高手,可以說,在整個康國之中,除了宗師流雲的弟子胡庸達和榮成之外,他就是當仁不讓的第一高手了,他的神箭之術,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就算是胡庸達和當初的大帝榮成,也是深爲忌憚的,天底下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抵擋他的箭術了。
魏廣本不喜歡文人,他是個粗魯的人,他原本只忠心於大帝榮成的,而即便是現在,他還是隻忠心於帝國,而不會忠心於某一個統帥的。但他是個很有眼力的人,他能看出,在孔祥子和胡庸達之間,孔祥子對於新的康帝,更加的忠心,那是一種基於知遇之恩的絕對報答。
因爲這一點,魏廣和孔祥子走得近了,他不介意幫助孔祥子一把,他很樂意看到新大帝真正掌握帝國的大軍,而不是成爲傀儡,因爲胡庸達也是流雲的弟子,流雲是宗師,有着宗師的尊嚴,不會輕易干涉自己弟子之間的爭鬥,何況這根本就是一種兵不血刃的爭鬥。
孔祥子的陣營日漸擴張,他在朝野的地位一日千里,每逢朝會,他的聲音,總是顯得異常的響亮,他不會去針對胡庸達,他很懂得以退爲進,落井下石的道理,他習慣於向蛇學習。
多年的沉默,一朝權傾朝野,並沒有讓孔祥子忘乎所以,他沒有對胡庸達發動任何的攻勢,就表面來看,他似乎是處處爲胡庸達着想一般,但從根本上講,他一直都在瓦解胡庸達。
這康國的兩大重臣,若是拿來做比較的話,孔祥子無疑更狡詐一些,他懂得不戰而屈人之兵,與之相反,胡庸達從軍多年,軍人的氣質,早已形成,軍人的特質,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尚武好戰,悍不畏死,這是一個真正軍人所應該具備的特點,這樣的特點,便連一個普通的軍士都已經具備了,胡庸達自然避免不了這樣的特點,他的話很少不假,但他說出的話,總會擲地有聲,不容置疑,即便是當年的榮成,也無奈於他這一點,故而不怎麼喜歡他。
四月十三日,黃胤得到了一則相當震撼,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康國出現內訌,孔祥子和胡庸達這兩大名將之間產生了重大的矛盾,由於部下的煽動,胡庸達直接大鬧朝會,要求康帝榮景繼續讓他執掌全部的兵馬,他願意揮師東進,攻打費國的領土,以彌補自己的過失。很可惜,他的請求被榮景拒絕了一部分,榮景只同意給他一半的兵馬行動,至於餘下的一半兵馬,則要交由孔祥子訓練。榮景的做法,讓胡庸達大爲鬱悶,當場便要辭職,這才抓住了榮景的軟肋,榮景無奈,只好以國內經濟蕭條,糧草供給不了全部出征的兵馬爲由,將這事拖了下來,算是間接地答應了胡庸達的要求,但時間卻是最大的變數,榮景給出了兩年的承諾,胡庸達知道是託詞,心灰意冷之下,也不願領兵攻打費國了,直接就繼續鎮守邊疆了。
凡真不在,黃胤知道了此事之後,就將一衆上將和夜飛都召來了,至於頗富謀略的秦瑤,則被他安置在家養胎了,基本不會隨意地到處走動,他讓鄭道將這事當衆又訴說了一遍。
說起來,儘管黃城一戰已經結束許久了,黃胤卻還是喜歡呆在意城,因爲這裡隔黃城近,隔柴芯近,他時常會登上要塞的城樓,遠遠地眺望,他看不到什麼,因爲邊境線頗有些長。
“王爺,就這事,末將認爲,孔祥子和胡庸達鬥得越兇越好,只有他們相互內訌,康國纔不會抽出空閒來攻打費國,以圖分一杯羹。何況我軍早晚都要打到康國,只有康國弱小了,我們的勝算纔會更大。”關衝一般都會第一個發表意見,他的意見每每似有道理,卻不及深處。
李顯與樸貞對峙許久了,雙方不曾發生衝突,他都有些疲乏了,此時略微想了想,道:“王爺,末將以爲,這事很可能會導致一個直接性的結果,就是胡庸達會回到過去的許多年,雖名聲顯赫,卻無所事事,只守着一方邊境而已,末將以爲他可能心死如灰,不願意出力了。”
這時聽得這話,田楷真忽然插上一句:“不錯,榮成沒死的時候,十餘年的時間裡,胡庸達基本是碌碌無爲,倒是諸葛川很少出兵攻打康國,沒有和他起太大的摩擦。”
“趙引,你的意見呢?”黃胤詢問起來,他歷來倚重趙引,這一點,衆將都是心知肚明。
趙引眉頭原本是微微鎖着的,此時舒展開來:“王爺,末將以爲,這事應該是諸葛川故意爲之。以他的才智,固然不慎兵敗,但只要循序漸進,還是可以重新攻破康國的城池。如今他不再攻擊,而是返回了峒國,看似一副輸不起的模樣,但未必不是在行離間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