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會的,你一定可以走出這沼澤一般的泥濘,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光明王。
這樣地想着,秦瑤卻沒有說話,她真切地感受到,黃胤確實是累了。
就在她的懷抱裡,黃胤就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很是安逸地熟睡了,呼吸平穩均勻。
“睡吧,好好的睡上一覺,當你醒來的時候,你又會是縱橫天下的光明王,創造更多的輝煌。”
從黃胤的雙手之間,秦瑤騰出了自己的手,她微微擡起來,輕柔地撫摸着黃胤俊朗的臉頰。
還是那張一如初見時的臉孔,還是那般的英俊,棱角分明,卻又多出了成熟和一絲淡淡憂鬱。
秦瑤是瞭解黃胤的,所以黃胤能夠在她的面前,表現出自己不爲人知的軟弱時候的一面。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擔憂了,那裡只有着近乎於絕對理智的平靜。
下午的時候,光明王朝召開了緊急會議,在這一次的會議之上,黃胤作出了全面的兵力安排。
西線方面,亥城已經有了夜飛和田楷真,可這一次,凡真又走馬上任了,他成爲了這兩人的頂頭上司,他將要帶領這兩大名將鎮守亥城和重央城,隨時對抗康國兩大名將的進攻。
舉城曾經失陷過,各處防線都難以在短時間內重新佈置,若有十數萬強大水師兇猛進攻,沿海防線將會形同虛設,即便有十萬王朝大軍應戰,估計也難以守住。
這種情況下,在有了趙引作爲鎮守統帥,五萬大軍鎮守的情況下,基於潛在的隱患性,黃胤又將宜雪,李顯和關衝這三名上將軍及爲數衆多的其他將領調了過去。
即便是單獨面對東方明,王朝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見肘,如今知道還有可能要面對康國二將和阪國大軍的情況,王朝的兵力分配和將領分配,就顯得尤爲重要,容不得差錯。
光明王朝已經建立了半年之久了,一些文臣所採取的利民措施,起到了一定的成效,民衆固然參軍熱情不高,但對於現在的王朝,還是很看好的,許多人也都用戶光明王。
然而,只有真正光明王朝內部的高層人士才知道,雖然不過是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光明王朝的實力,卻下降了許多,真正是到了內憂外患,岌岌可危的時刻了。
有些事情,如果相應的人員不說出來的話,就不會對當時的具體形勢產生巨大的衝擊。
最後一步,黃胤安排的,是讓諸多王朝武將各司其職,務必守住自己鎮守的疆域。
剩下來的王都封城,儘管只有王領空的五萬中央軍,但黃胤將親自坐鎮指揮,不會有問題。
當他安排好了各路的情況,屏退了衆武將之後,當時與會的唯一文臣詹園就請求私下詳談了。
時間,總能改變許多事情,詹園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現在的他,已經成長爲一方重臣了。
他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將讓當時正在喝着茶的黃胤大驚失色,險些摔破了手中貴重的青玉杯。
“王朝的國庫,已經空了,王朝再已經經不起戰爭的摧殘了。”
這種話,說出來很殘酷,說出來會讓人絕望,但詹園不能不說,他已經沒有能力籌到資金了。
當大財令的這一年裡,詹園一直都是很穩重的,在秦瑤的教導下,他能夠管好每一筆賬。
這一年裡,從普通的軍隊,到成爲了一個國度,王朝的金錢,無疑是一直都在增加的。
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哪怕明知詹園絕對不會欺騙自己,也絕對不會貪污:“怎麼可能?須知這一年裡,我巧取豪奪,取了很多大戶富戶的錢財,更是扣留了阪國當初的所有支持。”
詹園的臉色,有些凝重,他知道黃胤是絕對相信他的,他也明白黃胤是難以接受這事實。
信任,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無比的感動,可有的時候,卻又會讓人絕對無比的沉重,千萬斤。
他努力壓抑着自己的心緒,他擡頭望着黃胤的雙眼,他以沉重的語氣開口:“戰爭,是最爲耗費錢財的。這一年,王朝經歷了多次戰爭。而且,這一年裡,王朝不斷地徵兵。”
沉重的事實,沉痛的感受,無奈的心緒,一剎那間,黃胤陷入了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黃胤才讓詹園離開了,他需要一個人靜一下:“你回去吧,不用擔心,這事我會處理的。記住,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可,整個王朝,不可以有第三個人知道。”
詹園離開了,黃胤就那樣一個人悶坐在了屋子裡,不見任何人,不曾離開,直到夜幕降臨。
十月二十日,海上風平浪靜,陽光並不熱烈,誰都知道,這樣的天氣適合發動戰爭。
於是,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各國的探子都知道了,阪國的韓非等三名上將軍,因爲光明王背叛了這個崛起的國家,誓師出兵討伐了,起水陸大軍二十萬,浩浩蕩蕩地跨海殺過來了。
戰船兩千多艘,在海面上前行,簡直是遮天蔽日,規模之宏大,更勝之前的四國聯軍。
消息傳出,光明王朝舉國震動,民衆人心惶惶,都將目光投向了封城森嚴的王宮。
沒有了錢,就沒有了進行大戰的能力,餘下的軍糧,僅僅能夠維持半個月的時間了。
這樣的時候,王朝最爲艱難的時候,落井下石的,居然會是刁威,這讓黃胤大爲惱火。
如果沒有戰爭,他的王朝,將會緩過這口氣,可惜東方豪和刁威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得民心者得天下,黃胤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他根本就不敢讓各大勢力知道自己的虛實。
各路的軍隊,都在嚴密防守着外敵入侵,他們不知道,連凡真也都不知道,這王朝的最高統治者,其實是着急得連覺都睡不好,他冥思苦想着,卻一時想不出籌錢的辦法來。
刁威終於發兵了,處於峒國帝宮之中的東方豪,難得地歡笑了,他甚至艱難地拍手鼓掌了。
“帝君,韓非,雷馳,莫俊三人,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他們都不是智慧型的將領,就算有大軍二十萬,恐怕也不敵光明王的五萬中央軍。以屬下看來,他們三人,既然一直都是以韓非爲首,那麼打仗肯定縮手縮腳,施展不開,難有建樹,很可能會大敗。這樣的情況下,帝君你何以還能發笑呢?”諸葛川的眼力,一等一的好,大戰未啓,他已能看出許多事情。
本是個平靜的人,本是個重病的人,之所以會爲這事拍手,之所以會歡笑,東方豪並不是就真的高興,真的慶幸,他其實是在提醒諸葛川,但是很可惜,諸葛川沒能看出他所知道的。
嘆息了一聲,他有些無奈,挪動了自己的身子,使得自己躺着稍微舒服些許。
深深地望了諸葛川一眼,他淡淡地說話了:“阿川,你要記着,爲將者,特別是如你這般的爲當世超一流名將者,看問題,永遠都要全面,要有望穿表面,直透最深處的能力。”
頓了頓,見得諸葛川不明白,似乎還有些莫名其妙,他只好接着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這一句提醒,當真猶如醍醐灌頂,諸葛川略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他有些激動,原本白淨的臉頰,都有些紅潤了:“帝君,你的料算,屬下萬萬不能及。”
“你不必拍本帝的馬屁,你需要知道,打敗一個國家,不像打敗一個人。戰爭,固然能夠摧毀一隻強大的軍隊,摧毀一個國家的根基,但只要有錢,真正有能力的人,總能夠屹立不倒。費笑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能夠長盛不衰達二十年之久,並非因爲他戰無不勝,而是因爲他手中永遠都有支持強大軍隊的錢財,要知道他可是窮兵黷武,橫徵暴斂,絕對的當代暴君。”
“屬下受教了。先前屬下還以爲費笑言能夠長盛不衰,是因爲他狡兔三窟,總會有着暗藏的實力,現在看來,倒是因爲他很會斂財,很會利用錢財了。”諸葛川終於有些佩服費笑言了。
能夠做一個帝國的大帝,特別是還是一個暴君,沒有足夠的能力,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
東方豪艱難點了點頭,卻不想又吐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襟,可他卻明顯早已習慣。
慘然地笑了一笑,示意諸葛川不必擔心,他繼續道:“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光明王的地盤,其實是不如霸王的,但本帝能夠肯定,如果將來有一天,光明王和霸王反目成仇的話,霸王的勝機,只有四成,因爲他習慣了有錢的日子,不曾像光明王一樣,混混兒一般地巧取豪奪。”
“這麼說來,倒還真是這個道理,聽說霸王是得了一份意外的寶藏,財富之多,可能很多年也用不完,所以他纔敢在自己的國度內減免了多種賦稅,來俘獲民心。反觀光明王,終究還不夠成熟老練,忽視了金錢的消耗,一昧地縱橫戰鬥,以戰爭養兵,最後卻落得個人財兩空,國家陷入了空前的虛弱程度,近乎一觸即潰了。”明白了,諸葛川就更加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