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能有今日之成就,侯爺無私的幫助,可是佔了九成的份。若非侯爺提攜,忠侯,宜城主和李城主也不會指點天下的武功,有這樣三個先天高手的指點,天下的武功,若是不能突飛猛進,那天下就和豬差不了多少了。侯爺放心,無論田大娘會否出山,天下已定竭盡所能,爲侯爺躲過必死之局,求得一條生機。”段天下知恩圖報,卻也是個性情中人。
當然,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情,趙引也不會給他那麼多的機會和好處,須知那些很多人期盼。
不說其他人,就說那夜飛,當初剛剛意外地得到光明王賞識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只有一身天生的巨力的普通小兵,而因爲有了關衝這種先天高手的因材施教,不過區區大半年的光景,他就晉升一流高手之列,如今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突破先天之鏡,只欠缺機緣了。
跟隨宗師,未必就能成就宗師,不過跟隨先天高手習武,只要資質不是太差,成就先天高手,基本都是沒有懸念的,當然,依照每個人的領悟能力,突破的時間,可能會長短不一。
“呵呵,對於我的事情,這一年多以來,你已經是很盡心盡力了,若我真是沒有那個福分繼續活下去,你也莫要自責。逝者已矣,生者爲重。你還沒有結婚生子,生活還不曾開始,我卻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過了,固然抱有遺憾,卻也能看得開了。生死有命,莫能強求。”
當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的時候,趙引就漸漸地看得開了,他是個喜歡先把結果朝着壞處想的人,他知道當希望來臨的時候,如果一個人本是沒有抱着希望的,那麼那一切將會是無比美好的。
“侯爺的境界,比天下要高了太多,希望侯爺這樣的好人,能夠得到田大娘的援助。”
聽得這話,趙引自然不會還去自我誇讚一番,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默默地趕路。
直到傍晚的時候,已經漸漸看不到事物的時候,趙引兩人,纔算到了田大娘住處之外不遠處。
約莫還有一里路的距離,從正面的方向,傳出了一盞幽幽的燈光,如同指路的航標。
“就快要到了,那盞燈光,應該是大娘特別燃起來的,看來大娘已經知道我們兩個來了。”
見到燈光,趙引忽然反倒有些緊張了,既然田大娘知道他來了,田大娘的想法就值得商榷了。
“我曾聽師傅說過,宗師黃野曾和他講過,一般來講,一個宗師的意念,可以感應到數百里甚至千里範圍的一切事物。如果那位宗師願意,他甚至可以感應一整座城池的一應事物。”
既然近了,又明知田大娘能夠聽得到自己的說話,段天下心念一轉,故意這麼說起來了。
趙引卻搖了搖頭,並不說話,以他的見識,自然能夠肯定,田大娘不會因爲這個理會段天下。
果然,一如趙引所料,那燈光依然閃爍,田大娘卻沒有理會段天下,只有兩人依然在趕路。
約莫五分鐘之後,兩人終於趕到了門外,卻發現那中間一間屋的門正開着,燈也閃爍着。
可惜,讓段天下意外的是,他所期待的田大娘並沒有在這屋子裡,他不由得探頭探腦張望。
“不必找了,大娘已經傳音給我了,要我們在這屋子裡等會兒,大娘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趙引揮手阻止了段天下,當先朝屋子裡面走了進去,進到裡面,對着燈光,靜靜坐了下去。
好一陣子,田大娘都沒有出現,趙引正襟危坐,並不說話,像是在思考着問題,也正因爲他是這樣一幅模樣,那略微有些年輕氣盛,有些坐不住的段天下,只好同樣地默默不語。
其實這也是趙引無奈而爲之,在田大娘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想有任何得罪對方的事情發生,而段天下的心中,明顯還有一股濃烈的情緒,似乎居高臨下,想要向田大娘討債一般。
沒有人,能夠在宗師的面前逞能,即便同樣是宗師,也不會輕易去得罪另外一位宗師。
這些道理,段天下並不明白,他尊師重道,赤膽忠誠,能斷天下是非,卻不能左右自身性情。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對於段天下的一些瑕疵,以前有趙引一手庇護着,自然不會有人去注意到,可若真的如段天下所言,趙引過不了東北戰場這一關了,或許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趙引自然知曉段天下的缺點所在,既然他已經從段天下的嘴裡得到了凡真有反心的消息,那麼對於他來講,在光明王已經防範的情況下,再在背後秘密地做一次雙保險,也不是不可行的事,而他選擇的人選,正是他一直苦心栽培的段天下。
能夠聚攏一大批人才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以前趙引平凡,如今他不平凡,他已經是可以聚攏一大批人爲之拼命的人了,至少他每次帶領的軍隊,都很齊心,戰鬥力在王朝屈指可數。
黃胤能夠將最大的信任按到他的頭上,絕非偶然,那是因爲他不僅極爲忠誠,也是極爲細心。
黃胤第一次暗示他凡真的事情的時候,趙引其實心中就有底了,他明白光明王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便是想要對凡真留上一手,也很難親自執行,因爲凡真的智慧,基本不在黃胤之下。
當段天下這個人偶然出現的時候,趙引心動了,而剛好就奇怪了,原本睿智而又英明的光明王,那一次卻並沒有表現出對人才的歡喜,反倒似乎有些鄙夷那些江湖上的所謂術士。
不過沒關係,只要趙引定下來目標,他就會逐步地培養段天下,引導段天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也或者本身二者就有緣,趙引和段天下二人,倒真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當趙引知道段天下本來是北方人,出生於舉城的時候,他就明白了段天下會投奔黃胤的原因。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年多過去了,趙引完全摸透了段天下的性子,那是個絕對忠心於光明王朝的人,光明王朝的疆域,本就是他的故鄉,於是他準備尋找機會,開始引導段天下了。
由始至終,趙引都不認爲自己是在利用段天下,他認爲自己是在爲光明王朝培養一位將來舉足輕重的重臣,他不會去磨練段天下的性情,這些事情,會有許多人代替他完成。
初時,趙引尚且以爲,他做這件事情,光明王是並不知情的,但若知道,肯定會理解和接納。
今天面見光明王,雙方交談的一番話,讓他明白,其實他的做法,光明王是很欣賞的,也是樂意放手讓他去做的,並且絕對不會干預,甚至於間接給了他承諾,將來會重用段天下。
“小趙啊,在想些什麼呢?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啊,在我的印象中,很多的時候,你都是彬彬有禮的。我家楷真平生很少稱道外人,你可是其中之一了。”田大娘的聲音,溫和地響起來。
原本有風,微微地吹着,那燈光是搖曳不定的,可此時卻再無半點風,燈光只剩朝上的火苗。
趙引清醒過來,下意識望了望,並沒有望到人,正有些茫然的時候,卻發現田大娘又正好坐在自己的視線之內的桌子左側,同時正是饒有意味地望着他,並不理會段天下。
“趙引見過大娘,大娘若是不出現,趙引可真就不知所措了。至於田城主的讚譽,趙引實在愧不敢當。王朝這些年來,增添了許多人才,其中不乏驚豔超羣者。”趙引立即起身行禮。
段天下有些尷尬,他沒料到田大娘根本不買他的帳,他知道田大娘認得他,只不願意理會他。
他可不敢擺架子,趕忙也起身行禮:“昔年瘋子肖環宇門下弟子段天下,見過田宗師。”
“搞這麼長的名頭,聽得怪彆扭的,你師傅是我打殘的,後來鬱鬱而終,怎麼,難不成你找我要報仇?”田大娘並不想多扯,直接就將話頭挑明瞭,以她百餘年壽命,說話自然老道。
段天下有些吃癟,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話頭的,此時卻是全部都用不上了,只好無奈地道:“前輩,當年的事情,我師傅並不怪你,他只是想要我找機會再度告訴你,他堅信自己的判斷,當年的那個黃前輩,未必身死,可能是受了重傷,藏匿起來了。而在我看來,那位黃前輩可能會等到將仇恨瞭解了,纔會現身的。”
田大娘沉默了,同樣的一個消息,二十餘年前聽到的時候,她是完全不相信的,所以她當時很惱怒,認爲肖瘋子騙了她,所以她打殘了肖瘋子;如今她再次聽到,她卻有些信了,這二十年之間的事情,總有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不說別的,光說黃胤會真極功這件事情,既然她和刁平能夠知道,其他幾位當年行兇的宗師,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既然知道,卻沒有出手,甚至基本不曾地找過黃胤的麻煩,那就已經顯示出來一點:黃野非但沒死,而且當初的傷勢,甚至於還有徹底恢復的可能。
這個世上,即便是鳳辛,都不能讓五大宗師不敢對黃胤這個真極功傳人妄動殺手,但黃野卻可以做到,所以他沒死,他一定沒死,他必然藏得極好,在等待着復仇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