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前,他還不過是個街頭小混混兒,我眼中的登徒浪子,如今數月之後,他竟然已經是一方王者,名震天下,旌旗所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世事之多變,也就如此了吧。
當黃胤的大軍停止下來,排列成了無邊無際的方陣,他的車架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當他和秦瑤從車架中走出來的時候,衆將士在奮力地歡呼,他是他們心中唯一的,永恆的神話;但在柴芯的眼裡,沒有他的將士,沒有他的妻子,只有他一人,只有他那張淡然的臉。
彷彿是時間和空間在被拉進,彷彿是生命和心跳都在被鐫刻,彷彿是來自九天之外的莫名感應,沒有迴應將士的歡呼,沒有註釋身邊恩愛的妻子,黃胤的目光,同樣是穿透了如浪潮一般的將士,穿透了重重的堅毅的臉龐,迎上了那道來自柴芯的,猶如皓月一般的眼眸。
儘管身爲大軍的統帥,柴芯卻沒有使用車架,她如同其他一般的將士一般,騎着雄峻的戰馬,真正的區別,在於她的甲衣與衆不同,那是海洋,那是天空一般的顏色,淺藍淺藍的。
沒有戴頭盔,頭髮散了開,筆直筆直的,靜靜地灑下來,猶如一片異樣的黑色的柳絲,沒有遮住眼睛,黑色的瞳孔裡,映着一張俊毅的臉孔;整張臉,美到了不可思議,宛如畫中人。
這時候的柴芯,不再是那個幽靜的,美麗的少女,而是十萬大軍的統帥,她颯爽的英姿,與黃胤絕世的風采一道,在燦爛的陽光之下,竟有着相互輝映一般的美感。
“明王,你本是費國人,你本是黃城人士,你有縱橫天下的能力,爲何要背叛自己的祖國?”這是莊重的場合,柴芯保持了一個高貴女子的儀態,並沒有惡語相向,或許她本就善良。
什麼,明王居然是費國人,還是黃城人?這…這怎麼可能?
兩方的軍士都炸開了鍋,明王的來歷,一直都是個謎,外面商家炒作着販賣的各類資料,都是閒人杜撰的,消息並不準確,特別是關於明王的來歷,各家衆說紛紜,沒個定論。
“本王的確是背叛了,本王不否認此事,如今本王兵臨城下,不知柴姑娘想要如何面對呢?本王雄兵的戰鬥力,柴姑娘應該早有耳聞。”身爲王者,身爲統帥,黃胤不屑於去刻意辯解。
沒等柴芯說話,身爲黃城城主,騎着駿馬,置身於大軍的中央地帶,準備隨時佔據陰陽魚之一位置的柴瑞就大喝起來:“黃胤小兒,可曾記得當初在黃城,你險些被本城主擒住?可曾記得,你麾下的上將宜雪被唐春圍攻,險些失去了梵城?可曾記得,東方明領着大軍,屢屢挑釁阪國帝都,你的上將田楷真卻嚇得猶如縮頭烏龜,不敢出戰?可曾記得,舉城之外,連綿山脈之中,你身邊的關衝,損兵折將,慘敗收場?可曾記得,攻打舉城的戰役之中,所謂的名將趙引雄兵數萬,竟能讓我費國一無名將領縱橫許久,險些奪回了城池?”
唔,什麼時候,柴瑞居然這麼能說會道了,世人傳言他爲人粗魯,沒有什麼智慧,如今倒是變得圓滑了,變得會罵人了,而且還罵得這麼通透,把我所有的醜事都給翻找出來了。
黃胤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柴瑞當年跟隨費笑言的時候,除了勇猛作戰之外,還有一個不怎麼好的習性,就是喜歡罵人,而且罵的很是地道,往往都能先將敵人就氣個大半死。
哈哈哈哈…黃胤張口大笑起來,笑得很是開心,他是混混兒出身,怎麼會被人氣到。
果然是風華絕代的女子,果然是天下罕見的女子,果然是亙古難現的女子,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胤哥了,可是爲什麼,這樣般配的兩個人,爲何就是敵人呢?
呵,這大好的山川,造就了大好的人,先有霸王和鳳舞,如今看來,接下來的,不應該是我和胤哥,而應該是柴芯和胤哥了,我明顯能感覺得到,柴芯的目光,一直都在胤哥的身上。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着黃胤的時候,秦瑤的目光,卻獨獨落在了柴芯的身上,她的眼神,一如風中落葉一般婉傷,她的整個人,好像忽然變得無比的睿智,彷彿見到了許多未來。
“罵的好,如此痛快的叫罵,我很久沒有聽到過了,真是順暢啊。”黃胤的聲音,無比的痛快,好似完全不在乎柴瑞的叫罵:“柴瑞,讓本王告訴你,本王身上的醜事,非但有你說的,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不錯,本王曾是生長於費國黃城的小混混兒,偷過,搶過,打殺過…”
沒有再說下去了,天忽然昏暗下來了,似乎是一種象徵,天氣也一瞬間變得異常的溼潤。
“衆將士聽令,給本王衝殺,活捉柴瑞和柴芯。”這突變的天氣,讓黃胤停下了正在說着的話,他很清楚,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他身經百戰的將士,更能發揮出戰鬥力來。
哼,果然是混混兒習性沒變,都成了一方王者,打仗還是這麼的賴皮。
天色變了,烏雲密佈,便如那人的心,柴芯卻微微地笑了,在這昏暗的環境下,沒人能看到。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在沸騰,就在那下一個瞬間,她的臉色,恢復了嚴肅。
“佈陣…”柴芯的聲音並不大,她也還不是先天高手,但這一句,卻傳得很遠,很是響亮。
一聲喊完,柴芯整個人,都彷彿被抽空了,剛剛這兩個字,她是傾盡了全身的功力喊出去的。
臉色變得蒼白,身子微微地抖動,那戰馬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原地打着轉。
黃城的將士動了,迅速地動了,極有規律,極有紀律,只是數百米的距離,但黃胤的大軍還沒有到達,大陣居然就有了規模,似乎隨時都能自如地運轉了一般。
一排排的盾牌兵在前方繞成了環,一個個的步兵緊握着手中的長兵器,隨時準備出擊,戰將已經聚集,處於兩個陰陽魚的位置,而在兩個圓環的中心,明顯就是兩大先天戰將。
糟糕,居然是太極渾圓陣,無極生太極,此陣若是被運用的純熟了,簡直就是無法被破解,難怪柴芯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算是我利用了天時的那一刻,她還是微笑着。
我雖有雄兵十萬,各個英勇善戰,但我也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否則就寒了他們的心。
黃胤帶來的這些將士,其中一多半,都是從阪國就開始跟隨他的老兵,都是南方人,不曾離開故土,如今若是大批的命喪他鄉,對其他老兵心理上的打擊,恐怕是無以復加的強烈。
好一個柴芯,我一直喜歡攻心,如今卻被她利用上了。
終究是勝利的太多了,心理上產生了一種優越感,到了這一刻,黃胤才明白自己還是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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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爲今之計,恐怕我只能以陣對陣了,太極渾圓陣難破,但我軍力佔優,仍然可佔上風。
“衆將士聽令,變陣,八卦玄天陣。”戰馬在奔馳,黃胤不敢稍待,立即高聲呼喊起來。
這一刻,黃胤的軍隊,整體實力,就一覽無遺地展現出來了,那特有的素質,天下罕見。
奔跑中的駿馬一匹匹及時地變換了方向,步兵快速地移動着,開始展現出了應有的規律。
在黃胤的身邊,有着騎着棕色駿馬的夜飛,從他的臉上,明顯能夠看出對這場盛大戰役的嚮往,但他的心跳,卻是很和緩,他領受着重要的任務,他需要保護黃胤的王后秦瑤。
夜飛其實是疑惑的,黃胤本身就是天下罕見的高手,除了七大宗師,恐怕無人能夠奈何他,有他在身邊,秦瑤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危險,但他對於黃胤的命令,卻從沒想過不聽從的。
兩方的大軍並沒有交織到一起,在還有百米距離的時候,兩大戰陣完全成型了。
巨大的太極渾圓陣,巨大的八卦玄天陣,在這寬闊的荒地原野上,一點點展現開來,所有處於戰陣中的將士都在快速地運動着,整個蒼茫昏暗的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隆隆的巨響聲。
“進攻…”黃胤再度下令,聲音震動原野,非但柴瑞和展飛大爲意外,便連長期跟隨他的關衝也很是奇怪,因爲從這聲音裡面,關衝明顯發覺黃胤的功力增加了許多,明顯更加雄渾。
不可思議,已經是先天高手了,功力居然還能增加,不愧是明王,這天底下,獨一無二。
號令一下,蒼穹大開,竟透出了絲絲的光明,很快便在將士的喊殺聲之中,光明大作,雲層被打開,天帷被光亮覆蓋,一點點的雨滴滾落下來,猶如一條條絲線,晶瑩剔透。
這一戰,蒼天在看;這一戰,蒼天垂淚;這一戰,摯愛對峙;這一戰,註定經典。
八卦玄天陣在前進了,不,確切地說,是黃胤的十萬大軍在前進了,這是十萬雄兵,身經多戰的甲士,這一個個的將士,帶着沖天的戰意和殺意,彷彿是縱橫九天的絕世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