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如同影子一樣的追殺
於效飛把劉阿四送回了家,然後直接去找潘漢年。潘漢年也一直在等於效飛的消息,於效飛一到聯絡點,就看到潘漢年正在那兒坐着。
於效飛說:“東西沒找着,一定是被那個特務隨身帶到梅機關去了,他們在那兒審訊那天襲擊他們的人。不過我帶來了其他情報。”
說着,於效飛把相機拿了出來。潘漢年把間諜照相機交給他的手下,那個人馬上去沖洗膠捲。
於效飛把情報的大致內容向潘漢年介紹了一下,潘漢年很滿意:“小於,你的工作非常有成效。不過,咱們要的東西還是沒有找到,這怎麼辦呢?”
“事情不能算完,那個傢伙跑到那兒,我就跟到那兒,不把那份報告弄到手,這事就不能算完!”
潘漢年哈哈大笑起來。
今天晚上於效飛弄到的全都是戰略性情報,潘漢年需要立即向延安報告,這些全都是在緊急發報的要求之內。但是,具體的情報內容,還是得看到文件的原文才能決定。在等膠捲清洗出來這段時間裡,於效飛問:“我讓你查的那個叫於鬆橋的查到了沒有?”
“查到了。”
“他是什麼來歷,好象是江湖中人。”
“猜不到吧?他是杜月笙的徒弟。”
“杜月笙的徒弟?他來攪和什麼?他爲什麼要打吳四寶?是私人恩怨,還是有人指使?”
潘漢年沉吟一陣,說:“這個很難說。於鬆橋槍法好,功夫高,一直是杜月笙重要的打手之一。而杜月笙現在一直跟蔣介石走得很近。大家都以爲青紅幫是流氓組織,其實不是,他們是政治組織。青幫人士一直都認爲青幫從古至今都是屬於愛國組織,因此青幫成員的任務就是要捍衛國家,同門之間要有彼此幫忙解難的義氣。他們的很多行爲都是跟政治密不可分的。”
於效飛大吃一驚:“什麼?青幫是政治組織?!這怎麼可能呢?”
潘漢年一笑:“怎麼你受到的訓練中,沒有教過你青幫的歷史嗎?”
“當然教過呀!不就是一幫流氓嗎?爲了錢什麼都幹,當年不就是因爲蔣介石給的錢多他們纔出賣革命的嗎?”
潘漢年苦笑說:“這是安娜她們組織告訴你的知識吧?這真是似是而非呀!”
於是潘漢年就把青紅幫的歷史詳細介紹給於效飛。
青紅幫的歷史應該追溯到清代。其實沒有什麼青紅幫。紅是洪門,青是安清,原是一派,以後變成對立的幫派,民國成立後又歸統一,後人以訛傳訛,統稱爲青紅幫。
洪門緣起於明末的鄭成功,當時吳三桂借清兵入關,滅了大明。鄭成功因爲無法抵擋清軍,只好遠走臺灣。他爲了團結部下,與臺灣文武大臣結爲異性兄弟,於清順治十八年在臺灣創立金合山明遠堂,這就是洪門開山立堂之始。明太祖朱元璋的年號爲洪武。洪門就是洪武門下的意思。外界不明真相,訛稱洪門爲“紅幫”。
後來,鄭成功派其部將蔡德英等五人和軍師陳近南潛入清朝佔領區發展組織。蔡德英等人先在福建莆田九連山南少林寺削髮爲僧,後發展於東南一帶,也稱洪門。陳近南到西南遊說吳三桂反清,失敗以後到襄陽白鶴洞出了家。後來他大會洪門,攻抵武昌,爲清將於成龍擊敗。
以後洪門又以多種身份出現,流傳於西南四川、雲南、貴州等省的稱爲“袍哥”,又稱“哥老會”。此外,白蓮教,紅燈照,紅槍會,大刀會,小刀會,匕首會,雙刀會,天地會,三點會,三合會等都屬於洪門。刺殺雍正的呂四娘,是浙江紹興人,她的父親也是洪門的。天地會曾經聚集奇兵殺進皇宮,可惜失敗。
洪門曾派干將翁乾潘到北京坐探清廷消息,被清政府捉捕,他投降了滿清,另組織了“安清幫”,也就是後來大家說的青幫。他們不再是兄弟敘義,而是師徒相傳。“安清幫”負責爲清朝護運軍糧,所以青幫又稱“漕幫”,由河北通縣至浙江杭州的運河,分爲一百二十八段,清朝朝廷就封翁乾潘的門徒一百二十八人爲碼頭官,雖有軍職,但不能帶兵,僅做諜報工作。
當時洪門視青幫爲叛徒,成爲仇敵。兩家根本不是一夥的。
在辛亥革命之前,革命黨沒有羣衆基礎,多半靠洪門的人馬出力相助,歷史上有過多次哥老會和天地會參加同盟會起義的事。辛亥革命之後,滿清政府倒臺,反清的志願已實現,洪門組織沒有了奮鬥目標,形成江湖流派。一部分人利用這種流派,作爲個人的勢力。洪門和青幫也就慢慢沒有了仇恨,沒有了區別,難怪被社會上的人合稱爲青紅幫了。
潘漢年接着說道:“所以說,青紅幫幫助蔣介石是有它的歷史淵源和深刻的政治背景的。上海淪陷的時候,日本鬼子想請黃金榮出來參加漢奸政府,他說,阿偉是我的高足,如今爲舉國之尊,我豈能背叛他,投降日本人,讓天下人恥笑?他說的阿偉,就是蔣介石。當年蔣介石在上海落魄的時候曾經拜黃金榮爲老師。
39年,杜月笙冒死把汪精衛和日本簽訂的賣國《日汪密約》送到了重慶,交給了蔣介石,又幫助策反了高宗武,陶希聖,爲抗日立下了大功。當時汪精衛對杜月笙恨之入骨,他還派李士羣專程到廣州指揮,派遣兇手到香港去殺杜月笙。
杜月笙和戴笠又是好朋友,他手下很多徒弟都加入了軍統。所以,這次於鬆橋去打吳四寶,應當是有複雜的背景的,不會是幫派復仇,黑社會仇殺那麼簡單。”
於效飛恍然大悟地說:“啊,怪不得戴笠組織蘇浙行動委員會、忠義救國軍,杜月笙都那麼賣力氣,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潘漢年說:“你這次陰差陽錯,救了杜月笙的徒弟,對你今後的行動非常有好處。杜月笙在上海和國民黨、軍統內部的勢力很大,你有了這個背景,以後可以有更多的人幫助你,無論是對身份的掩護,還是採取行動,都方便多了。你把杜月笙的徒弟放在英國人那兒,處理得非常高明,這樣就不會暴露你的真實身份。他知道你和英國人的關係嗎?”
“不,當時他躲在汽車後座下邊,我給英國人打電話他根本沒聽見。他也就不可能知道現在他住的地方是英國秘密情報局的安全屋。”
“對,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於效飛又想起一個問題:“我這次得到的情報,需要向安娜彙報嗎?”
“不必,這次你執行的不是她的組織交給的任務,沒有義務向她報告。這些全都是非常珍貴的戰略情報,我必須向中央報告,到了適當時機,他們自然會用合適的方式和方法,向他們通報。不要忘記了,他們的利益和我們的國家利益,並不完全相同。”
於效飛離開了潘漢年那裡,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先吃飯,然後準備到於鬆橋那兒去看看他,他畢竟有傷,行動不方便,於效飛要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於效飛的汽車剛到於鬆橋呆的房子附近,就看見於鬆橋呆的房子門前停着幾輛小汽車,已經有一羣黑衣人包圍了那所房子,這些人動作迅速,身手敏捷,明顯是日本特務!
於效飛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呢!這個地方只有英國人和潘漢年知道,而潘漢年是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於效飛對安全和保安一向非常注意,他對這個地方的來歷連於鬆橋都沒告訴,怎麼只這麼短短的一會功夫,日本特務就找到了這兒呢?
於效飛根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根本就沒有作戰鬥準備,所以他的身上只有一隻槍牌擼子,兩個備用彈夾。這要對付這些作戰能力比較強的日本特務,勝算可就不那麼大了。
於效飛把汽車停到遠處,然後悄悄摸過來,他要好好看看,這些日本特務爲什麼會找到這兒來。爲什麼現在鬼子的追捕這麼迅速呢?他在幾天之內已經幾次只差那麼一點就被鬼子發覺了,危險如此接近自己,不能不重視了。於效飛要好好看看,問題究竟是出在於鬆橋身上,還是出在自己身上。
於效飛躲在鄰居家的矮牆後面,等着看一會會發生什麼。
儘管距離較遠,於效飛還是能夠聽見從房子裡邊傳出桌椅的倒地聲,日語的叫罵聲,沉重的發力聲。於效飛知道,這是於鬆橋和前來抓捕的人打起來了。於效飛在救於鬆橋的時候讓他把手槍扔掉了,但是於鬆橋明顯也是一個用刀的高手,他只憑他手裡的那把刀,也不能讓這些鬼子輕易得手了。
於效飛知道以日本特務的本事,一隻手能動的於鬆橋支持不了多久,再說,要得到的情報,必須自己動手去查。他觀察了一下,看到前邊有很多日本特務,把守住前門,汽車也停在這兒,應當是日本特務對前面比較重視。一般來說,後邊的人不會有前邊的多,於鬆橋要逃走也首先會考慮從後邊走,他就朝後邊跑去。
於效飛到了後邊,一看日本特務比較高明,後邊果然有人把守,但是和他想的一樣,後邊只有兩個人。於效飛輕輕一縱身,掠過牆頭,腳尖一點,來到了一個日本特務背後。
於效飛早就取槍在手,暗暗用槍對準了日本特務的後腦,然後用日語說:“目標在裡邊嗎?”
日本特務順口回答:“情報很準,抓住了,真是沒辦法的傢伙。”
於效飛想,這些特務不是衝着我來的?
於效飛正在想着,那個特務和旁邊的特務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不是他們自己人過來了,他們不認識於效飛。兩個特務吃了一驚,急忙問:“你是什麼人?”
“梅機關的!你們呢?”
“我們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山下少佐的好朋友,直接受他指揮,是負責情報分析的,這些天在外邊收集情報。”
兩個日本特務非常警惕,用槍對着於效飛說:“證件。”
於效飛把證件拿出來,給兩個特務看看。兩個特務仔細地對照着照片看了一下於效飛,這才把證件還給於效飛,很客氣地說:“初次見面,請原諒。”
於效飛這次可以詳細地打聽了:“我去給山下少佐辦事,從這兒經過,我看到好象咱們機關的車,就過來看一下。裡邊是什麼人?”
“是中國特務。就是襲擊特別信使的那個人。他這次從重慶來,有特殊的任務,他似乎是衝着特別信使來的,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於效飛一愣,不會呀,如果按照潘漢年的分析,這個於鬆橋應當是軍統的人,那麼他就應當戴笠的手下,可是這麼重要的任務,戴笠只交給了他一個人啊!戴笠對保密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對用人也非常信任,雖然保密的效果不是那麼好,但是戴笠的觀念是不錯的,他不可能同時把這種任務交給幾個人來做,弄得滿城風雨的。
那麼,是鬼子弄錯了嗎?
正在這時,裡邊的格鬥聲距離後邊窗戶越來越近,於鬆橋果然是要從這個方向逃走。以於鬆橋的能力來看,他即使再有本事,大概也不能用一隻手抵擋這麼多的日本特務,可能日本特務是因爲覺得他是從重慶來的大人物,所以沒有下重手,也沒有開槍,這一想活捉他,給了於鬆橋逃命的機會。
於效飛知道於鬆橋沒有出賣他,決定立即幫助他逃走。時間不等人,於效飛立即一掌打在面前的特務的後心上,然後一躍到了另外一個特務的面前,一指點到了那個特務的眉心。兩個特務被於效飛兩下收拾了,一下子倒在地上。
於效飛掏出手絹,對摺一下,系在臉上。過去男子的手絹非常大,大概有半平方米那麼大,於效飛的臉被擋得嚴嚴實實,加上他頭上戴着禮帽,只露出兩隻眼睛,再也不會有人能認出他來。
於效飛伸手把地上的兩個特務的槍撿起來,這副蒙面雙手持槍的樣子活象美國電影裡邊的強盜,只可惜手裡拿着的不是左輪手槍。於效飛閃身來到窗邊,隱藏住身體,掄起槍柄砸碎了玻璃。他一眼看到,窗戶裡邊正有幾個人在拚命格鬥,中間那個被圍攻的正是於鬆橋,而旁邊赤手空拳不時進攻的應當就是那些日本特務了。
和於效飛想的一樣,這些日本特務手裡有槍卻沒有用,他們一定是想活捉於鬆橋了。可是,他們來的時候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於鬆橋是一個用刀的高手,日本特務因爲不能用槍,反而落了下風。不過,這些日本特務武功也相當高,個個都是格鬥高手,於鬆橋又是個傷兵,只要鬼子再圍攻一會,於鬆橋就會力盡被擒。
這些人聽到外邊的玻璃被打碎的聲音,不由一驚,回頭看時,於效飛已經從窗前一掠而過,他手裡的雙槍齊發,兩支槍口噴出眩目的火舌,正在包圍於鬆橋的鬼子紛紛倒下!
被於鬆橋擋住的鬼子一個翻身,一頭鑽到了牆角的沙發後面,他正要舉槍射擊窗外的於效飛,不料身邊的於鬆橋橫向一躍,反手扔出鋼刀,那個鬼子被於鬆橋一刀刺進後心,一聲慘叫,完了。
在門前警戒的日本特務聽到裡邊的聲音不對,急忙從外面衝進來。於效飛大叫一聲:“快走!”
於鬆橋朝着窗外一躍而出,緊貼着窗臺躍向地面。於效飛和他同時起跳,在他頭頂連連扣動扳機,正衝進門來的日本特務猝不及防,接連被打中。
後邊的日本特務立刻閃到門旁,舉槍射擊。於效飛已經落到了窗戶一側,他把一支槍朝於鬆橋扔了過去:“走!”
於鬆橋一把接住手槍,兩個人拔腿就走。
兩個人剛剛跳到牆頭,後邊的日本特務已經衝到了窗口,一個日本特務一揚手,一槍打來,於效飛一掌推開於鬆橋,躲開子彈,同時在空中回手一槍,那個日本特務的腦袋上立刻開了一個大窟窿。
於效飛把於鬆橋帶到自己備用的隱蔽房屋住下,然後馬上跑去找安娜。這次他又要使用安娜的電臺發報。
就在安娜已經打開電臺的時候,於效飛忽然又制止了安娜進行呼叫。安娜不解地問:“怎麼,不聯繫了?”
“不是,最近非常不安全,咱們不能在這兒使用電臺。”
於效飛向安娜借了電臺,自己開車出去,來到租界邊緣的藥水弄。看看四周無人,於效飛打開電臺,緊急呼叫戴笠。這次沒有那麼順當,戴笠不在電臺旁邊。但是,於效飛急於和戴笠本人聯繫,只好開着電臺,等待戴笠的回話。
過了好久,戴笠終於回話:“我根本沒有派其他人去行刺日本信使,你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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