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黑龍會的幽靈
於效飛通過關係買到了去北平的火車票,就在火車即將開車的的時候,安娜突然出現在車廂。
於效飛一愣,按照他們商量好的新的工作原則,安娜是不能在公開場合和於效飛發生關係的。這不是說的我們通常說的那種親密的關係,這是當時的一種行話,就是不能暴露兩個情報人員之間的組織關係。
既然是這樣,那麼安娜爲什麼突然違反原則,跑到車廂這兒來呢?安娜不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儘管她性格奔放,作風大膽潑辣,但是她是一個有多年工作履歷的高級特工,她從來沒有失誤過。通常的人總是被她嘻嘻哈哈的外表所迷惑,受到她的感染而放鬆心情,和她一起縱情歡樂,卻不料別人看到的只是她的外表,那種放縱恰恰是她用來解除別人戒備的武器,真正醉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於效飛絕對相信安娜,安娜的突然到來,原因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出現了極其緊急的情況。
於效飛急忙跑到車門前,安娜也跑了過來。安娜一邊象是情人送別那樣不斷地和於效飛說着話,不斷地吻於效飛,一邊把手裡的一個綁紮得非常好看的包裹送到於效飛的手上。
於效飛剛剛把包裹接到手裡,安娜就一把抱住了於效飛,她把耳朵緊貼在於效飛的耳邊說道:“戴笠來了電報,日本已經改變了外交密碼,你必須立即奪取日本情報。”
於效飛大吃一驚,這意味着,這邊也出現了對中國抗戰極其重要的情況,而且,如果他處理不好這邊的時間關係,他將沒有辦法向戴笠解釋他的去向,也就會暴露他的真實身份。戴笠是一個多疑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假如於效飛耽誤了對日作戰的重大行動,戴笠絕對不會放過他。
於效飛的腦子在飛快地轉着,耳邊又傳來了安娜的話:“包裹裡邊是天皇特使的背景資料,是剛剛向上級緊急調來的,是從絕密渠道得到的,看過以後立即銷燬。”
這時火車已經開車了,安娜雖然不能再擁抱於效飛,但是她仍然不肯鬆開緊拉住於效飛的手,就這樣在火車下邊跟隨着緩緩開動的火車跑着。旁邊的列車員不忍心把他們分開,就站在旁邊,沒有把車門鎖上。安娜終於跟不上火車已經加快的速度,她鬆開於效飛,在後邊極力跑着。安娜大聲喊道:“包裡是我給你的點心,路上一定要吃啊!沙沙,千萬要保重自己,我等着你回來!我等着你回來!”
於效飛抓住列車扶手,把身體盡力探出車外,朝安娜用力揮舞着手裡的包裹。列車不斷加速,安娜穿着雪白連衣裙的身影終於變成了一個小點。一向不容易激動的於效飛的眼睛裡邊充滿了淚水。旁邊的列車員滿懷同情地看看於效飛,把車門鎖上了。
在這個野獸般的日本鬼子統治的時代,出了門之後就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正常走在大街上的人,會突然莫名其妙地被鬼子抓走,送到東北或者日本當勞工,直到累死,家人也不會得到消息。每次親人間的分手,都是生離死別。
列車員見慣了出門的人永遠回不來,他以爲於效飛也是情況。他並不知道,於效飛這次是去做一名英勇作戰的死士。在於效飛和安娜分手的時候,他們的心裡都在迴響着上級命令中的那句話――不惜任何代價完成任務。不惜任何代價,意味着這次行動會以和敵人同歸於盡作爲結尾。這次安娜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她心愛的於效飛了。
但是,於效飛的心裡並不感到悲傷和恐懼,因爲,他將爲幾億人的幸福做出犧牲,他的死,會改變包括他的祖國在內的整個世界的命運。
於效飛穩定了一下心情,回到自己的包廂坐下。他剛剛坐下,對面坐着的兩個旅客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於效飛覺得奇怪地看了對面的乘客一眼。那是一對年輕夫婦,男的非常開心地看着於效飛,女的掏出小化裝盒遞到於效飛的面前。於效飛朝化妝盒裡邊一看,化妝盒裡邊的小鏡子裡邊有一張滿臉都是紅印的臉。
於效飛的臉漲得通紅。這一定是剛纔安娜留給他的紀念。於效飛趕緊站起來,朝車廂過道走去。他找到了盥洗室,費了好大勁,才把臉上的口紅印洗掉。
於效飛順便在車廂通道里邊坐下,看看四周無人,就打開安娜給他的情報看起來。
兩個天皇特使之一的高月保從陸大畢業後,被分配到日本駐拉脫維亞使館任少佐武官。儘管他是主攻對蘇戰略的,專門學習怎樣佔領蘇聯,但是學校裡邊不的東西畢竟是紙上談兵,到了真正到前線作戰的時候,他還是心中無數。高月保是一個非常好強的人,他決心在這個間諜戰的前線上做出一番成績來。爲了能夠真正成功地取得蘇聯的重要情報,他特地前去拜訪了他在學校時候的教官,黑龍會的小笠原。
高月保說來意,小笠原笑了。當時波羅的海沿岸三國的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爲了避免被蘇聯吞併的命運,加入了與法國的結盟,人稱“小協約國”,而高月保任職的拉脫維亞首都里加也因此成爲外部世界蒐集蘇聯情報的一個重要據點。
小笠原建議高月保按照黑龍會的傳統,在當地和莫斯科等地廣交朋友,特別是利用當地的複雜政治形勢,人心不定的有利時機,結識反對布爾什維克的政治勢力,用武器和資金支援他們,然後從他們那裡套取蘇聯的政治、軍事情報。小笠原又把黑龍會的間諜學校培訓出來的一些在當地專門對蘇聯作戰的間諜學生介紹給高月保。高月保後來依計而行,果然獲得不少極有價值的情報。
看到這兒,於效飛想道,啊,原來高月保和黑龍會有這麼深的關係。
材料的後邊介紹道,高月保調回國內,在陸軍省作戰課擔任作戰班班長,他作爲主要負責人之一,參與了對華的細菌戰試驗作戰的指揮。
於效飛明白了,難怪上級這麼重視高月保,高月手裡有大量關於蘇聯的致命情報,而且他還掌握着世界上最先進的細菌武器的絕密資料,據日本人說,其中的發明可以得兩個諾貝爾獎呢!上級需要的就是這些情報。
當時的火車速度不快,日本鬼子爲了向前線運送軍火,又不斷地讓普通客車給軍列讓路,這車跑得還不如牛車快。加上這時八路軍和新四軍經常展開破路活動,就是把鐵路扒斷,鐵路乾脆不通了,這車上旅客停在原地欣賞風景的機會就增加得沒完沒了了。
於效飛知道,戴笠已經把他的六大金剛之一的文強派到了北平,文強原來是共產黨,是林彪的黨小組長,他的工作方法之一也是破壞鐵路。於效飛真是連連叫苦。
於效飛看着路邊因爲天天見面已經變成了熟人的老鄉,心裡計算着,本來就不夠用的時間已經飛走了一半。本來可以跑個來回的時間,連只是跑到北平也不夠了。於效飛本來就不是真心爲軍統工作的,所以戴笠的任務不能完成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內疚,即使是戴笠發覺了他的身份他也不在乎。但是,在於效飛的內心裡,這個外國組織的任務畢竟距離自己的祖國太遙遠了。爲自己國家驗證密碼,打敗正在中國肆虐的鬼子纔是他更想做到的。所以,於效飛急於完成北平的任務,儘快回到上海去。
又經過了無數次的開車停車,距離北平的距離慢慢縮短了。於效飛看着又在路上停下的火車心急如焚,他急忙找到列車員問道:“又停車啦?”
於效飛一副上等人的打扮,坐的又是包廂,所以列車員不敢招惹這種旅客,他很客氣地說:“是啊,沒辦法,前邊的鐵路又不通了。”
“什麼時候能通車啊?”
“這我們也不知道。”
於效飛急得直跺腳,他又問:“那這兒距離北平還沒有多遠啊?”
“還有800多裡吧!”
於效飛想了一下,急忙掏出一張高比例的軍用地圖,問道:“現在咱們在那兒呢?”
列車員上前一看,用手一指:“這兒!”
於效飛一看,列車員說的距離北平的距離是指鐵路的距離,如果從地圖上的直線距離計算,只有500裡左右。於效飛回到包廂,緊張地思索起來。以於效飛的能力,曾經有過在一小時之內狂奔100裡的記錄,如果他全力施展少林飛行功,大概能夠在6個小時之後就到達北平。但是問題是,如果他這麼做,會極大透支體力,對行動非常不利。這還只是眼前行刺天皇特使的任務,行刺之後,他還必須返回上海,這中間不知道還要遇到多少困難。
於效飛看着窗外的景色,計算着自己剩下的時間,最後,他毅然站了起來,對對面的小夫妻說:“我要去辦些事,我的這些行李就送給你們當禮物了。”
那對年輕夫妻一愣:“你在開玩笑?”
於效飛笑着說:“這些我用不着了。這都是上海最新式的衣服,送給你們吧!”
這兩個年輕人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於效飛已經大步走出了包廂。
於效飛仔細對照地圖,看準了方向,然後大步下了鐵路,儘量不引人注意地穿過農田,向遠處走去。到達農田盡頭的樹林旁邊時,於效飛回頭看了一眼,鐵路上的客車已經模糊不清了。以他的眼力尚且如此,其他人看他必然更加無法看清。於效飛把身上收拾得乾淨利落,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彎腰,箭一樣射了出去。
遠處的丘陵樹林象是活了一樣迎面撲來,風聲在耳邊“嗚嗚”尖叫,於效飛一路狂奔,躥高縱低,根本不管是平地還是山坡,不管是道路還是荒野,只是一個勁向前衝去。眼看前面又是一個小山坡,於效飛提一口氣,騰空而起,雙腳在空中連蹬幾下,眼看在山坡上再蹬一腳就能躍起來,跳到山坡頂上去,不料於效飛這一腳一下蹬空,一下子從山坡上摔了下來!
於效飛大吃一驚,但是以他這種高速,從山上摔下來,必然會有生命危險。於效飛急忙團起身體,極力避免碰撞到岩石上同時急忙尋找可以抓住的東西來借力。看到面前一片寬敞,沒有了大的石頭,於效飛猛提一口氣,身體向上一衝,同時雙腳在地上連點幾下,把去勢卸掉,又向下滑行了一段距離,這才停住身體。
於效飛站穩之後,連喘幾口大氣,心裡也是一陣驚慌。他習武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失手的現象。到了這時,他才覺得呼吸不勻,心動過速。於效飛看看手錶,他已經跑了3個多小時了,大概能跑出300多裡了。其實所謂輕功也不過是一種體力運動,所謂登萍渡水,踏雪無痕,都是在瞬間爆發體力的結果。於效飛在開始時候能夠做到每小時50多公里,但是這只是短跑速度,在馬拉松中一直保持短跑速度,任何人都受不了。
於效飛看看錶,還剩下兩個小時,還有200裡的路程,他早就耽誤了時間,如果按照情報,軍統的人早就動手了。目標已經被驚動了,他沒有時間了。於效飛一咬牙,重新飛奔起來。
一個個村莊和山峰在他面前飛速掠過,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於效飛只覺得雙腿顫抖,心臟如同鐵錘一樣敲擊着胸膛,眼前金星飛舞,他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了。
於效飛勉強收住腳步,扶住一棵大樹。不行,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於效飛想了一下,終於一狠心,把身上的兩支20響,兩支擼子,幾百發子彈,十根金條全都拿了出來。他在地上挖了一個坑,把這些東西埋藏起來。
身上一下子少了幾十斤,再次起步就輕鬆多了,於效飛終於在剩下的一個小時裡邊跑完了100裡。
於效飛趕到北平的時候,軍統北平站的麻克敵和邱國豐已經打傷了兩個日本天皇特使。日僞當局已經在全城進行大搜捕了。幸好於效飛有東亞經濟調查局的證件,這個機關在北平還是有點名氣的,他順利進了城。
於效飛顧不上吃飯,馬上打聽受傷的天皇特使的下落。但是,他不能讓東亞經濟調查局的人知道他擅自回來了,他只能從其他渠道想辦法。他一邊用東亞經濟調查局的身份到處調查,一邊又要避開東亞經濟調查局的人。跑到了晚上,終於給他打聽出,兩個天皇特使被送到了陸軍醫院急救。
和於效飛知道的所有軍統行刺的行動一樣,目標都沒有被幹淨利落地打死,只是受傷而已。於效飛鬆了一口氣,但是又緊張起來。感到輕鬆是因爲自己沒有來晚,他的主要目標高月保沒有死,情報就沒有離開他,自己就有可能得到那些情報。緊張是因爲軍統殺手這一次失手,這兩個天皇特使會受到更加嚴密的保護,自己行刺的困難會成倍地增加,更不要說弄到絕密的情報後再行刺了。
於效飛剛剛來到陸軍醫院門前,一個腰佩手槍的憲兵少尉軍官就攔住了他:“先生,證件。”
於效飛掏出證件。
“請問先生來幹什麼?”
“我來看一位朋友。”
憲兵少尉的聲音嚴厲起來:“看什麼人?今天這兒不許閒人進出。”
於效飛索性直接說了出來:“我來探望天皇特使。”
不料憲兵少尉沒有被嚇住,反而瞪起了眼睛:“你和他有什麼關係?沒有特別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天皇特使!”
於效飛現在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隱蔽,他乾脆吹得大一些,他根據掌握的資料說:“我是代表我們局長來看望天皇特使的。我們局長是高月保閣下的前輩,高月閣下是因爲黑龍會的教育才立下戰功的,我們局長作爲黑龍會的前輩應該來看望一下晚輩。”
憲兵少尉的表情緩和了很多,他好象是很感興趣似的說:“那麼前輩您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於效飛謙遜地笑了一下說:“現在的職務嘛,是不能說的,不過以前我首先代表帝國和美國接上了關係,現在正在和美國進行的談判就是這麼來的。後來我在滿洲和滿鐵的西田幸三前輩一起破壞了中共的滿洲省委。”
憲兵少尉驚叫起來:“滿鐵的西田前輩嗎?他是我們的教官哪!您也是黑龍會的嗎?您怎麼不早說!真是太失禮了!”
於效飛一愣:“怎麼你?”
“我也是從黑龍會派過來的呀!前輩,請原諒!真是太失禮了!”
於效飛一聽原來這個傢伙也是黑龍會培訓出來的特務,就順勢說道:“是啊,這個身份怎麼能隨便說呢!”
憲兵少尉說:“前輩,你要看望特使閣下,找錯了地方。高月保閣下根本就不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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