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詩眠站在二樓主臥的窗前,看着黑夜中緩緩駛入地下車庫的跑車,嘴角勾起一個澀澀的弧度,低頭看了看腕錶,時針已經指向了三點鐘的方向。
這是在幹什麼呢?大半夜的,這麼晚,還不睡覺,就這樣像個神經病一樣站在樓上,等着那人回來。回來又怎麼樣?都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不一會兒,就聽見樓下的開門聲,繼而又是“啪啪”上樓的聲音,然後,如預想中的一樣,臥房門被打開了。
“回來了。”詩眠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有開燈。
顧厲省被這突如其來的女聲一驚,然後才反應過來這聲音的主人來自他的妻子。“啪”的一聲,顧厲省按開了主臥的大燈,明晃晃的燈光讓詩眠的眼睛有一瞬間的不適,然後她看見顧厲省拿着睡衣進了一旁的浴室,“怎麼還沒睡?”這是他進去前的最後一句話。
因爲在等你。詩眠在心裡悄悄地說,可惜你卻不知道,或是,熟視無睹。
這婚姻是自己求來的,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自己的生活才這麼不幸,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睡在顧厲省的旁邊,詩眠聽着他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心裡默默想着。詩眠現在是真的失眠了。
早上,顧厲省起來的時候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不過這個對於他來說不是重點,起身穿好了衣服,走下樓就聽見站在餐桌旁等待他吃飯的詩眠的聲音:“起來啦,快過來吃飯吧。”
拉開餐椅,看着桌上的早餐,顧厲省不得不承認詩眠的廚藝真的是一流。他們結婚後並沒有請阿姨,詩眠現在就是家庭主婦,一日三餐都是她親手打理,不像別家的夫人,沒事兒做就打打麻將,逛逛街,詩眠沒有這些愛好。
剛結婚那會兒,顧厲省說請個家政來幫忙,但是詩眠笑着拒絕了。她當時說什麼來着?哦,她說家裡就是家人呆的地方,怎麼能讓外人住進來呢?
既然她這麼說,顧厲省就將就她了,反正橫豎不會影響到他的,不是嗎?
“厲省。”詩眠攪着調羹,把面前的海鮮粥攪得一塌糊塗。
“怎麼?”顧厲省頭也沒擡的問,當然也沒有注意到詩眠臉上掙扎的表情。
餐桌上突然陷入一陣沉寂。顧厲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偌大的宅子只剩下詩眠的調羹碰撞着瓷碗的清脆的迴響聲。
“詩眠,怎麼了?”顧厲省難得好脾氣地重複問她。
“啊?”詩眠沒想到他會突然叫自己名字,說完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走神了。“那個,我想問……”
顧厲省看了看時間,“算了,下次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先去公司了。”說完,不等詩眠反應過來,就拿起外套出門了。
家裡又只剩下慕詩眠一個人了,“我想問,昨晚你去哪了?”自言自語,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有聽到。
詩眠晚上並沒有等到顧厲省,下午的時候他的秘書就把電話打來了家裡,告訴她顧厲省出差到香港,估計一週後纔會回來。詩眠掛了電話,這樣的生活她不敢相信已經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了。
一年前她會想到如今的生活是這個樣子嗎?不會,那個時候的她還是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千金小姐,只是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而現在,她不再頂着慕家女的名號,而是顧家當家主母。只是,自己真的像個當家主母嗎?
晚上什麼也沒有吃,詩眠就回到了臥室。顧厲省不在,現在她連一個等待到深夜的理由也沒有了。挨着枕頭,就是怎麼也睡不着。但是她又不願意吃安眠藥,就這樣失眠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起來,詩眠就自己開車去了墓園。一年前,慕建國和周伶琳就因空難雙雙去世,留下她一個人在國內。
先去花店買了兩束雛菊,大清早的,墓園的人很少,今天也是難得明朗的天氣,步入初秋,天氣的溫度剛剛合適,不冷不燥。
詩眠來到墓前,看着石碑上還依舊年輕的男女,眼眶紅紅的。陪着父母說了會兒話,她就這樣坐了一上午。今天,顧厲省或許不記得了,但是爲人子女,她怎麼會忘記今天是自己雙親的忌日。
慕詩眠的婚事是她自己選的,還記得當初,慕建國不是很贊同,卻也沒有反對,只是說:“小眠,不要後悔。”只是當初的她不懂父親言語間的沉重,就這樣歡天喜地地嫁給了顧厲省。
在這裡,她從來不說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只是說很好很好的話,好像這樣,纔算對得起他們一樣。
回了家裡,詩眠看着外面燦爛的陽光,決定把書房的書拿出來曬曬,順便整理整理。
詩眠的書籍大多數是關於旅遊的,當初選專業的時候,慕建國只說學她喜歡的就是了,周伶琳坐在一旁,還笑着指責他太溺愛閨女了,這不學經營,那以後一個偌大的集團交給誰去管理?慕建國當時笑着說:“老子給自己閨女培養一個職業經濟管理團隊,我們小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然後,就這樣,詩眠就選了旅遊。從小到大,詩眠都不是一個安靜的女孩子,喜歡到處蹦躂,誰又會想到,不過才一年的時間,這誰見到都覺得招人喜歡的小丫頭變得這樣安靜,或者說,沒有生氣?
慕詩眠的好性格,在上學的時候也是有很多朋友。詩眠翻開相冊,照片中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竟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哦,原來這是自己啊,心裡有這樣的想法。
顧厲省並沒有在詩眠預計的時間回來,而是提前了一個晚上。
聽到樓下有動靜,詩眠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家裡進賊了。起身從衣櫥裡拿出一把衣架,然後貼着牆站在門邊,不一會兒,詩眠就聽見有人上樓的“噠噠”的腳步聲,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詩眠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層密密的汗水,黑夜裡,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跳地砰砰聲,就好像,下一秒,就會跳出來的樣子。
隨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詩眠握着衣架的手也越來越用力,那樣子,就好像快要把手中的物品捏碎一般。
“咔嚓”,鎖心轉動的聲音,下一秒,臥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也是在同一時間,詩眠舉起了手中的衣架,朝着來人的腦袋砸去。
只是事實跟她預想的有點不一樣,手腕處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放棄手中的“兇器”,接着,整個人被反剪着雙手壓在了牆上。
“放開我!”黑暗中,詩眠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顧厲省一怔,鬆開了她,接着按開了開關,看着一旁靠着牆狼狽的詩眠,兩根濃眉蹙在了一起,長途奔波讓他本來就不怎麼愉快的心情變得更加好,當然,不可避免地,說話也有些嚴厲,甚至說,有些生氣:“你在幹什麼!”
詩眠垂着頭,不說話。
顧厲省看着腳邊落下的衣架,再看了看一旁的詩眠,最後什麼也沒說,大步走下樓。
詩眠愣了一下,然後追了下去,只是張了張嘴,沒有發聲,就透過一樓的落地窗看見一閃一閃的尾燈,最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哦,這是他們分別後的第一次見面啊,就這樣倉促,而且非常不愉快地結束了,甚至,詩眠還沒有反應過來,剛纔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回來過了。
顧厲省現在心情的確是非常不好,任誰回到家卻被妻子當做賊心情都不會很好。對於自己娶的這個妻子,他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這是他三十年來做過的最不確定的事情。
開車到了徐藝馨那裡,在路上,顧厲省已經給她打過電話。
打開門,看見的就是穿着黑色鏤空吊帶的女人,不得不說,就算素顏,徐藝馨都屬於長得挺好看的女人。
看見顧厲省,徐藝馨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柔聲說:“水都給你放好了。”然後拉着他進了浴室。
徐藝馨跟了他兩年,他的很多習慣她都知道,顧厲省也對她還比較放心。躺在浴缸裡,任由她梳洗,洗了頭,拿過乾毛巾擦了擦眼睛,顧厲省這才懶洋洋地睜開一雙足以魅惑所有人得眼睛。
徐藝馨勾着身子,剛纔花灑的水不可避免地濺溼了她的衣服,本來也就什麼都遮不住的衣服現在更是,姣好的身材在顧厲省的注視下一覽無餘。
“脫了它。”男人只是這樣冷冷地命令道。
徐藝馨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命令,順從着倒在他健壯的胸膛上。
除去金主這身份,顧厲省對於徐藝馨而言,也是一個值得愛慕的男人。長得一張人神共憤的臉,身材讓作爲女人的她也感嘆,小麥色的膚色讓他更有男人味,再者,這樣的男人,還有錢,有錢的同時,對女人也捨得花錢。
徐藝馨不知道除了她之外,顧厲省還有沒有其他的女人,她是很好奇,但這不代表她會問,這就是她爲什麼能在顧厲省身邊呆這麼久的原因。
早上,顧厲省的生物鐘準時讓他醒來。看見纏着自己的妖嬈女子,顧厲省有些粗魯地拉開了女人的手腳,進了浴室,出來後秘書已經把衣服送來了。
坐在後座,聽着秘書長常德山的彙報,顧厲省揉了揉額頭。
“Boss?Boss?”常德山見他心不在焉,試探性地呼喚了兩聲。顧厲省這才擡頭,聽見他說:“這幾天本來就夠累了,我以爲您是回家休息了。”
常德山跟了他很久,也知道他跟慕詩眠的感情並不是很好,或者說,是顧厲省單方面跟慕詩眠不好,熟悉他們的人誰不知道慕詩眠喜歡顧厲省?而顧厲省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