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厲省帶着詩眠趕回F市的時候, 章呈野已經不見了。林羣早早在機場等着他們。
一見面,林羣就開門見山地說:“章叔他們還不知道,反正呈野一兩個禮拜不回家也是時常的事。”
顧厲省點點頭, 表示認可。
“讓弟妹先回去吧, 連續做了幾天的飛機應該很疲憊吧。”林羣突然轉身對一直沒有說話的詩眠道。
“啊?”突然被點名的詩眠一振, 然後擡起頭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笑了笑, “不用不用, 我跟着你們就是了,萬一需要人我也可以拿來充個數嘛。”
顧厲省皺緊了眉頭,林羣的話不無道理。“小眠, 你先回去。我打電話叫常德山來接你。”顧厲省沒有給她上訴的機會。
“可是……”詩眠還想再說什麼,就看見顧厲省拿出了電話。
等到送走詩眠, 顧厲省才問:“蘇嫺婷不是早就死掉了嗎?”這點纔是他最想不明白的, 當在波士頓的時候看到林羣傳來的簡訊, 他一下子就懵了。
林羣被問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是,但是現在我不那麼確定了。你要是見過那個女人,或許就像我一樣覺得她就是當年的蘇嫺婷。”
“現在他們在哪兒?”顧厲省問到。
一向遇事胸有成竹的林羣這次真的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現在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呈野所有的名下房產我都找遍了,沒人。”
“多久你發現的?”
“大概三天前。”這麼說就是大年初一那天兩人就不見了。顧厲省拿出電話。
“喂?章叔嗎?我厲省。嗯, 對, 今天才回來, 就是過年也沒時間來看看你們老人家, 所以想來看看您。”
掛了電話, 顧厲省對林羣說:“走,先去趟章叔家。”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政府大院, 章敬在官場混跡多年,想要騙過他的眼睛並不容易。不過,顧厲省和林羣是誰?都是在商場摸爬打滾好多年的老狐狸。
一進門,林羣就將事先準備好的禮品放在客廳,“劉媽媽!您還是這麼漂亮!”劉昭婷給他們一人削了一個水果,聽到林羣的讚美的話,雖然知道這是小輩的客套話,但還是忍不住將笑意掛上眉梢,“臭小子,就你嘴貧!”
顧厲省順着她的話說:“劉姨要不要我幫您教訓他?”
“好,有時間就讓我們阿省教訓你!”劉昭婷樂呵呵道。
顧厲省把話題引到章敬身上,“章叔,最近比較忙吧?”
一旁的章敬正拿着報紙,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雖然顧厲省是被他看着長大的,但每次見面都情不自禁會對這位長輩嚴肅的目光感到緊張,特別是現在,撒謊的時候。
“還好,多少年都一個樣。”
顧厲省接着說:“上面不是來了文件說是要徹查F市那幾個大型娛樂會所嗎?”
章敬擡了擡滑在鼻樑處的眼鏡,犀利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射向坐在沙發上沉着的男子,後者的表情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躲避,章敬隨即哈哈一笑,站起來,拍了拍顧厲省的雙肩,“好小子,有魄力!消息聽靈光的嘛!我還沒接到正式文件你小子就知道了!”
顧厲省按住心中那點緊張,面上依舊是一片平和,“章叔,你太擡舉我了。這消息不過是偶然得知罷了。”
章敬也不隱瞞,“不管你小子是怎麼知道的,不過上面確實是這個意思。等年一過,F市就有一場大洗禮了。”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哼!章呈野那個混小子,這幾天也不知道跑哪兒鬼混去了,他那個酒吧現在怎麼樣?”
顧厲省陪笑道:“章叔!這事兒怪我,大過年的時候香港那邊有一點事沒處理好,我跟詩眠又沒有在國內,就請他幫忙跑了一趟,所以他最近纔沒回來。”
劉昭婷這時候也走過來說:“老頭子,我就說呈野他一定是有事,哪裡像你說的鬼混去了!你這個做父親的這麼嚴肅,怪不得兒子老不着家!”
章敬雖說在政府說得上話,但是一回家遇上自己的髮妻,還是隻有悶悶地受教的份。
林羣見這時候正是時機,就開口道:“劉媽媽,我跟阿省今天來一來是跟你們拜個晚年,二來就是想去呈野房間拿點東西,年三十他不是在家嗎?有些東西落下了,我們明天準備去香港,事兒完了後順道多玩幾天,你們就甭擔心了。”
“不留下來吃飯嗎?”劉昭婷期待地看着他們兩人。
顧厲省笑了笑,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劉姨,我都已經耽擱了呈野那麼長的休息時間了,我要是還不早早趕過去,那他肯定罵死我了。”
劉昭婷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好吧,你們年輕人就是事情多,快上去吧,他的房間你們知道的。”
顧厲省同林羣相視一眼,就上了樓。
既然林羣說章呈野是在大年初一就失去消息,最後知道的地方是在大院。推開房門,家裡的行李箱都還在,說明他沒帶什麼東西就離開了。兩人開始分頭找。
“阿省,快過來看看。”
林羣的手上拿着一張紙條,“哪找到的?”顧厲省神色嚴肅。
“枕頭下面。”
紙條上的字跡雖然被磨搓地有些模糊了,但是依舊還是可以辨別得出是一個小區的名字。“林羣,你說並沒有呈野出城的記錄?”
“對,火車飛機我都查過了,汽車也叫人看着,不過都沒有。”
“那我們先去這個地址。”兩人匆匆下了樓,遇見給他們裝熟食的劉昭婷,“找到了嗎?”
顧厲省神色自然地接到,“嗯,就是一張卡,他走得那天手機掉在家裡了,現在沒有電話卡上的信息,叫我們取下來帶給他。”
“哦,這樣。”劉昭婷顯然沒有把這件事並不懷疑,只是一手一個大口袋,遞給兩人,“都帶回家吃,特別是林羣,你一個人住一定要按時吃飯,阿省我就不用擔心了,阿省娶了媳婦兒。”
林羣兩人笑着接下了,出門前抱了抱劉昭婷,“劉媽媽,你也照顧好自己!”顧厲省也跟章敬道別。
出了大院,兩人就直奔紙條上的小區。拿到黑匣子後,畫面上先是看見章呈野先是駕車而來,然後停在小區門口,在下車,上了另一輛北京現代,然後,車就開走了。
“查一查車牌號。”顧厲省開口道。
隨即兩人都拿出電話。掛了電話後,顧厲省靠在後座上:“林羣,你說他們會去哪兒?”林羣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擔心那女人根本不是蘇嫺婷!”
顧厲省沉默了一會兒,“我擔心的卻是那女人就是蘇嫺婷。”
林羣一愣,開口問:“爲什麼?”
顧厲省閉上了眼睛,“我怕她恨呈野,恨不得他死。而呈野,這些年一直心懷愧疚,雖然不知道他現在還愛不愛蘇嫺婷,但是一定對她是有愧疚的!”
林羣也沉默了。
“喂?”顧厲省率先接起震動的電話,“老闆,查到了,在郊區一個叫黃家莊的地方。”
“現在就去?不然我帶一些人,你就回去休息吧?”看了看外面黑了又亮的天色,林羣有些擔心顧厲省的身體,本來飛了十幾二十小時的飛機,下來後就沒有合過眼,這樣身體受不來。
“算了,不用,就我們……”顧厲省的話還沒有哦說話,就又有電話打進來了,是詩眠。
“詩眠。”
“你在哪兒?”詩眠睡了起來都還沒有看見顧厲省,樓下的沙發也沒有人睡過的痕跡,那就是這個男人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顧厲省報了個名字,就聽見詩眠在電話那邊講到:“你別動,我馬上過來。”說完,也不給顧厲省拒絕的機會,就立馬掛了電話。
林羣通過後視鏡看見了顧厲省無奈的表情,這些天焦慮的日子終於有了一點調味劑,“怎麼樣?弟妹還不錯吧?”
顧厲省沒有他預想的白眼,而是陷入了沉思,隨後一笑,“很不錯。”
這樣的顧厲省差點把林羣的眼睛嚇掉了,“阿省,你真的變了。”隨後一句極爲正經的話傳進了顧厲省的耳朵。
“或許吧,因爲有她。”晨光中男人有些倦怠的眉眼因着這句話變得鮮明溫暖。
詩眠開車來的,說實話,她這一路都挺心驚膽戰的,天知道她的水平有多臭。家裡的車庫幾乎都是顧厲省的車,自己的車千百年都沒有開過了,只好選了一輛她覺得相對比較小型的越野。
坐在駕駛位上,慕小同學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高估自己了,自己的小短腿踩個油門都費勁。
等到詩眠開到的時候,已經是一臉菜色。顧厲省靠在後座不知不覺地睡着了。詩眠一上車,顧厲省就醒了。看見了慕小同學的同時,也看見了自己的愛車。
詩眠不知道的是,雖然她以爲自己開的是體型比較小的那一輛,但是價格卻是在八位數左右的越野。所以,顧厲省帶着驚訝地問:“你開的?”
詩眠極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不好意思的原因是車頭的大燈已經被她撞得稀巴爛。
顧厲省第一次覺得肉痛。
“沒事兒吧?弟妹?”林羣當然也看見了詩眠的傑作,他當然知道這是顧厲省的愛車之一,價值不菲。
詩眠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個,阿省,我……”
顧厲省是知道她的技術的,表示現在自己沒有休息的腦袋已經開始泛疼,“說吧,你撞誰了?”
詩眠漲紅了臉,偷偷瞧了眼在前面的林羣,然後用着聲若蚊蠅的音量道:“警車。”
顧厲省:“……”
林羣:“……”
詩眠忐忑地看着兩人一眼,“會不會有事兒啊?”
顧厲省:“……”
詩眠繼續:“他叫我過兩天去公安局學習……”
顧厲省:“……”
原本緊張的氣氛由於我們慕小同學的加入,變得極爲怪異。想歡快地嘲笑吧,這個時機又不對。想嚴肅吧,慕小同學的遭遇真的是好笑。
三人終於到了目的地。詩眠一下車就一個趔趄,幸好走在她後面的顧厲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不然這對她敞開懷抱的水泥大地就要擁吻她了。
“小心點。”
詩眠耳根一紅,能不能不要讓她在顧厲省的面前頻頻出狀況啊!
黃家莊並不小,林羣看了看地勢,說:“阿省,我們分頭找,弟妹跟着你,我去那邊,你從後面看看。”
顧厲省點點頭,就拉着詩眠走向了另一邊。
“喂,顧厲省,到底出什麼事了?”在波士頓的時候顧厲省只說章呈野出事了,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知道章敬就是章呈野的父親,既然這樣,爲什麼只有他們兩人來找?
顧厲省邊看邊跟她解釋:“呈野以前的認識的一個人來了,他們家裡還不知道這事兒。”
“誰?”詩眠沒聽過他們以前的故事。
“他以前的女朋友,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都知道是已經死去的人,現在卻出現了。”
詩眠聽得有些膽寒,這荒郊野嶺的,“顧厲省!你該不會是在嚇我吧!”詩眠聲音大了起來,別緊張,她沒什麼意思,就是想給自己找點場子,她害怕呀!
顧厲省一把把她摟在臂彎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叫你不來你偏要過來,我也不清楚是怎麼樣的,我還沒見過她人。”
詩眠跟在顧厲省身後,她不知道蘇嫺婷長什麼樣子,又不記得章呈野的模樣,只好默默跟在顧厲省身後。
現在還是年間,農村裡很熱鬧。詩眠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有些興奮。但還是沒有忘記今天來的目的,只用着一雙大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有人迎面走來,顧厲省沒怎麼注意,鄉下的路就只有這麼寬,與人擦肩而過很正常。
來人穿着寬大的衣服,與旁人無二。走過詩眠兩人身邊的時候,詩眠突然握住了顧厲省的大手。
顧厲省轉身關切地看着她,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詩眠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說:“剛纔那個人身上有香奈兒五號香水味。”
顧厲省的眼睛倏地看向背對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眼裡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現在在這兒等林羣,我先跟過去看看。”顧厲省按住了詩眠的雙肩,語氣不容置喙。詩眠只得點點頭,鬆開了握着他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