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呈野最後當然是不知道慕詩眠最後去了哪裡。顧厲省在他們面前不常聊有關詩眠的事情。他們對詩眠的瞭解也僅限於慕家唯一的女兒,其餘的也不比旁人瞭解得多。
顧厲省這個人,從某些方面可以說他是真正的一個嚴於律己的人,當然,這是撇開他身邊還有除妻子以外的女人這一點而言的。
像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的人來說,這本來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而單單作爲顧厲省個人而言,他這個人除了在這一點以外,那整個人生就是所有男性的楷模,從小一路以優異成績畢業,在高二那一年就被常春藤名校錄取,然後,畢業回國,接手顧氏。身世清白,長着一張招蜂引蝶的臉,有些揮霍女人青春的資本。慕詩眠那個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傻姑娘就這樣一頭扎進去也不足爲奇。
顧厲省從酒吧回來,躺在主臥的雙人牀上,帶着微醺的醉意睡過去了。
清晨的陽光不耀眼,進入秋天的步調,感覺什麼都是懶洋洋的。顧厲省睜眼,下樓面對的是一張乾淨的不能再幹淨的餐桌,果然,什麼都沒有。難道他還在幻想有田螺姑娘出現?
開車到公司,一上午的胃都是空空的,嗯,這樣的感覺好像不是很好。不過顧厲省是誰,這樣的小插曲不足以擾亂他工作的頻率。
再說詩眠,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後,就來到了這個太平洋彼岸的陌生國度。
走下飛機,看着頭頂的一片藍天,呼吸着沒有顧厲省的城市的空氣,她才從兩天前的決定中回過神來,真的要開始沒有顧厲省這個人的生活了。
慕氏從祖上開始就是做珠寶生意的,這次詩眠來到南非,她明白,自己是正式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了。
俞青佩看着身邊姑娘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不由感到有些好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不用這麼緊張,我們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很重的任務,不要有壓力。”
詩眠感激地衝她一笑,自己是很緊張。她可以說是對來這裡做什麼毫不知情,也不知道需要做什麼,從何做起。
詩眠被俞青佩帶到酒店,聽見她說:“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再去看看。”
詩眠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在俞青佩的對面,也沒再說什麼,她覺得坐了這麼久的飛機身上就像要散架了一樣。
把行李箱拖進了自己的房間,詩眠就倒在牀上不想起來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發現還沒開機。
當看見手機上的一個來自顧厲省的未接來電的時候,詩眠還是小小的詫異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決定忽略掉這個小插曲。就算她再喜歡顧厲省,但是也不是說她沒有智商,顧厲省打電話來無非就是想問她怎麼一聲不吭走了,那個時間他肯定已經知道自己來這裡了。
詩眠沒有多想,就睡着了,醒來時,她發現枕邊有一小片的溼漬,用手摸了摸臉頰,上面一片冰涼。原來,夢裡自己哭了啊。
有了這個認知,詩眠呆呆地坐在牀上,心裡覺得空蕩蕩的。現在時間一停,之前沒有時間來得及思考的事情一下子都冒了出來,神經中樞命令自己不要再想,卻又忍不住。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她有什麼好,讓顧厲省對她這樣不屑一顧?還有,她好想是她啊,哪怕是那樣一個不堪的情人的身份,可是那又怎樣,畢竟顧厲省的心在她那。
詩眠突然覺得有些悽悽。好在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煩亂的思緒。
打開門,俞青佩笑盈盈地看着她。
“睡得好嗎?”對於面前這個親切的大姐姐,詩眠也難得拋開自己一切雜緒,笑着迴應還不錯。
吃早飯的時候,俞青佩半嚴肅半幽默地說:“我們要做的不難,但單調。不過,你既然來了這裡,就算再不願意,也不能退縮。”
詩眠點點頭,“我既然做好要接手的準備,就沒有想過再要退縮。”俞青佩聽到她這話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詩眠到了工作的地方後,才知道俞青佩口中的不難和單調究竟是什麼意思了。擺在她面前的鑽石和一份明細表,還有一個精密的重量儀器讓她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要小看這項工作,雖然聽起來零點幾克好像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差錯,但是,把這麼細枝末節彙總,再乘以這些東西的市價,小丫頭,你就知道這對我們的損失就不是一點點了。”俞青佩站在她身後沉聲說,“細心一點。”
詩眠挽起了她及肩的黑髮,在俞青佩審視的目光中戴上了手套,坐在桌前一本正經地開始了她的工作。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詩眠覺得自己的腰都不是自己的了,看着俞青佩面無表情地想自己走來,她只有把苦笑埋進心裡。
接下來幾天都是這兒同樣的工作,詩眠覺得自己好像漸漸習慣了,就連週末也是如此,她記得當自己得知週末還有工作的時候,俞青佩看見自己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後說的話:“詩眠,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你所做的工作就是爲了那些不能做你工作的人提供工作。你付出的比他們多,或者說更有價值,你纔會在自己接受旁人豔羨的成果時更理所當然。”
詩眠突然發現自己要學還很多,不僅僅是工作,還是思想。
兩週的時間一晃而過,詩眠現在站在這條藏着被人已經發掘或是還在等待發掘鑽石的河流中,對着在岸邊的俞青佩笑了。
現在南非的冬天還沒有過去,河水很冰涼,但是詩眠還是忍不住想下來跟着那些淘金者一起感受感受,只是站在河裡的時候,剛纔對着俞青佩的人那個笑容就有些意味深長了。簡直就是太冷啊,詩眠哆哆嗦嗦地上了岸,結果俞青佩手裡的毛巾,不住嘀咕:“好冷啊。”
“不是告訴你了嗎?”
“我看那些人感覺還不錯的樣子。”詩眠說的有些委屈,她哪裡知道凍成這樣子啊。馬上就要回去了,她可不想在這裡只有工作這一枯燥的回憶,所以想做些別的。
兩天後,詩眠就出現在了F市的機場。
顧厲省不知道詩眠回來了,或者說,除了前幾天有些“詩眠原來不在家裡的啊”這樣的短暫不習慣後,他已經很少在生活中想起自己妻子這麼一號人物了,就算是偶爾想起,也被更多工作上需要考慮的事情壓了下去。
詩眠先去了公司,跟張峰談了談在南非那邊的做工進展後,這纔打車回了家。
大半個月沒有着家這是詩眠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在開門的那一刻,她說不出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有些迷茫,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有些眷戀。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然後,這樣複雜而微妙的感情在她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頓時煙消雲散。
詩眠不是個粗心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她關心着顧厲省生活的每一個細節,細到他喜歡什麼顏色的鈕釦,細到他喜歡的米飯大米和糯米的比例。
顧厲省不想要她瞭解的,她願意將就他,不去想,不去問,假裝自己不知道。
但是,現在,她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顧厲省很久沒有回來了。
慕詩眠不知道自己是難過呢,還是難過呢,還是難過呢。
沒有家政阿姨,家裡好像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灰塵了。詩眠沒有首先收拾行李,而是走到雜物室,把清潔用具都拿了出來,開始一遍遍打掃衛生。家裡並不小。
一家一家的燈亮了,然後一家一家的等滅了。
詩眠直起腰的時候,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凌晨三點。哦,已經這麼晚了啊。詩眠突然有些佩服自己的身體,居然這麼棒,還沒有暈倒。不過,當然不能暈倒,只有一個人,暈倒了都沒人知道,很危險。
自嘲地笑了笑,詩眠拖着疲憊的身子上了二樓,倒在了牀上。
第二天,詩眠睜眼看見的依舊是一個人冷清的家裡。一張牀她只睡了一半,她睡覺一直很安分的,不愛亂動,看着身旁平穩地沒有一絲皺褶的被子,她就算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不過,早上還有很多事情比自怨自艾重要得多。詩眠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開車去了公司。今天算是她嚴格意義上的第一天上班,她對此看的很重要。
提着一個文件袋,詩眠站在背景忙碌得不行的早晨,從容不迫地走進了公司。俞青佩在樓頂跟她相遇,看見精神氣很不錯的詩眠讚揚地豎起了大拇指,詩眠衝着她友好地笑了笑。
走進會議室,詩眠在張峰鼓舞的目光中坐在了最上方的位置。打開自己面前的文件,垂眸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然後,挺直了腰桿,看向了在場的所有人。
顧厲省突然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些無趣,這對他這樣一個以爲畢生的奮鬥目標就是事業的男人來說,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事實確實如此,他突然感到有些厭煩,對工作無休止的前進。
早上,他睜開眼睛,身邊的女人還沒有醒來的跡象,穿好衣服,顧厲省站在窗前,秋日的陽光透過無色的玻璃,幾乎沒有經過任何過濾地灑在他身上,宛如神祗。徐藝馨睜眼的第一幕就是這樣的情景,顧厲省身上有着令女人着迷的性感,她也不例外。
幾乎□□着身軀從背後抱住了那個偉岸的男人,“厲省……”聲音婉轉纏綿,她相信是個男人都會被這樣的自己蠱惑。
不過,顧厲省的確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低頭瞥了一眼橫在自己腹部的那雙女人獨有的柔軟的雙手,毫不留情地扯掉,然後,轉身,用着他一貫冷漠的聲音一字一頓道:“開價吧。”
徐藝馨在他的目光中無影遁形,這樣近的距離,她能清楚地看清顧厲省沒有帶一絲□□的瞳仁。心裡突然一刺,她當然明白顧厲省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厲省,我……”說着,她抿着紅脣想要貼近站着的男人,顧厲省眼裡閃過一絲不耐,大手扳住她□□的肩膀,“夠了。”
徐藝馨知道他一向說一不二,只是就這樣結束她未免太不甘心。“爲什麼?”
“我厭倦了,開價吧。”這就是顧厲省,冷漠蒼白,殘忍無情。
徐藝馨走進浴室,勾起地上的浴袍,頭也不回,“不用了,這兩年你帶給我的夠多了,顧厲省,你。”她頓了一頓,“到底有沒有心?”
預料之中,她沒有等到顧厲省的回答,只有一聲“哐當”的關門聲。
顧厲省坐在駕駛位上,他現在腦中只有一句話“到底有沒有心”?他有沒有,他自己都不怎麼清楚。
到了公司,常德山就進來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Boss,夫人昨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