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眠一路心驚膽戰地開回了家。大寶從後坐下來, 就用一張圓圓的大臉望着詩眠說道:“詩眠阿姨,你剛纔是不是犯錯了?”
詩眠看着他一雙漆黑的眼睛,不帶一絲雜質, 就編不了謊言了, 蹲下身, 平視着大寶, 臉上有些紅暈, 道:“是啊,剛纔阿姨追尾了,出了一點交通事故。”
大寶點點頭, 楊嫂就走過來拉着他走進了屋裡。
詩眠給他安排的屋子就在二樓的客房,今天撞了徐澤西的車, 詩眠說什麼也不敢去商場了, 想到晚上顧厲省回來了, 到時候叫他開車再去也不遲。
詩眠領着大寶到了他的房間,推開門, 房間已經經過了一番改造,詩眠笑着問已經目瞪口呆的大寶:“怎麼樣呀?喜不喜歡?”
“喜歡。”簡單的兩個字讓詩眠忍不住勾出一個笑容。
“等你顧叔叔回來了,我們再去商場行嗎?等過幾天,我們就去學校報到。”詩眠看着大寶東看看西瞅瞅很是新奇的模樣,心裡就覺得這些日子的精力沒有白費。
“詩眠阿姨。”詩眠準備離開的時候, 大寶喚出聲。
“怎麼啦?”詩眠轉頭哦溫和地問他。
大寶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袖, 帶着些侷促, 道:“詩眠阿姨, 謝謝你們。”
詩眠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快要把自己感動化了, 摸了摸他的腦袋,蹲下來, “我也很感謝你呀,你看,詩眠阿姨家裡沒有小孩,正冷清的很呢。”
詩眠說這話的時候,門口掠過一個人影,顧厲省已經回來了。
進門就聽見楊嫂說詩眠正領着大寶在二樓的客房,顧厲省連衣服都沒有換,就徑直去了客房,剛想敲門的手正擡起,就聽見詩眠最後那句話,然後,頹然放下,轉身回了臥室。
“你回來啦?”詩眠推開門,就看見站在窗邊的男人,驚喜地呼喚出聲,然後從背後抱住了他。
顧厲省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詩眠又道:“怎麼辦,阿省,我又闖禍了。”
“你闖的禍還少嗎?”男人含笑的語氣讓詩眠握起了粉拳,“說吧,又怎麼了?”
詩眠撅了撅自己的嘴巴,把腦袋埋在男人的後背,不讓他轉過身來看自己,“今天又把人給撞了。”
“誰?”顧厲省依然是一副清風雲淡的樣子,好像詩眠撞人是習以爲常的事情。
“徐澤西。”
聽到這個名字,顧厲省就不淡定了,剛纔的從容也不在了。“你怎麼遇見他了?”男人輕蹙着眉頭,心裡早就酸溜溜的,不爽極了。
詩眠坐在牀邊,單手指着腦袋,“我也不知道呀,本來想着帶着大寶去商場買東西,結果在市中心的時候就把他的車給掛了。”
詩眠擡頭悄悄看了眼顧厲省,見他神色還好,就接着說了下去,“我本來是想要給修理費的,但是他說不用了。”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跟他聯繫。”顧厲省哪裡會心情好,只是沒有表現得那樣明顯而已。但是心裡恨不得把徐澤西撕成幾半,他以爲自己很有錢嗎?不需要!哼,那他顧厲省偏偏要給!
詩眠當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這個男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剛纔說到大寶,想到顧厲省回來後還沒有見過他,於是又說:“阿省,大寶就在隔壁,我們晚上吃了飯,一起出去呀。”
大寶雖然已經跟顧厲省認識了,但是這次見面還是有些拘束。顧厲省很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他本來就不怎麼會跟孩子相處,做了半天還是不成功,想想就放棄了。
過了幾天,學校就正式開校了。詩眠問了問大寶的意見,是像跟着他們一起住,還是自己跟着同學在學校住校。
初來大城市,一切對孩子來說都很陌生,大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着詩眠一起。這個決定詩眠當然很高興,家裡很少,一點都不熱鬧,多一個孩子也多一點笑聲呀。
詩眠領着一個孩子來學校報到,很多老師都在問是不是她的小孩,詩眠本來想搖頭,但是看着大寶帶着明顯拘謹和不安的神色時,轉口回答:“是呀,這是我們家王志小朋友。”
自從顧厲省上次來了學校後,誰不知道她老公是顧厲省這響噹噹的大人物,誰都不相信。詩眠解釋道:“這是我乾兒子,你們說說算不算是我兒子?”
然後,詩眠蹲下身,看着大寶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着說:“大寶,以後詩眠阿姨就是你乾媽,這樣好不好呀?”
小孩的心很簡單,大寶聽到詩眠這樣說,就知道她是想要真的對自己好,不由露出了來到F市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大半學期就過去了。剛開始那個詩眠領進學校帶着一臉侷促的笑容走進學校的孩子,轉眼間就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新環境。纔開始一個月,因爲跟不上學校學習節奏還掉金豆子的大寶,現在也成爲了衆老師口中品學兼優的好少年。
“大寶!”詩眠在一樓的客廳叫他。
“什麼事兒,乾媽。”書房門打開,從裡面鑽出一個腦袋。詩眠在下面招招手,示意他下來說話。
“大寶,你看,前幾個月你說學習太緊沒有回家,這周不然回去看看吧。你顧叔已經給你定好了機票了。”詩眠給他倒了一杯牛奶,這個時候正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啊鈣質啊,什麼的都不能缺。
大寶撓了撓頭,他其實也想家了,只是一直沒好意思跟詩眠提起。
“乾媽,謝謝你。”詩眠摸了摸他的大頭,說道:“快上去收拾東西吧,等會兒你顧叔安排人送你去機場,你知道你乾媽這技術的。”自從大寶跟着她一起上下學後,詩眠就很少自己開車了,說實在的,萬一孩子要是有什麼閃失,她真的會自責一輩子的。
大寶收拾完了東西,就在詩眠的目光中出了門。
回到自己家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也已深了。大寶沉浸在跟家人久違的幸福中時,卻不知道遠在F市的天瀾閣的家已經鬧翻了天。
“顧厲省!這就是你說的緣分嗎!”詩眠手裡拿着一瓶藥,狠狠地砸向了剛進門的男人的臉上。
楊嫂站在一邊已經呆住了。
詩眠自大寶離開後,就準備自己打掃二樓,卻在一個小時前突然下來,就坐在客廳一動不動,還掉了好一陣的眼淚。
顧厲省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瓶子,看了眼詩眠,道:“楊嫂,你先回家吧,過幾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門被“咔嚓”一聲合上。顧厲省這才走了進來。
“小眠。”他上前雙手按住詩眠的雙肩,看着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心裡重重地嘆息。這件事情要怎麼說?
詩眠吸了吸鼻子,鼻音重重的,“顧厲省,你今天給我說個明白,最好有恰當的理由,不然,我們沒完!”
她始終不相信顧厲省會避孕,就像從前那樣,她始終不相信顧厲省不會愛上她。
燈光下的男人深深地注視着她,深邃的瞳孔裡只有她一人,顧厲省深吸一口氣,道:“小眠,我們不要孩子不好嗎?”
詩眠聽到他這句話快要奔潰了,之前不是說好了孩子是他們的緣分嗎?爲什麼要他親手掐斷?
“爲什麼?”詩眠的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顧厲省被她的質問堵得說不出話來,本以爲在不孕和他避孕這兩件事,避孕會使她受到的衝擊小一點,但是今天看來,詩眠好像是完全不能接受。
“小眠,你冷靜一點。”顧厲省覺得她快要失控。
詩眠覺得自己不能再站在這裡,太狼狽了,轉身跑上了樓。顧厲省只有默默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怕自己做什麼,都會刺激到現在的詩眠。
“啊!”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聽見一聲尖叫,然後看見樓梯上的人身影一歪,就從樓上滾了下來。
“小眠!”顧厲省嚇得神色俱失。
醫院。
鄭祖奇今天輪休,就到顧厲省的電話就趕了過來。男人站在病房外面,煙霧環繞着他。腳下是一片的菸蒂。
“阿省。”這次鄭祖奇難得地沒有叫他顧大少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一點。”
男人這時候沉默極了,還有一點頹廢。
“她懷孕的機率到底有幾層?”顧厲省的聲音已經沙啞,他抽了太多的煙了。
“這個很難說,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吧。難孕,但也不代表不孕。”鄭祖奇知道顧厲省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慕詩眠,包括他那裡的男性口服避孕藥都是從他這裡拿去的。
顧厲省擡頭看了眼走廊上的燈,直到眼睛覺得酸澀難耐,這才低下了頭。“如果不是我,她現在也不會這樣。”
一時間,走廊裡安靜極了。
詩眠醒來的時候不願意見到顧厲省,就像是當初兩人相處的模式一樣。
只是現在,不同的是,兩人相愛了。
“小眠,我去公司一趟,中午再來陪你。”顧厲省提了早飯,看見詩眠不想見他把頭轉到一邊的動作,眼裡劃過一絲落寞,但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這或許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顧厲省自嘲似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