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顧厲省重複了一句,常德山點點頭,見顧厲省沒反應,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裡就只有顧厲省一個人了,他剛纔聽見了什麼?慕詩眠回來了?心裡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早上做的那個決定現在看起來簡直很不錯,不過這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
這一天,顧厲省是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下班的,一到下午五點鐘,顧厲省就走出了公司。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後一大羣員工早已爲他今天這樣不尋常的舉動開始了五花八門的猜測。只是常德山一個人知道,慕詩眠在顧厲省的心裡並不是像表面那樣可有可無了。
相比顧厲省的激動,詩眠倒是平靜了很多,這大半個月在外面的生活讓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之前丟掉的,現在突然想有一種重新拾起的慾望。或許真的是婚姻這塊大布遮住了她的眼光,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比得上等待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更重要。
所以,很當然的,顧厲省抱着一顆“期待”的心打開了門,迎接他的,除了漂亮乾淨的屋子,女主人很顯然並不在。
這時的詩眠還在辦公室看着桌上有小山那麼高一堆的文件,張峰一般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不過今天顯然有人想要擠掉他的這個“位置”了。
“扣扣”,詩眠應聲擡頭。
“詩眠,下班吧,這些明天還有時間看。”張峰看她今天已經累了一天現在還這麼拼命有些不忍地說到。
“嗯,張老師,我再看看,明天還有事情。”詩眠在一堆文件後露了個臉就又埋下了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詩眠把面前的資料都看完的時候,落地窗外面的世界已經安靜下來了。擡手看了看腕錶,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詩眠站起身,離開座位撐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回頭,再然後,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有一個身影,就靠在門邊,不知道這個姿勢已經維持了多久。
暗影從黑暗中走出來,一點一點的輪廓在燈光的沐浴下變得鮮明。
“顧厲省!”詩眠尖叫一聲,“你怎麼在這兒?”吃驚的程度不亞於發現新大陸。
顧厲省心情很不好,他這三十年來,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讓他等這樣久,而且自己來了這麼長的時間這女人居然都沒有發現自己。不過在看見詩眠驚慌的那一瞬間,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怒氣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慕詩眠,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一聲不響地跑了,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黑夜裡,男人依舊不改的性感的聲音隔着兩米左右的距離傳了過來。
慕詩眠還沒有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顧厲省整個人完全從黑暗中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上一臉震撼的詩眠,刀削般的臉上兩道濃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挑,好看的脣瓣緩緩吐出兩個字把詩眠一下子拉到了現實中:“傻啦?”
詩眠輕咳一聲,掩飾着自己的失態。然後站起來,無視掉顧厲省向她伸來的那雙大手,“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顧厲省說得自然極了,好像他們的關係好的不得了一樣。
詩眠嗤笑一聲,“顧老闆,我覺得我們還沒有這麼熟吧?”
顧厲省在心裡暗笑,面上卻不作聲色,只是一步一步靠近站在桌子跟前的女人,平穩的呼吸在詩眠的耳際帶來一陣微溼的觸感,她整個人已經緊貼着顧厲省這個男人了,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是現在她依然能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西服下完美的身材。
詩眠的呼吸有些急促。
顧厲省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那支本來還撐在桌上的大手倏地一下摟住了被圈在自己懷裡的女子的細腰上,那片性感的薄脣壓在了下頷,詩眠只覺得被眼前的男人狠狠一咬,痛的出聲,“顧厲省你這是幹什麼?”
顧厲省低笑一聲,然後緩緩擡頭,鬆開了對她的桎梏,站在離她一丈的距離,嘴角噙着令人沉醉的微笑,“顧夫人,你如果這樣還覺得我們的關係不熟,那那個夜夜承歡在我身下的女人跟我的關係呢?”
詩眠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血色唰地一下從她的臉上退得乾乾淨淨。他怎麼可以這樣?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那些個在外面跟他廝混的女人。
慕詩眠啊慕詩眠,這麼多年你還是依舊沒有長進啊,遇到關於顧厲省的事情,都會被愛情的遮羞布矇住了雙眼,只看見他的好麼?卻分不清真心還是假意。
詩眠轉過身,不再看顧厲省,黑暗中握緊的拳鬆了又緊,然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頓卻還帶着哽咽說:“顧厲省,我們離婚吧。”
詩眠沒有等到顧厲省的回答,就像很多次一樣,留給她的只有在空氣中格外刺耳的關門聲。
顧厲省走到樓下,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還亮着燈的頂樓,慕詩眠今晚的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更令他驚訝的是他一向溫順的妻子居然會主動提出離婚這個話題,說實在的,他覺得很不舒服,至於自己爲什麼感覺很不好,他現在自己也說不上來。
顧厲省沒有回家,就這樣在車裡坐了一夜。
詩眠保持着顧厲省離開時的姿勢,她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提出離婚並不是在她的計劃之內,但是在顧厲省說出那樣的話後,她心中的委屈頓時噴發而出,現在冷靜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對於顧厲省這個人,詩眠承認自己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沒有放手這個念頭,哪怕是自己知道他不愛她,但是或許就是自己太年輕了,總以爲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讓婚姻幸福滿滿,只是,哪有那麼多以爲就是真的呢?感情不是學業,同樣,感動也不是愛情。
一個人在樓上,一個人在樓下,法律上關係最爲密切的兩人,在今夜好像一切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阿省?阿省?”看着大白天居然走神的顧厲省,林羣顯得很驚訝。
“啊?”
“我剛纔說最近股市會有大幅度的變動!”林羣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然後看着明顯魂不守舍的某人,不禁有些意外,有什麼事情能讓顧厲省心不在焉?“阿省,你怎麼回事兒?”
顧厲省端起面前的大紅袍喝了一口,窗外的秋葉已經掉得差不多了,樹上光禿禿的,看着讓他覺得鬧心。“沒什麼。”顧厲省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兩手交叉着放在膝頭,斂了心神,說:“你繼續,我聽着。”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顧厲省拿着車鑰匙就想離開,卻被林羣擋住了去路。“阿省,你今天有些不尋常,前幾天呈野也跟我說了你不對勁,今天我見了你也是這種感覺,你到底怎麼了?”
林羣和章呈野他們兩個是顧厲省從小的朋友,這麼多年的相處,顧厲省有什麼不對別人或許看不出,但是這兩個人絕對不會。
顧厲省拿鑰匙的手一頓,臉上看不出任何不自然,“沒有啊。”
“沒有?沒有你這麼快你急着去哪兒?沒有以前我們這個點都是去呈野那兒,你現在忙着走就不是不對勁!”林羣說話擲地有聲,今天他不問出個所以然就不讓顧厲省離開的架勢。
顧厲省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轉身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經常握筆的手指磨搓着鑰匙,擡眉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說:“你覺得慕詩眠怎麼樣?”
“慕詩眠?”林羣沒想到顧厲省會問出這樣的話,準確說來,他不相信顧厲省心神不寧的源頭竟然是以爲一個叫慕詩眠的女人,若說是徐藝馨他也覺得比慕詩眠的概率大得多。“她怎麼了?”
“她要離婚。”顧厲省有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這些天他腦子裡都是這個事情,越想越煩。
“你不想?”林羣終究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人,很快就鎮定下來,接受了這個事實。
顧厲省蹙起了自己好看的濃眉,“我也不知道。”
林羣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顧厲省這麼苦惱的模樣了,慕詩眠的名字他並不陌生,但是也不熟悉。婚禮上的匆匆一見,林羣只覺得那樣的女子並不適合阿省,果然,婚後的顧厲省還是像往常一樣玩的時候比誰都嗨,而且,他沒有帶過叫慕詩眠的女人出來見過他們,從那個時候,林羣就明白了,顧厲省心裡根本就沒有慕詩眠。只是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
“那就放她走。”林羣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到。
“不行!”顧厲省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不光是林羣就連他自己也被自己驚呆了,爲什麼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阿省。”林羣的聲音有些莊嚴,然後顧厲省聽到他說:“你在乎她了。”這句話讓他覺得陰霾的深秋豁然開朗,像一束明亮的陽光穿破了雲層,照亮了他的深秋。
對,他開始有了在乎這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