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眠聽見顧厲省走了後, 這才轉過身。楊嫂一大早就被叫到了醫院,看見詩眠這個樣子,不由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夫人, 你這樣兩個人還怎麼相處啊?”
詩眠吸了吸鼻子, 有些賭氣似地說:“那就不要相處啊!”, 然後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像糉子一樣的腳踝, 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簡直是可憐到了一種境界。
顧厲省唯一慶幸的是, 昨晚詩眠從樓上摔下來,腦袋只是磕了一個大包,把腳傷着了, 腦袋還沒事。
詩眠一邊吃着顧厲省從外面買回來的海鮮粥,一邊在心裡罵他。
“扣扣”, 詩眠聽見有人敲門, 就擡起了腦袋。
“盛堯姐!”詩眠有些驚訝, 放下了手中的保溫桶,看着即使已經是深秋, 卻依舊穿着一身合體的包裙的女人,不由有些敬佩。
“詩眠,還好吧?”盛堯走進來抱着一大束鮮花,放在牀頭櫃上。坐下來,伸手摸了摸詩眠的腦袋, “怎麼回事兒?跟顧老闆吵架了?”
詩眠埋下了腦袋, 語氣有些低落, “嗯, 有點事。”
盛堯也不多問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只是像楊嫂那樣,頗有些長姐的架勢對她說:“常常聽林羣說顧老闆怎麼樣怎麼樣, 我也跟顧氏有過幾次交集,雖不像你這樣瞭解他,但是,詩眠,相信他,這個男人會帶着你走出你認爲是迷茫的任何階段,他有這個能力的。”
詩眠有些哭笑,說:“怎麼辦?盛堯姐,以前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他同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我還要像以前那樣無條件地選擇相信嗎?”
“你們什麼想法?”盛堯不解。
詩眠眉間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開始開口道:“我想要個孩子,他不想。”
“啊?”盛堯一不小心發現自己驚呼出了聲,“怎麼會?”
詩眠沒有說話。
“不是啊,詩眠,你不要誤會。”盛堯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人臉色悽悽,忙着解釋:“很早之前我就聽着林羣說顧老闆就想要個孩子了,會不會是你們想錯了?”
盛堯擡頭試探着看了詩眠一眼。
詩眠聽到她的話,全身都震了一下,什麼意思?昨晚她可親耳聽見顧厲省站在她跟前說不要孩子的話的。
盛堯見她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也不再多說,看了看手上的腕錶,道:“好啦,我上班時間要到了,就先走了。你別想太多,顧老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詩眠看着盛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收回了視線。
“楊嫂,你說他是什麼意思?”詩眠語氣很是無助。
楊嫂站在她窗前,看着詩眠一臉迷惑,不由想要寬慰她:“夫人,顧老闆對你好不好你自己難道感覺不到嗎?孩子的事情大家坐下來談個明白,你這樣迴避不待見他不是個辦法。”
詩眠沉默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固執了嗎?
顧厲省中午來的時候,詩眠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阿省。”走進門,顧厲省就聽見牀上的人看着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喚着他。
欣喜若狂是什麼感覺?顧厲省覺得就是現在這樣。“小眠。”顧厲省走到她身邊,一雙眼裡包涵了太多的情緒。
詩眠都一一看在眼裡。“阿省,我們談談好麼?”詩眠腦海裡充滿了期待,她是多麼希望能從顧厲省的嘴裡聽到一個答案,讓她滿意的答案。
“想談什麼?”顧厲省的表情與平常無二,只是詩眠不知道的是,現在這個看起來運籌帷幄的男人手心裡已經濡溼一片。
“阿省,爲什麼我們不要一個孩子呢?”
顧厲省啞口無言,“小眠。”
詩眠截斷了他的話,“阿省,你告訴我實話吧,那些騙人的終究是要被拆穿的不是嗎?”
詩眠臉上那種破釜沉舟的表情讓顧厲省斟酌再三,雖然知道這樣很殘酷,但是,遲早要面對。
詩眠腦中嗡嗡吵吵的聲音一片,她剛纔聽得一字不差,剛纔,顧厲省說:“你難孕。”
“出去。”詩眠的聲音輕輕的,顧厲省想要走上前,卻驀然見她擡起了頭,眼裡蓄滿了淚水,手指向門口的方向,竭力讓自己不再人前落淚的表情,“拜託,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靜。”
顧厲省不忍,只好轉身同楊嫂一起出了門。
當病房只剩詩眠一人時,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把被子罩在自己的腦袋上,任眼淚肆意流淌。
“啊——啊——啊——”她不知道該怎樣表達現在心裡的悲痛,只好喊出聲來。
醫院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顧厲省守在門口,還是聽到了裡面的人壓抑的怒吼。他自從知道這件事後,從來沒有流過眼淚。但是今天,但是現在,站在門口,守着詩眠,耳邊聽着她無助到了極點的哭聲,他忍不住紅了眼眶,卻沒讓任何人發現。
他是男人,要承擔着這一切。他是慕詩眠的主心骨,他不能慌,更不能亂。
詩眠在裡面流乾了眼淚,靜靜地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她現在真的好難過,後悔剛纔問什麼要讓顧厲省把一切都說出來了?這樣瞞下去不是很好嗎?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她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緣分還沒有到了。
顧厲省聽見裡面漸漸安靜下來,這才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小眠。”顧厲省看着睡在牀上沒有一點精神氣的詩眠,心裡很着急。
詩眠就像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一樣一動不動。
顧厲省走到她跟前,用手爲她挽了挽耳際的頭髮,別在耳朵後面,然後坐在牀沿,拉着她冰涼的小手,緩緩道:“寶貝兒,我不知道孩子對你來說已經重要到了什麼地步,而孩子對於我來說,就只是你帶給我的另一個禮物,因爲是你帶來的,她才成爲我一個期待。”
詩眠依舊沒有表情,還是一動不動。
顧厲省握着她的手的大拇指輕輕地劃過她的手背,接着道:“不管孩子會不會來到,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爲孩子這件事,我知道你會很難過,也知道是我混蛋,讓你這樣。”
詩眠的眼角閃過一絲淚花。
“我們從結婚走到現在,磕磕絆絆了不少。之前,我對你熟視無睹,對你冷漠,對你陌生得不像夫妻。還好,最後我抓住了你。我們相愛的過程算不上太美好,甚至對你很殘忍。”顧厲省說到這裡,低頭吻了吻詩眠的眼角,那裡剛纔劃過一滴眼淚。“寶貝兒,真的對不起,還有,真的很愛你。”
詩眠抽了抽鼻子,枕邊已經被打溼了,擡起瘦弱的手臂挽住顧厲省的脖頸,摟着他靠近自己,聲音低低的,還帶着沙啞:“怎麼辦,阿省,我真的好想給你生一個孩子。”
顧厲省現在的心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針扎似的疼,怎麼辦,慕詩眠他的小女人問他怎麼辦,他現在卻不知道怎麼辦。
“小眠,難孕不代表不孕,你答應我,今天這樣痛快地哭了,以後就不允許再爲了這件事流眼淚,孩子來了,就是我們的緣分,不來,我們也不要強求,好麼?”
詩眠想搖搖頭,說不好,但是,最終還是在顧厲省同樣傷痛的眼神中點點頭,答應了他。
詩眠是消沉了一週,顧厲省看在眼裡,什麼都沒有說。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段時間,他是整宿整宿地失眠,完全睡不着。但又不敢翻身,怕吵醒原本就淺眠的詩眠。
大寶回來後,詩眠那個時候還在醫院,孩子很懂事,看見顧厲省每天很忙,就自告奮勇每天來醫院送飯。其實有楊嫂在,根本就不用他一個小孩子天天跑來跑去,詩眠和顧厲省都說過,但是他依舊堅持。
一週後,詩眠就出院了。顧厲省堅持要她在家裡休息一週才能去上課,詩眠也知道顧厲省其實也很累,每天晚上,她其實是知道顧厲省是失眠的,只是她沒有說,裝作睡着了,她害怕自己說失眠,他會更擔心。
每天早上起來,看見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眼下的青色,詩眠都覺得心疼。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下來,詩眠每天早上都不想起牀,顧厲省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就忍不住說:“乾脆就辭掉工作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詩眠想是想,但是想到大寶還在學校,又不放心,便道:“算了,等大寶畢業了,我再辭職吧。”
站在門外準備敲門的男孩子手一頓,然後,若無其事般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卻在這一刻,心裡有什麼分明不一樣了。
詩眠照舊跟着大寶一起上下學,當看到期末考試成績穩居第一的王志同學時,詩眠高興地摸了摸他的頭,帶着他去商場血拼了一把才送他上了飛機。
詩眠每天在家都沒有事情了,楊嫂被早早地叫回老家等着過年,詩眠每天就去超市買些新鮮的蔬菜,回家做飯。
顧厲省本來說不用,讓她在家好好休息,沒事兒就出門逛逛,不然來公司陪他上班也行,但是詩眠拒絕了,說是自從楊嫂來了後,她就沒怎麼下過廚,真好這次機會,讓她練練手。
顧厲省現在是什麼都聽她的,這次也不例外。
一天晚上,兩人就開始討論春節的時候是去近一點的三亞,還是去看看齊揚,去波士頓。
顧厲省當然主張去三亞,雖說齊揚和詩眠之間沒有什麼,但是他還是在見到這個男人和不見之間選擇不見。但是詩眠不願意,原本去年在波士頓的時間,被突然打斷,她一直覺得挺對不住齊揚,堅持今年一定要去。
“阿省,春節是旅遊高峰期,會很擠的。”詩眠這藉口,讓顧厲省立馬妥協。顧大老闆也很無奈,要怪只能怪□□幅員廣闊,他無能爲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