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眠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浪漫中的時候, 顧厲省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含笑着看着她。沒想到這樣一束花都可以把她感動,顧厲省心裡有一點懊惱,因爲從前的自己。
“顧厲省!”詩眠轉頭就看見了望着自己的男人, 遂驚喜地叫出聲, 然後揚了揚手中的花束, “謝謝你!”
“就這麼喜歡?”他沒有告訴詩眠的是, 這是他人生第一回給女人送花。
“嗯, 那當然,有那個女人不愛?”詩眠朝他眨了眨眼睛。
顧厲省發現她在家裡有沒有穿外套,雖然恆溫, 但是她的身體又比不得旁人,顧厲省走到沙發旁拿起外套披在她身上說:“想去哪兒玩?”
詩眠想了想, 現在家裡只有一位老人了, 去年的春節她不知道顧厲省在幹什麼, 不過好像也沒有走遠,“好久沒有去看看爸爸了, 不然就明天?”
顧厲省聽完她的話,就立馬不贊同地皺起了兩根濃黑的眉毛,“不好!”回答地斬釘截鐵。
“那我們去舊金山旅遊總行吧?”
“你……”這是無理取鬧,顧厲省只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給常德山打電話訂機票。”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詩眠從後面用力地抱住了他, “好耶!不過大過年的, 你的秘書長還不是一樣要休假, 還是我自己來吧。”顧厲省拍了拍懷住自己的小手, 嘴角勾出一個淺笑, “好,聽你的。”
不過, 第二天顧厲省就後悔了,聽慕詩眠的,就是一個錯誤。他長這麼大,還沒有坐過經濟艙!看着身邊明顯掛着討好的笑容的慕詩眠同學,顧大少爺就算有再多的怒氣也只有自己慢慢消化。
詩眠兩人到舊金山並沒有通知顧家的人。下了機場,顧厲省就任由着詩眠拖着自己往那個熟悉的地方走,也沒有反對。既然已經來了這個地方,也不妨去看看也好。
當詩眠按響門鈴,老管家德叔開門看見一張只會在夢裡才能見着的面孔時,驚訝地問:“少爺?少夫人?”詩眠樂呵呵一笑,就像是兩年前嫁進顧家初次見到德叔一樣,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是我們回來啦!德叔!”
德叔這才反應過來,抓過詩眠手裡的小包裹,“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快進來!快進來!”然後,一路小跑着進客廳,喊道:“老爺,少爺少夫人回來了!”
詩眠衝着面無表情的顧厲省一笑,“回來了就開心一點嘛!”說完,用兩隻什麼都沒有拿的手揉了揉顧厲省看似僵硬的臉龐。
顧傳聽到德叔的聲音就從樓上下來了,他原以爲這又是一個孤寂的春節,沒想到。
站在大門口,看見走在小道上的年輕男女,心裡欣慰極了。不過面上還是一片嚴肅。
“回來了?”看着走進的顧厲省,顧傳不禁有些愣神,這孩子真的是太像他母親了。
顧厲省沒有接話,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顧傳眼裡的光彩突然就黯淡了。詩眠上前一步,拉住顧傳蒼老的大手,“爸爸,我跟厲省特地帶了您最愛的小蘿蔔乾,就放在桌上呢!”
聽完這話,顧傳的眼裡才恢復了一點顏色,和藹地看着詩眠,“我們詩眠又漂亮了。”說得詩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顧厲省眼神放在了她的身上。這一幕,正好被顧傳看在了眼裡,這兩個孩子之間不一樣了。
要說顧傳,也是一代風雲人物。顧家在他手中的時候也是如日中天,加上娶了當時政要官員的女兒馬儀,事業做起來更是順風順水。只是,膝下只有顧厲省這麼一個兒子,卻不親近。這哪裡叫不親近,顧厲省簡直就是視他爲空氣。雖不是仇人,但卻更教人心涼。
“爸爸,你快過來嚐嚐,是不是跟當年一個味兒?”詩眠拉着顧傳往客廳帶,“德叔德叔,你也快來嚐嚐!這次我跟厲省帶了很多。”
小蘿蔔乾兒在F市很常見,也算是F市的一個特色小菜了。老年人的味覺不如年輕的時候好了,詩眠想到這一點,就決定買一些開胃菜帶過來。顧家反正什麼都不缺,那些虛無的就沒有必要了,這些真心實意的東西才重要。
顧傳嚐了一口,“嗯,阿德,怎麼樣?是不是就是這個味兒?”
“是啊,老爺,我阿德很久沒有嘗過這久違了味道了。”兩位老人在暮色中相視一笑,像是回憶起了多年前的時光。
“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坐了下來,顧傳看着離他遠遠的顧厲省問道。
顧厲省頭也沒擡,只是眼睛一直瞟着坐在顧傳身邊的詩眠,“臨時決定,沒必要。”
顧傳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手裡的菸灰缸扔在桌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怎麼說話!跟我說話有這麼費勁嗎!”
詩眠見情況不對,趕緊伸手放在顧傳背後替他順了順氣,“爸爸,厲省他被我拉着做了十幾個小時的經濟艙,現在心裡正窩着火呢!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要怪就怪我。”說完還調皮地衝着顧傳擠了擠眼睛。
顧傳“哼”了一聲,表示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又轉頭問詩眠:“你前幾個月是怎麼回事兒?”
冷不丁被點名的詩眠一臉茫然,在一旁的德叔看着就焦急,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腦子轉的太慢,任誰都不相信精明的慕建國會有個這樣的女兒。
“慕氏不是破產了嗎?怎麼回事兒?顧厲省沒有幫你看着點?”顧傳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兒不是經商的料,但是身邊不是有一個顧厲省嗎?
詩眠頓時尷尬極了,她還真的不好意思說原因。
“她公司的錢被人卷跑了。”顧厲省站來拉過僵直的慕小同學的手,替她回答到。
“卷跑了!”顧傳大爲震驚,“誰幹的!”老爺子年紀大了火氣依舊不減啊!詩眠只得“嘿嘿”地賠笑,現在覺得丟人極了,說出去她怎麼混啊!把臉朝向顧厲省的方向,一臉求助地看着某人。
顧厲省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挨着她坐下來,解釋給老爺子聽。
等兩人吃完飯回到房間,詩眠一雙裝滿了忐忑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着,拉着顧厲省的袖口問:“喂,你說爸爸會不會真的拿那個人怎麼樣啊?”
顧厲省白了她一眼,老爺子是誰?說一不二的主。他說了要把誰抓回來那就一定要抓回來,再說,這個時候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點兒?
“休息吧,別想那麼多了。”你腦子不夠用,這句話顧厲省沒有說出來。
詩眠“啊嗚”一聲,倒在了大牀上,“我怎麼就這麼笨啊!”
把臉埋在被單裡的慕小同學沒有看見她背後站着的男人一臉愉快的表情,真真是氣死人。
顧厲省把詩眠翻過來,用着法官二審的表情注視着她,“慕詩眠女士,我們應該談談。”
詩眠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談什麼啊的表情,顧厲省覺得自己真的很受挫。以前不瞭解自己妻子的時候覺得她太悶,他不喜歡。等有了興趣開始瞭解她,喜歡她的時候,才發現這丫就只有一根神經,連神經末梢都沒有的,比單細胞還單細胞的傻大姐。那些精明能幹,好像都是裝出來的,瞬間覺得自己被矇騙了。雖然心裡不得不承認,明明是他騙倒她的時候多一些。
“你不覺得你現在沒有外人面前把我叫的太生疏了嗎?”顧厲省表示自己很不滿意。
“啊?哪裡有?”慕小同學打死不承認。
“你現在叫我什麼?”
“顧厲省啊!”詩眠同學說的一臉理所當然。
顧大少爺捂胸捶地~~~
當然,以上動作皆爲想象。顧厲省轉身去了浴室,他表示現在他極度不願跟慕詩眠交流了。
這件事情的後續持續了兩天,破解的原因是某晚在牀上,詩眠小同學好像突然任督二脈被打通,終於沒有乾巴巴地叫某人的全名,“阿省。”詩眠這樣說,看着顧厲省明顯詫異的表情,小臉一紅,“我聽你打電話你朋友都是這樣叫你的。”
“哎!媳婦兒!”顧大少爺終於在持續兩天的陰霾中露出一個堪比菊花的笑臉。
詩眠:“……”
整個二月的天氣都很好,一點都不冷。詩眠挽着顧厲省的手臂走在大街上。“喂,顧厲省!”詩眠穿着一身羊駝毛呢連衣裙,未施粉黛的小臉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說着:“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第一次陪我逛街?”
顧厲省拉着她的小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知道。”
“你陪別的女人逛過嗎?”詩眠今天有些窮追不捨的意味。
顧厲省看着她似笑非笑,“很早之前我就說過你沒有拐彎抹角的本事,那天你不都看見了嗎?”
詩眠覺得自己的小把戲被看穿了,有些賭氣地要把手抽出來,卻被顧厲省握得更緊。“好啦,逗你玩。那天我不是陪她逛街,只是路過那裡。”
“這麼巧?”詩眠的語氣酸酸的。
“對不起。”顧厲省的聲音很低沉,“我太自以爲是了。”
詩眠眼裡閃過一絲錯愕,還有釋然。
顧厲省用另外一隻手颳了刮她的鼻樑,“小丫頭,以後財政大權都掌控在你手裡,就算我想怎麼,也沒有錢啊!”
“真討厭那些狐狸精!難道不知道你是有婦之夫嗎!”慕小同學憤憤然。
“小眠。”顧厲省突然低聲溫柔喚她名字。
“嗯?”慕小同學明顯還沉浸在剛纔的話題中不能自拔。
一雙溫暖的大手包住她不及一個巴掌大的小臉,然後,一片溫熱覆了下來。頭頂的大樹上一片金黃的落葉悄悄落了下來,在新的一年裡,大街上熱烈擁吻的年輕男女好像要讓整個時光都甜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