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羣接到顧厲省的電話就趕了過來, 看見詩眠一個人站在小道的盡頭低着頭踢着腳下的小石子。“阿省往哪邊走了?”
詩眠指了指方向,兩人就一同趕了過去。
再說顧厲省,跟在蘇嫺婷身後走了許久, 這纔來到一間低矮的黃土房前。
“跟了這麼久也不出來?”女人的聲音讓顧厲省感到有些疑惑,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 記憶中很多東西都已經忘掉了, 但是他很肯定的是, 蘇嫺婷並不是這樣的聲音。怎麼形容呢?帶着沙啞和乾癟,完全沒有女人的柔美和溫婉。
顧厲省從後面走出來,一身依舊從容不迫, “好久不見。”雖然肯定這樣的聲音自己沒有聽過,但是顧厲省就是覺得眼前的女人是當年的蘇嫺婷。
“好久不見?”前面的女人沒有轉身, 依然是背對着他, 說完這句話, 突然發出一聲怪笑,讓人毛骨悚然。“顧大少爺這句話可是讓人回味無窮啊!恐怕是你不想見到我吧!”
顧厲省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這樣的陰陽怪氣。“蘇嫺婷,你果然沒怎麼變!”
前面的人聽到這樣的稱呼,身子不由自主一顫,隨即轉過身,曾經年輕美麗的容貌已然不在, 這十年間的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記。“顧少好眼力。”蘇嫺婷並不否認自己的身份。
這是顧厲省這麼多年後第一次見到她的真面貌, 心下一顫, 但是眼前也顧不得考慮爲什麼多年前死去的人又重新出現?“呈野在哪裡?”
蘇嫺婷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了顧厲省一眼, 癟癟嘴, “他當然在他應該在的位置,問我做什麼?”
談話在這裡終止, 因爲詩眠和林羣趕了過來。
顧厲省看見詩眠的身影時,就不由自主走到她身邊牽過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口袋裡。
蘇嫺婷自然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然後咯咯一笑,“喲,我們冷酷無情的顧大少爺現在也懂得憐香惜玉了?”
林羣瞥了她一眼,“蘇嫺婷,你這麼些年來還真的是變了不少啊!”
“怎麼,我不變能行嗎?不變的話還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蘇嫺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惡狠狠的,還特別看了詩眠一眼,那眼神就像深山裡的惡狼。
顧厲省敏銳地感覺到詩眠的一震,把她拉在自己身後,眼睛掃向蘇嫺婷的方向,“當年的事情大家都明白,你就不用在這裡裝糊塗了。”
“我裝糊塗?顧厲省,這句話也恐怕就只有你講得出來,你覺得我就這樣平白失去自己第一個親身孩子,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是活該嗎?”蘇嫺婷的聲音變得尖銳而激動。
顧厲省依舊冷漠,“我問你孩子爲什麼會掉?”
蘇嫺婷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什麼爲什麼,當然是我跟呈野決定不要後在醫院流掉的啊!”
詩眠在顧厲省身後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孩子,什麼醫院?林羣在這時候接過顧厲省的話,替他回答到:“當年的事情或許呈野不知道,但是你覺得我跟阿省也會不知道嗎?”林羣一向溫和的聲音說到這裡的時候變得輕視和憤怒。
“我不明白你們在講些什麼!”蘇嫺婷的情緒變得有些不可控制,歇斯底里道。
顧厲省在這時涼涼的斜了她一眼,“你是真不明白也好,裝不明白我們現在也不想知道。你現在把呈野交出來,我們都還好說話。”顧厲省明顯是不想再跟這個瘋女人交流了,剛纔她看詩眠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若不是因着某些原因,他願意讓這個女人再也不存在在世人面前。
蘇嫺婷摘下了帽子,一頭長卷的大波浪瞬間滑了下來,詩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站在前面的女人生的很美,怎麼說呢,有一股女人的風情,反正她知道自己是沒有的。
“顧厲省!你閉嘴!你還當我是當年那個能被你威脅的蘇嫺婷嗎?”蘇嫺婷一雙怨恨的眼睛毫不猶豫射向顧厲省,後者沒有一絲動搖,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開口道:
“嗯,是我當年威脅你了又怎樣?”
“怎樣?”蘇嫺婷咬着兩個字,然後突然一笑,顧厲省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好啊,既然你那麼關心你的朋友,那就把你身後那小妹妹交出來吧。”
顧厲省在她的眼神看向詩眠的那一刻就真的生氣了,這個女人本來想要看在章呈野的面子上放她一條生路,現在卻竟然不回死活地打着詩眠的主意,顧厲省冷冷一笑,擡起了右手。
詩眠的眼睛唰的一下睜得老大,他們什麼時候帶了這麼多人過來?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蘇嫺婷顯然也對突然出現的情況懵了神,然後下一秒就被按在了地上。
顧厲省拍了拍詩眠的手背,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乖,轉過身去。”
然後蘇嫺婷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深褐色沾了些泥土的皮鞋,顧厲省蹲下身來,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覺得自己是多有資本,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都敢跟我談條件?”
“好啦,阿省,跟着這種女人還有什麼話說。”林羣上前跟顧厲省說道,“還是先讓她把呈野交出來再說吧。”
顧厲省踹開門板時,就看見章呈野木訥地坐在牀上,對他們的到來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林羣率先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呈野?沒事兒吧?”章呈野沒有給他反應,依舊是神色渙散地坐在一旁,好像入了無人之境一樣。
顧厲省看出有些不對,牆上貼着的像是彩超照片,像是一個胚胎,顧厲省同林羣相視一樣,兩人眼裡閃過同樣的訊息,林羣立馬拿出手機,就給鄭祖奇打了電話。
顧厲省安排人將章呈野送上車後,這才緩緩走到蘇嫺婷面前。他走得腳步很輕,但是蘇嫺婷這一刻卻覺得他每一步都好像重重地踏在自己心上,沉重地喘不過氣來。
顧厲省來了就是一腳,一聲響亮的“咔嚓”聲預示着斷裂的小腿骨。“你還是我第一個動手的女人!”這時候的顧厲省就像從暗黑裡來的魔王,血腥又冰冷。詩眠早在前一刻就被林羣好心地“請”出了門外,自然沒有看見這一幕。
“我到底給了你多少機會!你卻還這樣恬不知恥地傷害呈野!他有過對不起你嗎?”顧厲省現發怒的樣子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蘇嫺婷疼得冷汗從額頭上一顆顆往下滴,蒼白着一張臉,尖叫着說:“要不是他不肯我生下來!我現在能成這樣嗎!最後都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資格?要不是你當年放浪不堪,背後有幾個男人我不想知道,可惡的是你懷了呈野的孩子還做盡那些下作的事情!到底是誰害了孩子你心裡不最清楚的嗎!”顧厲省陰冷的語氣已經到了極點,他不想再對這樣的人多費口舌。
“帶下去!你們知道怎麼做!”顧厲省吩咐道。
蘇嫺婷這一刻真的是慌了,顧厲省是什麼樣的人她從章呈野口中也瞭解了不少,本以爲他最後會看在章呈野的面子上不會對自己怎樣,現在看來,完全錯了。
但是顧厲省並沒有給她機會了,兩根黑衣男人壓着她走了出去。詩眠還站在門前的菜園裡,林羣正陪着她說話。
看見披頭散髮拖着一隻腿的蘇嫺婷,詩眠感到很驚訝。
蘇嫺婷當然也看見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跟顧厲省是什麼關係,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從小就養尊處優的世家女,一想到顧厲省,她心中的怨恨就滋生蔓延,一雙變形的眼睛瞪着詩眠詛咒道:“跟着顧厲省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沒了孩子,你也別想有!一輩子都別想!”
這話無論放在哪個女人身上都是怨毒的,詩眠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蘇嫺婷已經被人帶走了,但是她的話卻像一把利劍刺在了她的胸口。
林羣好心地扶了她一把,關切的問到:“你沒事兒吧?她是個瘋子,不用理會。”
詩眠對於他的好心表示感謝,但是心裡還是覺得不安。這時候,顧厲省走了出來,看見詩眠不是很好的臉色,用眼神問林羣。
聽到他的回答後,原本就沉下了的臉更加不好看。長臂把詩眠籠在自己懷裡,給她力量,讓她安心。詩眠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這才慢慢安定下來,心裡不再那樣慌張。
詩眠不知道,但是顧厲省卻不得不明白,蘇嫺婷的話是多麼可能變成現實。那日鄭祖奇的話就像是一記警鐘,讓他這一世都不敢忘記。
他突然害怕了,害怕若是有一日詩眠知道了內情,那他們究竟會怎樣?
這,誰都說不準。
林羣見顧厲省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想到這個男人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於是道:“阿省,你們先回去吧,我把呈野帶我那兒去。你先休息休息,就算身體再好,這樣也不行。”
顧厲省沒有異議,只是到了車前,猶豫地看了詩眠一眼,還是決定自己開車比較穩當,他可沒忘了慕小同學還是需要去警察局學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