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貓如果被拋棄了一次,就再也不會回到被拋棄的人懷裡。人也是這樣。”顧景桓站在舞臺上,深幽地目光直直地探進隨淺的眼中。
“七年前,在這個舞臺上,有個姑娘,執着而倔強,她隱藏着自己的憤怒與野心,就坐在那個位置,釋放着一切不甘。最後,她把她的不甘留在這兒,決然離開。但這裡象徵着她的成長,所以我一直留着這一處,等着她哪一天回來,尋找自己遺失的柔軟。”
顧景桓指着鼓手的位置沉聲道。
隨淺眼神一晃,她看向舞臺,突然發現,這處舞臺和七年前,不論是人還是裝飾,真的都沒有變化。
“五年前,還是那個姑娘,她在這裡喝了三瓶啤酒。毅然決然地踏上了明知是錯的路。她鼓起勇氣,對上那個她不瞭解的人,說了世上最美的話。只是那個該死的人粉碎了她的夢。讓她去了遙遠的他鄉。”
“今天,仍舊在這裡。那個該死的人想請這個遺失了柔軟的姑娘上來,與他合奏一曲,他用我心告訴她,峰迴路轉,錯路終有盡頭,前途終是坦蕩開闊。”
“那個姑娘,你願意上來麼?”顧景桓微微笑着,低沉醇厚的嗓音緩緩地溢出,在麥克音響的放大下,不顯粗糙,反而更具有磁性。
隨淺的拳頭早已經無聲地握緊。她的那些過往,他竟然全都瞭如指掌。
此刻,她的思緒混亂如飄絮,他卻不急不緩地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下。把那把一直放在臺上卻從來沒人動過的磨砂黑電吉他拿起來。
他低頭調試音調,熟練地模樣透着幾分帥氣瀟灑,衆人紛紛眼露新奇。
沒想到冷酷嚴肅不近人情的顧大BOSS竟然還會彈吉他?這麼文藝憂傷?
“這首曲子,寫了很久,但總歸還不算太久。”顧景桓語意莫測地道,“因爲找到了那個人,所以寫多久都值得。”
話落,低沉的男音徐徐地從音響裡流淌出來,細膩沉穩的聲線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顧景桓的音色渾厚飽滿,帶着任何人都能聽出來的誠懇。
“天地雖大,你我曾無歸家。湖海雖廣,早已意沉酒乏。”
“秋風老去,殘身獨賞煙花。寂寞窮途,隻身走遍天涯。”
“那日天台你歸來,螢火灼灼,漫天撲朔。”
“仲夏夜終成眷屬,煙花墜落,不訴離愁。”
“你說你若天長,我必地久。我說傾我所有,許你無憂。”
平緩簡單的旋律讓人不自覺地跟着哼唱起來,只是外人卻很難唱出那個韻味,顧景桓彷彿悄悄隱去了難度,只留下了低調的華麗。
然而那歌聲中閃現着的滄桑和深邃,會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你的靈魂,無人能及。
隨淺眼眶通紅地聽着,在衆人的鼓勵和支持下,終究是走到了舞臺之上。
隨着曲子漸進高潮,她悄無聲息地執起鼓槌,樂隊的鼓手早就已經讓座,笑看着她。
再次坐在熟悉的位子上,連心都在顫抖。
“咚!”她喝着他的節拍,在鼓皮上擊打出了第一下。
顧景桓嘴角微彎,卻並不看她。
只是高潮結束,他無聲地彈奏着。她也已經跟了上來。
從起初生澀地掉節拍,到後面配合地越發默契自然,那些曾經塵封的往昔記憶,悉數涌了上來。怎麼加花,怎麼邊擊,竟然全都找了回來。
“你說你若天長,我必地久。”顧景桓再唱高潮,隨淺完美地配合節奏,震撼卻不顯突兀的鼓聲伴隨着深情的吉他。
她輕聲地跟着他喝。
“我說傾我一生,許你無憂。”
“人說有緣無分,毀一生所愛。我說那個姑娘,她爲我而來”
……
曲盡,顧景桓扣着話筒,“有緣無分,一生所愛終究錯過。我慶幸,我的摯愛,我與她有緣有分。隨淺。”
他交了她的名字,隨淺心“咯噔”一下,她看向他。
他的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情深,“你願意嫁給我麼?”
話落,顧景桓單膝跪地,把那一枚親自設計的鑽戒舉起,一旁早就有人把準備好的玫瑰花舉過來。
“咚~”鼓槌從手中脫落,滾過鼓皮咕嚕到地上,左右軲轆了幾下,靜止下來。
隨淺呆住了。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想過無數種他和自己求婚的方式,但惟獨沒想過是最普通最溫馨的這一種。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他脫下冷酷的外衣,不要尊貴的身份,卑微地跪在她面前。
隨淺心中熱流涌動,臉上卻仍舊能夠保持淡漠的神色。
她輕飄飄地道,“我如果說不同意,你怎麼辦?”
“不同意我就下次再求。”顧景桓笑得穩操勝券,那模樣彷彿隨淺註定是他的新娘子一樣。
“我永遠都不會嫁給你的。”隨淺站起來,笑了。
“爲什麼?”顧景桓眼中有些慌亂。
“因爲……”隨淺臉上的笑越來越大,她彎下腰,笑盈盈地道,“不是我嫁給你,是你嫁給我。我要娶你。”
顧景桓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這是倒插門的節奏?
“你嫁麼?嫁的話,戒指我就收了。”隨淺笑得一臉無害。
顧景桓風中凌亂,嫁給她有損男性威嚴啊。況且還是他堂堂的顧景桓。
可是不嫁這輩子都不能結婚了。
只用了幾秒鐘,顧景桓就權衡清楚利害關係,他眸中利光閃過,乾脆響亮地道,“我嫁了!”
頓時,陣陣歡呼聲響起,隨淺燦笑開來,她伸出纖細地手指,顧景桓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顧景桓緩緩地站起身。
“既然你都要嫁給我了,我也不能冷落你是不是?”隨淺笑得眉眼彎彎,她從脖頸上摘下一直帶着的項鍊。
項鍊上掛着那枚曾經讓顧景桓恨之又恨的戒指。
她取下來,就要給他戴上。
顧景桓嫌棄地把手縮回去。
“這不是顧少清的戒指。他買的那枚女戒是在我之後買的。這枚戒指是我用當年自己第一筆打工賺得錢買的。打算送給我將來的老公。”她細聲細氣地解釋。
“喂,你到底要不要?”見他不應,她佯裝不耐。
“要!”顧景桓飛快地伸出手。生怕隨淺就真的不給了。
戴完戒指,兩人帶了戒指的手相互交握。那兩枚戒指彷彿是鎖鏈,將兩人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吃了生日蛋糕,天色也黑了。
趁着衆人玩得正嗨,顧景桓拉着隨淺偷偷地溜了。
他開車一路風馳電掣,直到西山的山頂。
夜空下,顧景桓和隨淺並排坐在山頂巨大的岩石塊上。
擡頭仰望星空,漫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璀璨的光亮照進人的心底。彷彿心裡所有的污穢都被清除殆盡,留下的只剩純粹和美好。
隨淺抱膝無聲地坐着,想起有人曾說,每個女人都在尋找那個對的人,可在找到那人之前得經歷多少錯的人。
“顧景桓,你是那個對的人麼?”她輕聲呢喃。
肩膀被一隻溫熱的大手包住,頭頂男人微沉的聲音響起,“兒子都給我生了,連這個問題你都沒想清楚麼?”
“我只是……”
不聽她兀自傷感,他用行動消減她的不安。
將她拉到懷裡,疾風驟雨般得吻瘋狂落下,胡思亂想的小人兒被吻得七葷八素。
她唔噥了一聲,聲音嬌嬌軟軟。
顧景桓驀地擡頭,深幽的眼眸望進她的眼底,“我突然生出一種罪惡感,好像我是在對一個未成年下手。”
“都要嫁給我了,連這個問題你都沒想清楚麼?”隨淺嗔他。
“……”記仇的小丫頭!
“顧景桓,我有東西要送給你。”過了一會兒,隨淺輕聲道。
“嗯?”男人聲音醇厚磁性,在寂靜的夜裡性感魅惑。
隨淺馬上去車上把那個提了一路的牛皮紙袋拿下來。
“這個。”她小心翼翼地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那是一塊極其昂貴的手錶。
“十八歲代表成年,我想你媽媽會給你買一塊手錶。代表你已經成爲了一個可以獨立面對世界的男人,這是我替你媽媽給你的十八歲成人禮。”
顧景桓眼神深邃地接過手錶,眼中閃過些什麼。大概是感動這種情緒在他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此時的他臉色有些僵硬。
“這個,是……”隨淺說着,臉有些紅,“如果我是你爸爸,我會送這個給你。他們說這牌子的是最舒服最安全的……”她再說不下去,直接把那小盒子塞到顧景桓手裡。
男人好笑地看着手裡的套套,再看向害羞的小丫頭。
“嗯,如果我是你哥哥,我會送你一隻鋼筆……”隨淺一邊說一遍從紙袋裡拿出一樣一樣的禮物。都是十八歲的男孩子該有的東西。
拿到最後,隨淺把手伸進袋子裡,不動了。
“還有什麼。這麼多人都送了,是不是還差誰?”顧景桓幽幽地道,“親戚朋友同學都送了,最後是不是女朋友也得有份禮物?”
隨淺抿着脣低下頭,把袋子裡自後一件東西拿出來,“這個是我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