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顧澤濤週一這一整天根本就沒來公司。而副總裁辦公室也因爲顧少清去外地視察子公司而冷清安靜。
顧少清和顧老爺子保證的是董事高管例會上,顧澤濤會宣佈親自負責這件事情。因爲週一顧少清有公務安排,再加上顧澤麟的支持,所以這週週一的例會就破例推遲到了週二的上午十點。
於是週二的這個早上,還不到九點,就已經陸陸續續地有董事來了。
大家都想看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顧澤濤,他顧少清到底請不請得動。
九點五十分,董事和高管們陸陸續續地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最後顧澤凱和顧少清兩人陸陸續續地帶着各自的秘書走進來。
顧少清一身白色西裝,一走進來就讓各位董事眼前一亮。
白色之於顧少清,不但不會顯得俗氣,反而還會讓他本就清逸的氣質更加優雅溫潤,讓人覺得那翩翩佳公子就該是像他一樣。
“時間差不多了,今天的例會現在開始。”顧澤凱看了眼右手邊的屬於董事長的空位,眼裡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今天在場的都是顧氏內部的人,對於顧氏針對隨氏的第四期投資案想必都略知一二,對於隨氏的這項投資,最初是由景桓確立的,每一期隨氏也都讓顧氏賺到了可觀的投資回報。只不過這一期投資案,卻出現了十個億的貪污虧空。”
顧澤凱頓了頓,見到衆人的臉上都露出或多或少的驚訝詫異,滿意地笑着繼續道,“雖然十個億不是鉅額數目,但是我們也不可能就這麼姑息這次犯錯的人。但是這個項目之前是交給了少清負責的。他提議請董事長來親自負責監察這個項目。只是董事長日理萬機,到底能不能抽得出時間來參與這個項目的調查,我也不敢保證。”
話落,顧澤凱看向對面的顧少清,顧少清坐在董事長椅子的右手邊,和顧澤凱隔了一張椅子,卻正好是對立面。
“怎麼樣?董事長同意親自負責這個項目了麼?”顧澤凱淡淡地笑着,“如果沒有,那人選就只能由我來指派了。”
“董事長已經同意親自負責這個項目了。”顧少清不卑不亢地迎着顧澤凱的目光道。
“既然同意了,今天爲什麼不親自到場宣佈呢?”顧澤凱靠在椅子上,銀色鏡框後的鳳眸平靜中隱着鋒利,“還是說你根本就沒得到董事長的許可,這麼回答只是你暫時搪塞我們的手段?”
“顧總,董事長已經同意了負責這個項目的監察。您可以親自打電話給他確認。至於董事長今天爲什麼沒出席例會,您還是應該問他的秘書。相信原因她會比我清楚。”面對刁難,顧少清仍舊客客氣氣,語調溫和平順。
“呵呵,正因爲我問了原因,所以纔會有此一問的。”似乎顧澤凱早就在等着顧少清說這一句話,此時他面容紅潤,眼冒精光,“秘書說董事長去歐洲度假了。試問就算他電話裡同意了你的監察,如果人不到,只是掛個名頭,而剩下的事情,還是交給底下的人去做,那又怎麼能算是親自負責呢?如果是這樣,還不如由我來指派一名高管,親力親爲!各位董事,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
“如果只是掛個名頭,那還有什麼意義啊?我們信得過的是董事長本人啊……”
頓時不少董事隨聲附和,紛紛點頭贊同顧澤凱說的話。
“顧總,董事長確實是答應了我會負責這件事。之後的相關事宜相信他早晚會吩咐下來。如果各位覺得不可信,大可以給董事長打個電話。”顧少清仍舊堅持。
“好啊,那就打個電話好了。”顧澤凱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手機,動作迅速地撥通了顧澤濤的電話。
摁了免提,在場所有人都屏息靜聽,等待着電話那端的回覆。然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出的顧澤凱嘴角勾起勝券在握的笑容。顧澤濤的爲人和脾氣,顧澤凱和他兄弟幾十年,再清楚不過了。
此時聽着機械的女聲一遍遍的重複,他語氣中帶着微微的嘲諷問道,“少清,這電話我們按着你說地打了,可是打不通,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顧少清:“……”
“你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能證明董事長確實是答應了你親自接管這個案子?如果沒有的話,那我恐怕要親自指派人來負責這個投資案了。”
“沒有了。”顧少清垂下視線,他和顧澤濤談的時候也確實是和顧澤濤提過,讓他給自己一份指派文件什麼的,以便董事會上自己有憑證可以讓人信服。然而顧澤濤只是揮揮手說不用那麼麻煩。等到他再要追問,他已經把電話掛了。
是以此時面對顧澤凱的質疑,顧少清無力反駁。
“是沒有了,還是根本就沒有?”顧澤凱冷哼一聲,“董事長根本就沒有答應你什麼吧?說他同意了也不過是你編造出來欺騙我們的,是不是?”
“你就這麼不想讓監督部門的人來負責這個案子?你是在包庇誰?”顧澤凱微微眯眸,之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已經收起來了,“雖然這個項目是你接手的,可原本我一點也沒有懷疑過你,畢竟你才接手半個月。可現在看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答吧?你不惜僞造董事長的話也要親自處理這個項目,到底是因爲什麼?早就聽說你和隨氏關係匪淺,聽說之前還在隨氏做過職員?莫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吧?”
顧澤凱的話讓原本覺得顧少清無辜的董事瞬間將矛頭對準了顧少清。畢竟顧少清和隨淺關係好,這是不爭的事實。曾經他們兩個人可是差一點就結婚了的。
“看來我們應該重新考慮隨氏的投資案了。”顧澤凱幽幽地道出他今天會議的主題。
“顧總,這次的漏洞出在顧氏,並沒有出在隨氏,況且隨氏這幾次回饋給顧氏的回報都頗爲豐厚。如果您因爲這件事把和隨氏的合作撤銷,不但是對公司的損失,隨氏本身也會對我們有意見的。”顧少清表情嚴肅,句句在理。只是顯然,他和顧澤凱意見相左。
總裁和副總裁暗地裡關係一般,這一點他們或多或少的都聽說過一點,沒想到今天親自碰上了。董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誰都不打算做這隻出頭的鳥。大家都不言語,就聽着顧澤凱和顧少清兩人說話。
“這次的漏洞出在顧氏?還沒有調查你怎麼知道出在顧氏?你親眼看見了?你有證據麼?”顧澤凱咄咄逼人,“有證據的話你就拿出來,沒有就不要亂說。你有麼?證據?”
顧少清被嗆得語氣一窒,見衆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好咬牙道,“我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顧澤凱又露出了笑呵呵的神情,“空口無憑這話可不能亂說,這裡可不是你學校的課堂上。說錯了也沒關係。”
驀地,顧澤凱懊惱地一拍手,“哎呀,你看我這都忘了,少清你沒讀過大學是吧?唉,要說人吶,這受教育的程度還真是很重要。回頭讓老爺子給你找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師補補課。這顧氏將來的繼承人吶,怎麼能是連大學文憑都沒有的高中生呢?少清你說是吧?”
此時的顧少清,臉上已經白得毫無血色。
他可以忍受別人說他沒錢,沒背景,沒地位,但是他沒辦法忍受別人說他沒有文化。他從小到大都是班裡成績第一的學生,寒門出才子,縱使貧寒可他始終有引以爲傲的才華。
單單擁有這一點,他就相信將來他可以用自己的手爲自己爲愛人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片藍天。所以他纔會在一清醒過來,就辦了回A大繼續唸書的入學手續。
大學沒有畢業,沒能進一步修習他想要研讀的課程,始終都是他心中的隱痛。
如今這件事被顧澤凱堂而皇之地在所有人面前說出來,他卻發現自己連辯解的能力都沒有。說什麼呢?縱使顧澤凱的動機不純,話也說得不客氣,可人家說的是真的。
見所有人都還盯着自己,爲了讓氣氛緩和下來,顧少清終於擡頭,看向顧澤凱,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淡淡地道,“是。三叔說得是。我回去一定多多學習。”
“那既然這樣,這次的事情就由我來負責指派吧。少清,顧氏對隨氏的投資一切暫停,這個項目你不用再管了。另外,就由付林來負責……”
“不是說過了由我負責的麼?老三,你不乖哦。”顧澤凱的話未說完,會議室的門被倏地推開,衆人只感覺到有一陣風從後背吹過,待回頭看時,顧澤濤已經坐在了董事長的辦公椅子上。
只見顧澤濤一身寶藍色西裝,明亮的寶石藍立刻讓他成爲了這間屋子裡比顧少清還要吸人眼球的存在。
而顧澤濤也確實有這個資本,身材健碩,身形高大,一張俊臉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要說這一點顧景桓還是隨了他了。只是他的皮膚比顧景桓的還要要稍微黑一點,加州的陽光太燦爛,卻也因爲這樣讓他本就保養得意臉看起來感覺比顧澤凱還要年輕不少。
此時董事們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許久不曾路過面的董事長,或崇拜或敬畏。要說情緒變化最激烈的,那除了顧澤凱不做第二人想。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上首的騷包男人,輕呼道,“大哥,你怎麼來了?”
“你這是什麼問題?提問之前過大腦了麼?”顧澤濤嫌棄地犯了個白眼,“我是董事長,來參加例會很稀奇麼?我記得你是在劍橋拿的博士學位吧?看來這學校也沒把你教怎麼樣嘛。唸了書的還不如人家沒念過的。”
顧澤凱被嗆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剛想反駁,見顧澤濤瞪了他一眼,瞬間心裡明白了什麼。
想明白了,他的臉色徹底黑了。
“投資隨氏的項目我確實是決定親自負責的。”顧澤濤掃視了一圈衆人,嚴肅冷冽地道,“所以今天這不就來晚了麼!李秘書,來,把調查出來的結果給大家看看。”
“前天少清和我聯繫過之後,正好我有空。就隨隨便便地查了一下這件事。究竟這十億是誰貪污的,現在錢款的去向在哪兒,都在裡面了。你們自己看吧。”
“竟然是付林?”驀地,有董事眼神兒利,先看完了調查結果,驚呼出聲。
“怎麼會是付林呢?老付可是最公正無私的人了啊。”
頓時董事們一個接一個都看完了文件,都是滿臉詫異地交頭接耳地討論。
顧澤凱的臉色此時更是異常地難看。
“付林人呢?”
“哦,董事長,付總監今天請了病假。”顧少清的秘書主動答道。
“既然病了,那就在家好好養病吧。告訴他不用再回來上班了。”顧澤濤雲淡風輕地下了結論,“付林在顧氏幹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十億就不問他要了,算是顧氏給他的撫卹金吧。”
“董事長,付林……”顧澤凱面色一變,付林是他的好友,而且這次的事情又……無論如何不能讓付林平白無故地丟了工作。
“你有異議?”顧澤濤鳳眸斜飛入鬢,眼位上揚,看着顧澤凱的神色露出了暴戾地不耐,“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摻和了吧?剛纔我在門口可是聽見你信誓旦旦地要讓付林來負責這次的調查。如果不是我查出了結果,那到了最後用人不當的責任誰來承擔?你如果用了付林,最後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難道你不該感謝少清堅持讓我來查麼?你還有異議?莫非這次的事情和你也有關係?”
“董事長,這件事和我當然沒關係,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什麼?你覺得我應該連你也一起辭了纔對麼?”顧澤濤笑盈盈地偏頭看着顧澤凱,輕描淡寫地反問,卻讓在場所有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笑裡藏刀,刀刀見血,就是顧澤濤目前的寫照。
顧澤凱悻悻地乾笑兩聲,“大哥說哪裡話,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
“沒有啊,我覺得我這個玩笑挺好笑地。”顧澤濤笑着站起來,“行了,例會就這樣吧。隨氏的投資之後還是全權交給少清來處理。少清是小輩,又初出茅廬,你們這幫老傢伙別成天站在那兒看熱鬧,該幫的能幫的就都湊過來幫幫。”顧澤濤鳳眸染着笑意,只是笑意之下卻斂着無人敢直視的鋒芒,他搓搓掌心,砸吧砸吧嘴,“成吧,今兒就這麼着。我先走了,一會兒還有個約會。”
顧澤濤前腳離開,後腳顧少清也起身打算走,只是有了顧澤濤剛纔有意無意地敲打,此時董事們全都笑呵呵地上前跟顧少清攀談聊天,一行人就一邊說着一邊全都出去了。
最後屋子裡就剩下了顧澤凱和他的秘書。
“總裁,我們也走吧?”劉秘書緩緩地湊上前,她是顧澤凱的私人秘書,跟着顧澤凱做事有二十年了。偌大的顧氏,要說只有這劉秘書,敢才這個時候來和顧澤凱說兩句話。
“劉秘書,你說,少清究竟是怎麼請動大哥的?”
劉秘書眉頭微蹙,疑惑地搖了搖頭。
……
顧少清應付完了董事們,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顧澤濤發來的短信:小景哲,事兒我可是幫你辦妥了。記得幫大伯美言幾句昂。乖,大伯親一個。
“……”
顧少清哭笑不得地打了一句“今天謝謝大伯”就發過去了。說實話,他這個大伯,委實是個讓人猜不透的人。至於他這吊兒郎當的樣子……爲啥他突然就聯想到小包子了呢?
想到小包子,顧少清頓時想到了那個男人,他手指微動,很快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我。”顧少清淡淡地道。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在這邊緊接着說道,“下午四點,在你家對面的咖啡館見。”
掛了電話,秘書走進來彙報今天的工作進程。
“副總,剛纔太太打過電話來,問您中午一起吃飯可以麼?”
“說我有事情。推了。”顧少清眸光微動,繼而道,“下午的工作你儘量安排到中午,三點以後我有事情。”
“好的。”
秘書緩步出去,顧少清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自從坐上副總裁的位子之後,他就從來沒有一天的睡眠超過六個小時。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女孩子照片,微微露出笑容,今天就讓他放個假吧。
……
下午四點。
顧少清拎着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走進咖啡館的時候,顧景桓已經在包廂裡等着他了。
儘管已經是寒冬臘月,顧景桓卻仍舊只穿着薄薄的黑色針織衫。黑色西褲,黑色風衣,仍舊是他慣常穿的黑色。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幾個月前,他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喏,這些一會兒帶回去。我不知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凡是我覺得好得我就一併都買了。”顧少清命令保鏢將滿滿半個屋子的嬰兒用品堆在顧景桓面前,神色滿足。
倒是顧景桓臉色微沉,“難道我買不起?”
哼,前男友前未婚夫什麼的,最膈應人了。
“這是舅舅賣給未來外甥女的,你管得着麼?”顧少清挑挑眉,一點沒有被顧景桓嚇到。
他當然不會被嚇到,如果顧景桓把他的東西扔了,那他只管再買一份然後委委屈屈地去淺淺面前告狀就是了。
保準顧景桓晚上得跪遙控器。
“事情辦妥了?”顧景桓非常明智地轉了話題。
要說小舅子這種生物,顧景桓覺得也是非常討厭的。
“這次多虧了你。如果不是擡出了你,大伯這次未必肯幫我。”
“不用謝我。我不是在幫你,如果這次顧澤凱成功撤了隨氏的投資,那損失更大的是隨氏。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我爲了幫扶隨氏建立的項目最後毀了隨氏。”
顧少清搖搖頭,“那也要多謝你。你不知道,今天大伯做得真是太漂亮了。他拿着調查結果來參加會議,結果擺在那兒,三叔的臉當時就綠了。並且最後隨氏的投資案也保下來了。多虧你們父子倆。”
顧少清說完話,雙手捧着咖啡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
那一刻,不知道怎麼,顧景桓竟然好像看到了隨淺。
果然是一起長大的人啊,竟然連有些動作都一模一樣。哼,一起長大有什麼用,要是能一起到老纔算贏。
“顧景桓,其實大伯心裡一直都是挺記掛着你的,如果哪天有空,讓他來家裡看看小包子也好。我聽說大伯來過幾次,你都沒讓他進屋?”顧少清視線落在咖色格子桌布上,淡淡地道。
“他讓你來做說客的?”顧景桓冷哼一聲,“你告訴他,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顧少清:“……”內什麼大伯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顧澤凱之後應該還會想辦法找你的麻煩,這次他不但沒成功,還折了一個付林。心裡對你估計已經恨上了。”
“你有什麼辦法?”顧少清直接問。
“你怎麼知道我有辦法?”顧景桓眼尾上挑,忽然覺得有些新奇。
“你不是個愛說廢話的人。如果你沒有下一步的打算,你就不會和我分析局勢。你直接說,我可以做什麼就好了。我信你。”
顧少清放下咖啡杯,突然正色起來,“畢竟,從當初我把老爺子告訴我的秘密告訴你的時候,就註定了我們已經是同盟的關係。當然等到你和小淺的一年之期到了之後,我們又會如何,那就等到那個時候再去煩惱吧。”顧少清擺擺手,大有一副想得開的架勢。
“下一步,我們主動出擊。顧澤凱最近是不是正在負責和榮盛地產的合作?”顧景桓問。
“嗯。你打算……”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在這件事裡,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適當的時候去收拾收拾爛攤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