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氏,總裁辦公室。
隨淺揉了揉痠軟的脖頸,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她終於都處理完了。看了眼表,竟然已經九點了。
因爲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她後半夜就再沒睡着。
兜兜又因爲她這兩天要照顧顧景桓而被暫時送到了盛丹那兒,一個人在空蕩蕩地宅子裡乾坐着,索性她就直接開車回了隨氏處理昨天積攢的公務,沒想到足足用了五個小時。
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意識有些混沌。
脫了外套她走進休息室裡,躺在牀上不一會就沉沉地睡着了。
她是被王琳叫醒的。
“小姐?小姐?”王琳試探着叫她。
隨淺幽幽地睜開眼,穿了一身鵝黃色套裝的王琳躍入視野。
鵝黃色的職業套裝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幹練的短髮,犀利的黑眸,無不讓她散發着女強人的氣勢。
隨淺心裡暗贊,王琳是越發地厲害了,倒不知道再過幾年,這總裁秘書的職位還能不能滿足得了她。
“幾點了?”隨淺坐起來問道。
“五點。”王琳低頭看了眼腕錶。
隨淺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天色,有些悻悻,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
“什麼事?”
她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往臉上拍了拍水。
“江氏總裁說想要約您見一面。上午江總的秘書打了一次電話,我婉拒了。剛剛江總親自打了電話過來約您。您要見麼?”
王琳手臂抱着一摞文件,另一隻手握着手機。
“見。爲什麼不見?煮熟的鴨子要是都讓他飛了,那我這董事長也不用幹了。”隨淺抖了抖手上的水漬,扯過毛巾輕輕地擦乾。
“立刻回電,就說我晚上有空。”
隨淺率先出了休息室,靠在大班椅上,腳尖一使力,椅子快速轉了起來,轉到大半圈隨淺一把扶住辦公桌。
“讓你盯着季藍和江天楓,怎麼樣了?季藍從江天楓那兒拿到錢了嗎?”
“暫時沒有。江天楓實在是隻老狐狸,他沒有正面回覆季藍,只是讓她再等等。”
“這不過是江天楓欲擒故縱的把戲,他絕對不會放過季藍這塊肥肉。”
“季藍這些年錢是斂了不少,但要說人脈,卻未必積攢下來,以前有童戰國在總裁位上,還有人看她幾分薄面,現在童戰國進監獄了,誰也沒必要給她那個面子。除非是江天楓出面,否則她蹦躂不高。”
“然而江天楓不會白幫季藍,除了隨氏的股份,她想不到別的會讓江天楓冒着和隨氏爲敵的風險幫她的條件。”
“小姐說得有理。”王琳眼裡流露出幾許欽佩。
“隨氏的股份絕對不能讓江天楓得到!先前準備好的人,都用起來。我擔保,不出三天,季藍就得給我乖乖地滾出隨氏!”
……
江天楓和隨淺約在醉香居見面,這是喬冠林名下的產業,作爲A市數一數二的高檔餐廳,又是顧景桓經常來吃飯的場所,無數商界精英大佬將能在這吃飯看做身份的象徵。
隨淺進包廂的時候,江天楓已經到了。
江天楓是從小在英國長大的,他的生活作風都像極了英國的貴族。
他穿着白色襯衣,外套銀色馬甲,同色系的西褲,西裝被他搭在沙發背上。明明年近五十,卻絲毫不顯老態,溫文爾雅的俊容讓他看上去頂多四十歲。
此時他夾着上好的雪茄,和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從容地聊着天。
隨淺把視線挪到對面男人身上,定睛一看,嘴角抽了抽,竟然是醉香居的老闆喬冠林。
“伯父。”隨淺禮貌地叫人。
“隨丫頭來啦,坐。”江天楓溫和地笑笑,指着不遠處的椅子道。
江家和隨家是幾十年的至交,這不但是在生意上,在私下裡,隨淺的外祖父是江天楓遠房的小叔,所以真要論起來隨淺還應該叫江天楓一聲舅舅。
“原來是隨董大駕光臨啊,真是稀客,稀客啊”
喬冠林聽到開門的響動,偏頭去看,沒想到卻看到了某人正心心念唸的人,眼睛一亮,立刻邁開長腿,向她走過來。
“隨董好久不見啊!”喬冠林紳士地伸出手,笑得妖孽。
“好久不見。”隨淺握上那隻大手,感覺他的手比顧景桓的似乎要小那麼一點,而且他的手很白,是那種象牙白,而顧景桓的是小麥色。他的手心很細嫩,不像顧景桓的,有繭,會磨手。
可能是喬冠林和顧景桓關係太親近,隨淺總是不自覺得在他的身上尋找顧景桓的身影,那種執着認真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
介紹完之後,喬冠林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優雅得體地和江天楓聊着天,直到江天楓出去接電話,屋裡只剩下喬冠林和隨淺。
忽然喬冠林一改剛纔的正經紳士,他壞笑着湊近她,“怎麼樣?昨晚玩得開心麼?”
“……”隨淺脖子後仰,避開和他過近的距離。
“顧老三雖然錢多,但戀愛經歷是零。這可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別人表白。表現是不是不太好?”喬冠林同情地看她。
心裡卻暗爽,沒想到顧老三也有被人嫌棄的時候,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第一次?”隨淺梗着脖子,表情很淡,但心裡卻很驚訝。他不是有過很多女人的麼?
“你不知道?”
隨淺點點頭。
這下喬冠林也驚訝了,難不成他剛還無意幫顧景桓說了好話?他嘿嘿地壞笑,得了,這次下部電影的投資商都有了。
“那你同意了麼?”喬冠林充分發揮八卦的才能。
隨淺搖搖頭。
頓時,喬冠林恨不得捶地大笑,他幸災樂禍地道,“拒絕得好!顧老三就是塊木頭啊,他連他喜歡你都想了十來年才確定。你要是真跟他,那等他求婚估計得千八百年以後了。還不得被這塊木頭給氣死。”
喬冠林挑了挑眉毛,“既然拒絕了他,要不你考慮考慮我?”
“呃,其實……”隨淺一本正經地看着他,“我還沒拒絕,但我會認真地把你的話轉告給他。”
空氣靜止了五秒,喬冠林:“……#……¥*”
終於他露出了討好的燦笑,彷彿冰凍的冬天春暖花開,“內什麼剛纔那些話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哈。”
喬冠林落荒而逃,隨淺頷首,突然有些想念顧景桓。
這麼多年顧景桓給她的印象從來都和“木頭”搭不上邊,他智商極高,情商也極高,他能夠準確地洞悉一個人的想法,拿捏住他的心思。
而對商業夥伴,顧景桓從來八面玲瓏,遊刃有餘。
木頭?那是她吧。
“抱歉,丫頭你久等了。”江天楓從門外進來,沉穩地坐在隨淺的對面,臉上掛着淡淡的慈祥笑容。
隨淺和江天楓接觸不多,對他的唯一看法就是這是一條披着人皮的毒蛇,遠離,慎交!
“伯父客氣了。”
菜都上齊,兩人客套着用餐,席間,江天楓見隨淺還沒動靜,他暗贊隨淺真沉得住氣。
然而飯都吃完了,隨淺仍舊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好像只是來這和長輩吃一餐飯。
江天楓終於坐不住了,他不輕不重地把筷子放下,淡聲道,“隨丫頭啊,你對伯父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江氏和隨氏合作的幾個大項目聽說你下令停了?”
“嗯。”隨淺大方地承認,面色坦然。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江天楓眼睛萎靡,明亮的燈光打在鏡片上,泛起一層森冷的寒光。
隨淺輕輕一笑,她微微向後靠了靠,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這些年伯父與童總關係親厚,但是十分不巧,夜茴和童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俗話說敵人的朋友仍舊敵人,這道理伯父應該懂吧?”
江天楓笑容一僵,下一秒卻立刻恢復如常,他早就想過,隨淺接掌隨氏之後會把矛頭對準江氏,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隨丫頭啊,你看你果真是誤會伯父了。江家一直交好的是隨家,當初我會和童總合作,也無非是因爲他是隨家的負責人。江家可是一直都衝着隨家才合作的。”
江天楓這話回得很圓滑,讓隨淺甚至沒辦法否認。
“哦?是麼?那可能是我誤會了,因爲我不小心聽說伯父和季藍的關係也十分要好。”隨淺加重了“要好”兩個字,看着江天楓的眼神耐人尋味。
江天楓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收到的匿名視頻,灰沉的眼中閃過一絲鋒利。
隨淺擡眸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最近童梓琳出了這樣的事,季藍少不得找伯父幫忙。所以夜茴覺得江氏的立場已經很清楚了,這才撤了合約。畢竟有季藍在,雖然江總不會有私心,但有些人還是不得不防的。都說人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是這話我並不贊同。有些人,註定了是一輩子的死敵。”
見江天楓臉色微變,隨淺裝死不經意地喝了口茶,“聽說高邱村前些年來了兩位有錢得夫婦,修了條路讓全村的人都感恩戴德的。”
江天楓夾菜的手一抖,青菜從筷子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