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着自行車,拐過了最後一個街角,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
太原的夜晚總是會風雲變幻,沒想到出門前的月朗星稀,卻在回來時遭遇到了冷風和寒雨的追趕。
泛黃的路燈下,我看到了一個老爺爺,正端坐在街角的路邊。
在他的身前,平鋪着一塊破舊的棉布,棉布上堆着大概二十多顆蘋果,只不過蘋果的成色不是太好,有些褶皺,甚至有的已經爛壞了,傳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雨水正淋溼了他的帽檐,泛黃的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他身前的棉布,他趕緊伸出雙手鋪平,生怕出現一點點的褶皺,顯得不是很雅觀。
我停下了車子,問老爺爺這蘋果怎麼賣。
老爺爺先是對着我笑了笑,隨後向我遞了一根菸,我並沒有接。
他說,這蘋果是自己家種的,剩的不多了,全部便宜賣了。
我說,爲什麼這麼晚了,而且還下雨了,怎麼不回家?明天再來賣?
老爺爺只是含蓄的笑着,搖了搖頭。
他不願說。
我也不再問。
我問他要一個塑料袋,想要買一些他的蘋果。
他很開心,連忙翻動自己的口袋,終於,從泛黃的路燈下,他翻出來了一個破舊到根本談不上褶皺的塑料袋,不好意思的遞到了我的手中。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便自顧自的開始裝蘋果。
他看我越裝越多,不僅沒有開心,反而是有些發愁的問我:“小夥子,你能吃的了這麼多嗎?我告訴你,這蘋果不能再擱置時間長了,不然都壞了,我說,你還是少買點吧!吃不完就扔了!多可惜!”
我笑了笑,說了一句:“沒事。”
他不再勸阻,而是盯着我入神。
直至我將他身前所有的蘋果都裝進了破舊的塑料袋內,他才恍然醒過來,驚訝的看着我。
“你……要買完?”
“是的。”
“你……能吃完嗎?”
“能。”
“你……可別是同情我啊!吃不了就別買這麼多,浪費!”
“不是。”
“你……哎,好吧!”
我笑了笑,他開始算錢,二十多顆蘋果,一共才十三塊錢,我驚訝。
怎麼這麼便宜?
他笑着說:“這蘋果本來個頭就小不說,再說不是多新鮮了,你又都要完了,就給你便宜點。”
我驚訝。
他又給我翻出來了一個褶皺到極致的塑料袋,多給我包裹了一層,怕我走在路上破了。
我笑着。
他開始收拾身前的棉布,一點點的疊好,放進了自己挎的竹籃裡。
我聽到,他不經意的說了一聲:“老媽子這下該高興啦!”
我沒問,畢竟他不願說。
我給了他十五塊錢,並不讓他找零了。他驚訝,我笑着。
我走了,騎着車子,冒着冷風和寒雨,藉着泛黃的路燈,回家。
他走了,挎着竹籃,冒着冷風和寒雨,藉着泛黃的路燈,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街角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