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雲殤自昏迷中醒來,已是三天後的事了。期間她還引發了高燒,大病了一場。大夫人說,都是長期的鬱積所致。
當她睜開眼的一剎那,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鮑天郡那張長滿了鬍渣的臉。
“你醒了?”一看到季雲殤終於睜開了眼,鮑天郡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怎麼了嗎?”茫然的睜着眼,季雲殤還沒搞清楚自己的狀況,對於摔樓梯一事,更是沒有印象。
“默雅的事對不起,我......”
“幹嘛對我說對不起?”經鮑天郡這一提醒,季雲殤總算回到了現實,然而,她卻急切打斷了他,“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不是自願的不是嗎?”
“雲殤......”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那天,默雅派人特地接我去‘捉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鮑天郡正要說什麼,季雲殤卻再次打斷了他,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什麼?默雅讓你......她太過分了!”一聽到這裡,精明如他鮑天郡,自然也明白了他們夫妻都遭了默雅的算計,中了她的局。
那天晚上,鮑天郡辦完事剛回到家門口,就被等候在那的默家管家給叫了去,說是小姐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誰的話都聽不進去,非要讓他去幫忙勸解勸解,想着這麼幾十年的交情,他也就沒有多想,當即便去了。然後一見到默雅,她就讓自己陪她喝酒,爲了勸她,自己也就喝了那麼一小杯,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現在回想起來,一切原來都是默雅給布的局,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圈套。
“天郡,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管你最終怎麼做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看到了鮑天郡眼底的慌亂和恐懼,季雲殤隨即握住了他的手,溫柔的道。將苦水,全數憋回了肚子裡。
“雲殤,你不介意嗎?”聽到季雲殤的話,鮑天郡心裡的恐懼雖然減少了許多,然而他卻又緊張了起來。她若不介意,是不是就是不在乎呢?
“我介意,很介意。”季雲殤的回答卻是出乎他的預料,“可是再介意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不是介意的時候,是該怎麼解決問題的時候。”此刻的季雲殤,是從來沒有過的冷靜。
“雲殤......”聽着季雲殤這麼說,鮑天郡的自責更勝。
“我肚子好餓,可以讓廚房先幫我準備點吃的嗎?”不想再繼續糾結在這個讓他們掙扎痛苦的問題上,季雲殤隨即轉眼了話題。
“好,我這就給你準備去!”一聽季雲殤餓了,鮑天郡隨即說着就要起身,卻被季雲殤給拉住了。
“讓廚房準備就好,你留下來陪我。”望着鮑天郡,季雲殤溫柔的笑道。她是故意這樣的,她知道這些日子鮑天郡的心一定比她的還要累,還要疲憊,她又怎能忍心讓他去爲自己準備吃的呢?
“好。”聽罷,鮑天郡隨即寵溺的應了下來,“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嗯。”季雲殤這才點了點頭。
然而,他們這樣的溫馨日子並沒有過的太久,晚上,默雅家的管家來了,他帶來了一個驚駭人心的消息——默雅割腕自殺了!
“割腕自殺?!”管家帶來的這個消息,宛如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將鮑天郡劈的搖搖欲晃。
“是的,現在雖然人已經被控制住了,可是小姐的情緒仍舊還是很不穩定,一直吵着鬧着要死。”管家唯唯諾諾的低垂着頭道,竟連擡眼看鮑天郡一眼也不敢。
“去看看吧。”一直保持沉默的季雲殤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她深知鮑天郡無法着的撇下默雅生死不顧,先姑且不說她懷有身孕,就算沒有,憑着從小到大的那份兒感情,鮑天郡也無法做到不聞不顧。
“雲殤......”季雲殤的大度,對於此刻的鮑天郡而言,簡直就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紮在他的心上。
“去吧,我沒事的,真的。”輕輕的眨了下眼,季雲殤再次道。雖然她知道,這或許又是默雅的另一個圈套,但是他們卻不得不伸長脖子往那圈套裡面鑽,畢竟,人命關天,他們誰也賭不起。
深深的望了季雲殤一眼,鮑天郡還是隨管家去了,腳步,是焦急的。
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季雲殤緩緩的閉起了雙眼,將身體重重的砸進了身後的沙發裡。
“太太,鮑先生這一去,可能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你不如先上房休息吧。”一直站在暗角的吳媽抱着小玥瑤走了出來,看着季雲殤的樣子,都不進有些心疼。
“吳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季雲殤沒有睜開眼,連說話都是那麼有氣無力。她累,真的好累......
這一晚,鮑天郡果然沒能脫身回家,而季雲殤,也就在沙發上躺了一整晚。
當鮑天郡第二天一早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季雲殤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淚,一時間就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雲殤,對不起......對不起......”悄悄的走到了季雲殤的面前,凝視着她痛苦不堪的不安睡顏,自責像魔鬼一樣狠狠吞噬着鮑天郡的心。他甚至都不敢伸手碰觸季雲殤,因爲,連他自己都覺得這雙手好髒好髒......“雲殤,我當初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不應該霸佔你的心,我不應該帶你來上海,或許,你跟着柳雲澈會更幸福......”
鮑天郡的話,季雲殤一字不漏的全聽進了耳朵裡,其實,在鮑天郡一進門,她就已經醒了。眼淚順着眼角流下,無聲無息,亦如她心底的痛。
“瞧你,睡着了才知道哭,既然這麼痛,這麼傷心,又何苦白天那麼強顏歡笑呢?”雖然季雲殤的身子是蜷縮着的,可她流淚的樣子已然沒能逃過鮑天郡的眼,撫着那眼角溢出的冰涼,鮑天郡的心就像是正在一刀一刀的遭受着凌遲。
隨即,鮑天郡抱起了季雲殤,將她抱到了樓上的房間,讓她躺在了牀上。而季雲殤,她卻始終假寐着,流淚着。
“雲殤......”替季雲殤蓋好被子,鮑天郡在牀沿坐了下來,“我決定將默雅納爲妾房,你會恨我嗎?”
納妾......他終究還是決定了?在這一刻,季雲殤的心碎了。其實,這個結果,也是她一開始就預料到的,可真正擺在眼前,脆弱的心還是無力承受,她不是聖人。
直到中午,季雲殤才睜眼‘醒’來,鮑天郡向她提起納妾的事,季雲殤沒有拒絕,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然而,正是這樣的平靜,卻讓鮑天郡感到很是不安。
“雲殤?”望着季雲殤冷淡平靜的表情,鮑天郡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發慌。
“日子定在什麼時候?”聞聲,季雲殤緩緩擡起了無力支撐的頭,淡淡的問道。
“後天。”這兩個字,鮑天郡回答的無比沉重。
越是期待他別來的日子,他總是來的特別的快,快的讓人不易察覺,快的讓人措手不及。今天就是默雅進門的日子,是默雅最幸福開心的日子,然而,卻是季雲殤最最痛苦的日子。
這一整天,她都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就把自己圈禁在了那個狹小的空間。外面的世界,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卻也還是洋溢着喜氣,祝賀聲不斷,竟管大夥都只是強展笑顏。
那聲聲的祝賀,就像是刀尖一樣狠狠的紮在季雲殤的心上,然而這都不算什麼,夜裡最難熬。因爲,她的丈夫,再也不只是屬於她一個了。
“呵呵......”想着
想着,季雲殤不禁自心底發出一聲冷笑,若真要嚴格的說來,自己連妾都不算呢,因爲......他們,自始至終,連一場簡單的婚禮也沒有。
雖然是納妾,擺場固然簡單,可洞房花燭卻仍佈置的僅僅有條。然而,鮑天郡卻連那交杯酒也不肯與默雅喝,只因一句‘你身懷有孕,不便喝酒’,然後就打發了。而且還不止如此,鮑天郡居然連與她同房也不肯,扔下一句‘你有孕在身,諸有不便’,便無情的將她一個人留在的新房裡跑去了書房。
哐當——
越想越氣,默雅抑制不住羞憤,一氣之下,將桌上的酒杯重重的砸碎在地。
“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悲憤的自問着,默雅崩潰的跌坐在地。
這一夜,三個人失眠了。
按照慣例,妾是要與新婚翌日一大早便給正房請安的,然而默雅卻沒有,這一天,她一直不曾出門。
季雲殤知道鮑天郡一大早就會出門,今天,她決定出去走走散散心。和默雅同處一個屋檐下,她好痛苦。
一個人閒逛在街上,季雲殤漫無目的的走着。雖然來上海有段時日了,可是她極少出門,所以根本不熟。哎......真希望,這麼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湘漪?”走着走着,身後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聽着那聲音,季雲殤的背脊瞬息僵住。能夠依然還堅持叫她湘漪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陌子昊。
“湘漪,真的是你?”陌子昊說着,已然站在了季雲殤的前面,望着季雲殤,眼底是抑不住的興奮。
“想不到在這裡也能碰到大帥,看來這世界真的很小啊。”藏起心底的悲傷,季雲殤隨即挑眉,脣角扯出一抹嘲弄。
“湘漪,你的恨還沒有消嗎?”看着季雲殤眼裡的冷漠和譏誚,陌子昊的心狠狠的揪疼着。
季雲殤卻隨即別開了臉,不再搭理他。因爲,她現在確實沒有那份兒心情。
“孩子還好嗎?”看着她已然恢復平坦的小腹,鮑天郡忽然想到她懷孕的事,隨即問道。
“很好,謝謝大帥的關心。”面對陌子昊,季雲殤雖然早已沒有了恨,但態度卻仍是冷冷淡淡,想着他之前對自己所做的種種,季雲殤就沒辦法和他熱絡。
“我們之間,一定要變成這樣嗎?”看着季雲殤的冰冷,陌子昊的心在抽搐,“湘漪,我們之間的過去,果真在你腦海已經全數抹去了嗎?”
“不好意思,我現在是季雲殤,請你記住。”這陌子昊不提過去還好,一提到過去,季雲殤原本已然熄滅的仇恨不禁又再次被喚起。惡狠狠的瞪視着陌子昊,往事歷歷在目,卻一遍一遍,都是那無情冰冷的血腥。
“湘漪......”
“當初的季湘漪早死了!我現在是季雲殤!重生後的季雲殤!”陌子昊仍不死心的還想要多說什麼,季雲殤卻激動的打斷了他。或許是真的鬱積了太多的恨,又或是心情低落極差到極點,季雲殤將所有的怨氣全撒在了陌子昊的身上。
“湘......”
“叫我雲殤!雲殤你知道嗎?!我不是季湘漪,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受不了陌子昊的左一句湘漪右一句湘漪,季雲殤氣的跑開了,她好氣,氣的淚流滿面。然而,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她這眼淚究竟是爲了誰而流的。
“湘......雲殤你等等!雲殤!”差一點陌子昊又把湘漪這名字喊出口,反應快的他隨即更正了過來,緊張的追了上去。他早在一開始就看出了,今天的季雲殤很是反常,若是換了平時,縱使心底有再多的怒氣,她也不會像這會兒這樣激動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