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礙於季雲殤和默雅現在不宜曝光,所以張營長決定一切的任務都暫時不讓她們接手。不過她們卻並未因成爲閒人心思就閒着,這報紙是她們每天與外界的唯一聯繫。今天的她們亦是如此,在季雲殤的房間裡,圍坐桌旁,一如既往的看着她們手中的人民日報。
“雲殤,你說這中村太郎猝死,這麼大的事兒,爲何報社就偏偏不予報道呢?”翻來覆去的看了手裡的報紙好幾遍,還是和前兩天一樣,默雅因沒看到自己想看的報道而撅高了嘴。在顧家已經呆了三天了,可她們每天看的報紙上卻都沒看到她們想要的消息,這怎叫人不納悶兒?
“很簡單,要嘛是還沒人知道中村太郎的死訊,要嘛就是日本人刻意把這個新聞給壓下來了。”相較於默雅的浮躁,季雲殤更是沉穩,她絲毫不糾結於這個無謂的問題上,比起這些無聊的問題,她更關心戰爭何時結束,日本人何時才能被趕出中國。
“也是......”
吱呀——
默雅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打斷。只見顧蔓如徑自推門走了進來,臉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那目光接觸到季雲殤的時候。
“在聊什麼呢?聊的這麼開心。”說着,顧蔓如人已走到了桌前。
“顧小姐。”見顧蔓如走了進來,出於禮貌,季雲殤和默雅隨即站起身來,微笑着招呼道。
“你們就請坐下吧,咱們之間還這般拘束豈不太見外了?”見罷,顧蔓如隨即讓她們坐下,自己也在季雲殤對面坐了下來。
“顧小姐找雲殤有事?”看着直視着自己的顧蔓如,季雲殤忍不住問道。從顧蔓如看自己的眼神裡,季雲殤就已經看出她有事要找自己。
“呃......倒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也就是想找雲殤你談談女兒家的心事罷了。”雖然事先已打好了心理基礎,可心思被季雲殤這般赤luo裸的看穿,顧蔓如還是不免有些不自在,婉約的說罷,隨即看向一旁的默雅道,“默雅,我有點事想和雲殤談,不知......”
“沒關係,你們聊,我正巧想起我還有一點事,所以就不打攪你們聊天了。”默雅也看出了顧蔓如要找季雲殤談的事肯定不簡單,不等顧蔓如說完,便識趣的起身道,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出門時還不忘幫她們帶上了門。
直到默雅的腳步聲消失,顧蔓如也沒再說出自己這趟的目的,屋子裡的倆人久久沉默着,安靜的有些詭異。
“顧小姐,你找我什麼事?”久久未等到顧蔓如開口,季雲殤直坐的背脊發酸有些沉不住氣了,不禁疑惑的道。
“呃......你和柳同志認識很久了吧?”一番內心掙扎猶豫,顧蔓如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在心裡徘徊已久的問題。
“嗯,好些年
了。”季雲殤說着點了點頭,“對了,顧小姐你問這個幹嘛?”忽然意識到不對,季雲殤不禁有些納悶兒的道。
“好些年了......那,你們的關係,一定很要好吧?”聽到季雲殤說她和柳雲澈已相識數載之多,顧蔓如的神情不禁黯然憂鬱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問着,是那麼迫切的想要聽到答案,又是那麼的害怕聽到答案。
“是很要好沒錯,如果當年不是他的話,就不會有今天的季雲殤。”憶起往事,雖然事過境遷,可它存在記憶裡的美好卻是依舊,季雲殤回憶着,眼神不禁飄忽,“其實,咱們還曾經有過指腹爲婚的婚約呢,可是當時的我們都太年輕,魯莽任性,最重要的,是欠缺那麼一點緣分吧,所以我們就陰差陽錯的錯過了,我嫁給了他的好朋友,然後又讓他們兄弟反目......種種的風雨過後,獲得重生的我認識了天郡......”說到鮑天郡,季雲殤不禁哽咽起來,噙着眼淚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曾經的她根本想不到,今天的鮑天郡在她心裡的地位會這般屹立不倒,不可或缺。
“那你現在呢?是不是被柳同志的癡情給深深打動了呢?”聽到這裡,顧蔓如的語氣都不禁有些緊張。聽着季雲殤講述她與柳雲澈的曾經,顧蔓如就忍不住心裡泛酸。
“雲澈在我的心裡,就像是親人,像朋友,這一點,一輩子也不會改變。”面對顧蔓如的追問,季雲殤答得堅決,“有些東西錯過了就錯過了,就算執着又如何呢?我並不是他此生的良人,這一點,只是雲澈還沒參悟透徹罷了,總有一天,當他遇上一個愛他又值得他愛的人,他自然就會明白。”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雖然季雲殤語氣堅決,可顧蔓如心裡卻依舊不怎麼放心。
“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面對顧蔓如的質問,季雲殤毫不猶豫的點頭,“其實,顧小姐纔是最適合雲澈的人,只要你願意等,總有一天,雲澈會明白的。”顧蔓如都說了這麼多稀奇古怪反常的話,若季雲殤還是沒能看出她的心思,那季雲殤可就真的是妄爲女人了。顧蔓如喜歡柳雲澈,從她開口問第一句的時候,季雲殤就看透了。
“你胡說什麼?我不過是好奇隨便問問,你少在那亂點鴛鴦譜了。”一聽心思被人洞悉,顧蔓如當即羞澀的紅了臉,嬌嗔道。
“是不是亂點鴛鴦譜,顧小姐心裡比誰都清楚。”看着顧蔓如羞紅的粉頰,季雲殤忍不住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你就放心吧,雲殤是絕對不會給你搶你那隻肥鴨的。”
“啊?”原本還滿臉羞怯的顧蔓如突然就一臉茫然的望着季雲殤,被她口中的那隻肥鴨搞懵了。
“呵呵......就是你鍾情的那隻鴛鴦。”見顧蔓如這般難得遲鈍的反應,季雲殤不禁好笑的打趣她道。
“好啊你,拐着彎兒拿我尋開心呢你?”顧蔓如當即便跳起身來,嘴上雖是這麼說着,可卻是連眉眼都含着笑意。
霎時間,兩個女人在屋子裡笑鬧追逐一
氣,好不熱鬧乎。
有了那次與顧蔓如的談心,季雲殤便總是有意無意的給她和柳雲澈倆人制造機會,竟管知道柳雲澈對此心中極度的惱火。而默雅與張營長這邊,他們也早就如膠似漆了,愛的是難捨難分,奈何國難當前,不得不暫且撇開兒女私情,不然他們早就成婚了。
面對顧蔓如的柔情猛攻,柳雲澈卻是絲毫不爲所動,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對季雲殤死心塌地,這也是最讓季雲殤煩心的了。曾幾次,她都忍不住要告訴柳雲澈,鮑天郡還活着,然而話到嘴邊卻還忍着嚥了回去。
轉眼,中村太郎已死了數月,上海又派了新任的日本將軍鎮守,而社會輿論也早已淡忘了這一不經意的小插曲。季雲殤和默雅也再次回到了鮑家,着手整頓經營起鮑家的其它產業於工廠,生意雖然是再無往日的景氣,但維持日常開銷倒也不是難事。
回到鮑家後的日子,季雲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整日的夾在柳雲澈和顧蔓如之間充當障礙物了,這身心也就跟着輕鬆了許多。
只是回家後,默雅卻失常了,終日魂不守舍的她常常會半路走神,一呆就是半響也沒反應。季雲殤當然明白她之所以這樣的原因,然而,國難當前,目前也只能如此。
這一大早,一個人癡癡坐在沙發上‘品茶’的默雅又在走神了,就連茶盅傾斜茶水流了一地,她卻仍舊渾然不覺。
“默雅?默雅?”看着這樣的默雅,季雲殤不禁放下手中的報紙提醒道,可叫了半天,人家就是耳背聽不見,隨即眸光一轉,季雲殤當即計上心頭,“張營長你來啦?”
這一招果然湊效,季雲殤此話一出,默雅隨即便回了神,連忙站起身企盼張望,竟管,她早就知道,張營長已隨組織執行任務去了。望了半天沒人,一臉興奮的默雅隨即又沮喪的坐進了沙發裡,徑自發起呆來。
“哎......”看着這樣的默雅,季雲殤不禁無語的搖了搖頭。都是戰爭惹的禍,可害苦了不少身不由己的癡男怨女呢!
不知不覺間,日子轉眼已晃過兩個年頭,在這兩年裡,組織沒再給季雲殤安排任務,只因中村太郎時間之後,她已然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爲了組織的密度和安全着想,張營長等人一致商議,暫停了她的一切任務。
這兩年來,日子雖然無聊,倒也是正常。鮑家過去的下人都被遣散,如今,季雲殤也就聘用了幾個當值的而已,至於有些事,她能自己做的也就儘量自己來。
溫暖的陽光照射的人心情舒暢,季雲殤如往常一樣,拿着剪子修剪着院子裡的花枝,經過長時間的聯繫,季雲殤從開始的不會早已練就的爐火純青得心應手了。
“太太?”季雲殤正修剪的起勁,身後卻突然響起李嫂的聲音。
“什麼事?”季雲殤手裡的動作絲毫未停,頭也不擡的問道。
“有人說要見您,說是......叫什麼,香兒來着。”聽罷,李嫂隨即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