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忠勝的出場可以說極具視覺震撼力,尤其是對於倭奴們而言,這可是他們的第一戰神,橫掃戰國時代的神級人物!
在西國無雙立花宗茂還未出手就讓“雪姬的樵夫”給凍倒之後,戰國無雙的另一位出場,實在是振奮人心!
李秘的使節團接連打敗了這麼多倭奴們心目中的神人,也使得殿上諸多大名顏面掃地,眼下所有的希望,可都寄託在了本多忠勝的身上!
而甄宓和索長生的出言嘲諷,更是讓他們臉面發燙,因爲這兩句精準的嘲諷,殺傷力比“雪姬的樵夫”釋放出來的雪蟲還要冰寒,讓他們一下子就將本多忠勝從神壇拖了下來!
這種言語實在太過具化,俗氣到了極點,卻又真實而赤裸,無法讓人不去想象,或許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就比如你想象一根牙籤插在腳指甲縫裡,而後用力去踢牆,即便只是想想,就會讓你渾身難受一般,這就是想象力所帶來的恐懼!
日本地狹人稀,文明又落後,所謂的戰國時代,說白了就是幾個大家族相互鬥毆,婦人們拼命生育,人口也經不住戰爭的消耗。
但他們卻將戰國時代視爲最光輝的一段歷史,後世更是大吹特吹,動不動就是戰國無雙,動不動就是甚麼神將,連真田幸村都有日本第一兵的頭銜。
他們會冠以長長的頭銜,來彰顯他們的勇武,標榜他們的戰功,這恰恰卻又體現了他們的自卑,因爲缺甚麼就炫耀甚麼。
相較之下,甄宓和索長生或許真的不知道本多忠勝的來歷,但他們敏銳的直覺,對敵人的蔑視,那種對倭奴天生的鄙夷,既讓人憤怒,卻又讓人無奈!
他們分明就只是一個小小的使節團,也沒幾個人,可每個人似乎都有着無可抗拒,無法戰勝的手段!
李克夷雖然木訥沉默,但直刀當劍來使喚,更是借鑑了李太白的青蓮劍法,灑脫逍遙,遊刃有餘,讓人驚豔。
至於索長生這種“雪姬的樵夫”,那更是不消說的,唯一有點人類模樣的,估摸着也就是沈惟敬了。
然而沈惟敬祖籍雖是大明,卻又是日本出生,還是個海上奸商,嚴格來說算不算大明人士還要考量一下。
如此一來,倭奴們就產生了極大的挫敗感。
本多忠勝沒有讀過書,自然不懂得漢語,也聽不懂甄宓和索長生的嘲諷,可正如他將蜻蛉切砍掉半截槍柄一般,他是個懂得求生的人。
他看得出豐臣秀吉和小西行長的臉色,更清楚地感知到漂浮於空氣之中那種低迷與自卑。
他踏馬上前,那黑馬噴着熱氣,渾身上下沒留下半片雪花,雪花落下,很快就被黑馬的體溫給融化掉,乃至於他的鎧甲上,都沒有任何的積雪!
本多忠勝從馬背上跳下來,身上甲冑具足鏗鏘有聲,他拖着名槍蜻蛉切,慢慢走向了李秘這邊來!
李克夷等人率先按住刀柄,索長生也摸着腰間的蠱袋,甚至於甄宓都暗暗扣住了袖籠裡的飛鏢!
然而李秘卻擡起手來,示意他們放下兵器,而後將火槍交給了甄宓,自己的雙手卻是握住了戚家刀!
李克夷等人都是武林人士,單打獨鬥還成,但本多忠勝是衝鋒陷陣的武將,功夫也都是戰場上的套路。
若是綜合種種因素來考量,對陣本多忠勝,無疑是李秘的勝算要大!
李秘現代拳術的底子,而後又接受了吳惟忠的指點,吳惟忠乃是戚家軍碩果僅存的傳人,對李秘又是傾囊相授。
李秘從一開始學習的就是戰場上的衝殺,戚家刀法更是登堂入室,甚至小有所成,長久以來也並非紙上談兵,而是經歷了大大小小十數次的生死搏殺!
戚家刀和刀法都是戚帥爲了針對倭奴武士而研發改良的,無論是器械還是戰法上,都有着獨到之處,而事實也證明,這個創舉給戚家軍帶來了多麼巨大的戰力提升!
李秘不是驕傲自大的人,對於日本第一戰神,他心裡頭也是沒有底氣,雖然本多忠勝只有一米四幾的個頭,而李秘足足有一米七六,但到底還是有些不知深淺。
然而戰場上的事,我天朝自古就有這麼一句,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時的倭奴們在氣勢上早就輸了個一塌糊塗,甚麼日本第一兵,甚麼真田第一勇士,甚麼甲賀流最強忍者,甚麼西國無雙,盡皆沉沙折戟,西國無雙冠絕日本的本多忠勝,都讓甄宓和索長生給言語嘲諷了一頓!
李秘即便再沒底氣,此戰也必須要挺身而出,一來他勝算最大,二來他有必勝的把握!
拖刀,疾行,目光彷彿和刀刃的光芒重疊一般,李秘此時彷彿與手中長刀融爲一體,心中毫無畏懼!
本多忠勝已經四五十歲,日本人當時的平均壽命低得可憐,便是天朝這邊,古代平均壽命也才三四十歲,更漫提生活困窘的日本人了。
所以本多忠勝看着無敵,但其實憑藉的只是一直以來的威名罷了,或許他砍掉半截槍柄,何嘗不是因爲他體力衰退,已經無法再駕馭這柄長槍了呢!
練功溫書,楚王演武,武舉考試,刺殺與反刺殺,李秘或許從未征戰沙場,也沒有於萬軍從中取人首級,但若說到努力活下去,他的體悟也是深刻,不弱於本多忠勝!
拼命就是這麼一回事兒,誰最終活下來,誰就是勝者,那時候也不管你甚麼本事,因爲拼命的時候,所有的本事,都會讓你用上,前提是你對生存下去的慾望足夠強烈!
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頭,李秘果決出刀,若是慢鏡回放,該是能看到鋒銳而韌薄的刀鋒,將落下的雪花從中切開,雪中夾着的雨滴,啪嗒落在刀刃之上,濺起微不可見的小水珠!
本多忠勝端着槍便直刺而來,雖然胯下無馬,減少了衝擊力,但他的槍筆直而有力,如同天穹上轟擊而下的雷霆!
那槍刃上彷彿凝聚了無數的冤魂,黑得如此純粹,彷彿槍尖上涌出無數哭叫着的鬼魂,隨時會撕裂李秘一般!
“鐺!”
槍刃與刀刃相撞,火星子濺射出來,鋒刃之間的摩擦聲,實在讓人牙酸,這短暫的衝擊,本多忠勝與李秘擦身而過,李秘扭轉刀柄,本多忠勝的槍尖已經刺到他的後心!
戰場上的武將便該如張飛一般,大開大合,如天降巨靈神一般,橫掃千軍而無人能擋!
然而本多忠勝身子去矮小,雖說被譽爲日本張飛,但到底只是日本張飛,而不是真正的張飛。
槍柄砍斷之後,他變得更加的靈動,掉轉槍頭的速度也就更快,虧得李秘早有準備,扭過身來又是一次碰撞!
本多忠勝的蜻蛉切被磕開,他卻是從肋下抽出武士刀來,一個迴旋,嗤啦一聲便給李秘的大腿留下了一道印記!
李秘的袍子被鋒銳的武士刀劃破,切口平整如精心裁剪,也虧得沒傷到皮肉,但也足夠驚心動魄!
這一刀堪稱神不知鬼不覺,因爲長槍必須雙手去握住,本多忠勝卻能夠趁着這個空當,抽出武士刀來傷敵,這就是他在戰場上的經驗!
然而李秘也彷彿沒有察覺一般,漫說沒割破皮肉,便是把大腿割開,只怕李秘也不會在意,因爲他受傷實在太多,他很清楚的知道,受傷之時若是恐懼,接下來只能喪命!
他那堅定的眸光,也讓本多忠勝感到非常的震驚,因爲他征戰多年,才體會到這個活命的精髓,而李秘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生死覺悟!
也正是因此,他更要快速斬殺李秘,否則繼續拖下去,他的體力跟不上,遲早要被李秘斬殺當場!
他不是倭寇,沒有見識過戚家刀法,但他知道李秘手中這柄長兵,對武士刀有着多麼針對的剋制,所以一刀得手之後,他便將武士刀投擲了出去!
武士刀可不是忍者的苦無和手裡劍之類的暗器,武士刀是武士的夥伴,刀在人在,刀折人亡,又豈能丟棄!
然而本多忠勝是靠着蜻蛉切打下日本第一勇士的,他不是武士,而是戰將,武士刀只是他的輔助,蜻蛉切纔是他的本命兵刃!
武士刀打着旋兒飛過來,李秘也是快速躲避,因爲若是他用刀格擋,本多忠勝的長槍就會緊跟而來!
李秘這才躲過武士刀,本多忠勝果真一槍直刺,也虧得李秘沒有去劈打那柄武士刀!
然而本多忠勝畢竟是經驗老辣,眼看着李秘要出刀,卻是突然沉喝一聲,如神龍擺尾,直刺便橫掃,槍頭往李秘後背橫切了過去!
李秘全神貫注,又豈會硬扛,正要躲避反擊,此時卻從暗處飛過來一個暗器,噗一聲便打入了李秘的大腿!
那暗器是個短劍模樣的黑鐵器,如果李秘猜得沒錯,應該便是忍者所用的苦無!
猿飛佐助此時還在小西行長和立花宗茂這邊,並不是他出的手,雖然不知道是誰偷襲了李秘,但豐臣秀吉的表情也很是複雜。
一來李秘與本多忠勝纏鬥,即便結果未分,本多忠勝已然是輸了,就因爲李秘能夠與他堅持這麼久而平分秋色,就足以讓本多忠勝日本第一的名頭正式隕落!
所以當李秘受忍者偷襲,給本多忠勝製造了可乘之機的時候,豐臣秀吉到底是高興的,因爲這樣能夠保住日本的臉面!
但同時他們也感到非常的羞愧,若是平日裡,倒也無妨,他們不是大明人士,沒有所謂的光明正大,忍者本來就是行走於黑暗之中的殺手,偷襲纔是他們的正經事,哪個忍者跟你明刀明槍,簡直就是侮辱忍者的智商。
當然了,像猿飛佐助這般,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忍者,他已經達到了巔峰,他與李克夷等人爭鬥之時,所用也並非忍術,而是刀法。
然而李秘等人畢竟是大明國的使節,今番也只是爭風吃醋,並非真的要殺人,若真是要殺人,豐臣秀吉完全可以調動軍隊,火槍弓箭齊發,甚至一擁而上就能將這幾個人給亂刀砍死。
這畢竟只是威懾,那個忍者卻暗中偷襲,這就更加讓人看不起了!
本多忠勝也是大罵了一句,四處掃視了一眼,彷彿那人不是在幫他的忙,而是在抹黑他一般。
然而見得李秘受傷,甄宓卻是怒了!
“死矮子,竟敢暗箭傷人!”甄宓如此罵了一句,當即從自己的包囊裡,取出一物來,朝本多忠勝投擲了過去!
李秘見得此物也是心頭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