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了嗎?我暗暗的想,剛剛被那力量逼出體外後,我發現我的身邊又回覆了黑暗,伸手不見十指,沒有一絲聲響,父母他們早已失去了聲影。
不是說鬼魂會有地府的陰司引路嗎?怎麼到現在也沒見到黑白無常?
我害怕了,孤魂野鬼有多可憐我的腦海裡沒有那些概念,不過,像這樣一直被關在黑屋子的情景,我的心中會產生莫名的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心已經漸漸的迷茫,難道人死了就會變成這樣?我還沒和黃秀才的靈魂見過一面,我以爲我們終於可以不顧人世間的教條,什麼門當戶對,什麼語態身姿,都可以全部拋去,我們可以在地府中雙宿雙棲,即使變成鬼,反而可以得到人所得不到的幸福。
可是我都想錯了嗎?他爲什麼還不出現,爲什麼沒有人接引我到地府?!
漸漸的,我絕望了,在這裡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更加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我的未來會是如何?
突然,一束光亮從遠方射來,我驚喜的以爲又是父母在召喚我,向上次一樣和我見面,雖然見不到黃秀才了,不過我極度的想要和人說說話,即使是鬼也行啊!如果再這樣一個人的狀態呆着的話,我懷疑我會發瘋的!
這次我決定了,等那神婆將我請上身後,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我不想再面臨那黑暗的世界了!
腦海裡想着這些,我追逐着那一絲光亮不斷前進着,可是隱隱隱約約感覺這次的光亮和上次父母讓馬神婆請我上身的又有些不同,彷彿越是靠近,我胸中的一口悶氣就別的越難受,這是上次所沒有的。
不過此時我哪管的了這些?這些細微的變化已經不能阻止我奔向光明的,我對光明的依賴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
明明看到那光源是非常遠的地方傳來的,卻沒有想到,只是一會兒,我就來到了盡頭。這裡或者,根本就沒有時間的概念吧……
非常奇怪,那異常的光源明明就在我身前,只要我踏出那一腳,我就可以進入其中,剛剛還是非常欣喜的想要靠近,怎麼突然心中升起了警兆,彷彿有着一個聲音在阻止着我一般。
“山娃……山……”
就在我搖搖頭,準備進入那光源之時,又一道亮光照射了過來,那亮光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從我記憶起,就沒有這種感覺,就算父母對我如何寵愛,我始終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阻擋着我似得,爲什麼緊緊只是一道光速,就讓我的雙眼都朦朧了呢?
“山娃……”
他們叫的是誰?我姓蘇,不可能是叫我啊,難道是請鬼請錯了?我忽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自嘲感。
這兩道感覺根本不同的光速將我籠罩着,彷彿在對抗着似得,使得我的身邊又出現了一片黑暗,而那兩道光束,卻變成了兩道光門,左邊給我一種陰冷的暴戾感,右邊給我一種回家的觸動,我到底該如何選擇,一時間,我愣在了那裡。
忽然,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着左邊那給我陰冷的感覺的大門走去,可是我的心中彷彿被那不斷呼喚着三娃的聲音牽動着,使得我有些抗拒。
可是結果是,根本身不由己,這種情況讓我驚訝的同時有感到萬分的恐懼,彷彿這身體不是我的一般,被別人控制着……
我被迫走到左邊大門的邊緣,忽然記起了什麼似得,我一咬牙,身體終於停了下來。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山娃?黃一山?!
“瓜娃子,千萬別忘記你叫黃一山。”
一句話在我的腦海中彷彿猶如驚雷一般響起,使得我感覺無數的記憶涌了過來。
爸爸、媽媽、哥哥、二姐、馬叔……
沒錯,我是黃一山,不是蘇大小姐!我驚喜的想到。
彷彿是知道我已經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一樣,我感覺到一縷髮絲拂過我的臉頰,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我這是怎麼了?我還沒想通,由於右邊的臉頰有些癢,習慣性的就轉過頭去一看,嚇得我差點翻了白眼。
我看到了什麼?!
那人頭女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不,是從我的脖子里長了出來,就和那時附體的感覺差不多,而從她的眼裡,我看到了自己,沒錯,我變成了原來的樣子,不再是蘇小姐的模樣了。
經歷那變成女人的一段事情之後,我的思想都彷彿成熟了許多,對於這些鬼鬼怪怪也有了些瞭解,心底的承受力也逐漸大了許多。
我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抽筋一般歪了歪,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額你是蘇大小姐吧。”
“嘿嘿……”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一個勁兒的狂笑,果然,她是一個瘋子,哦不,是瘋鬼!
和瘋鬼是沒有理好講的,原本我打算談判談判,最少她別再和我共用一個身體了,難受啊……
此時的她恢復了絕美的面貌,不然我還真不敢和那臃腫肉球一樣的腦袋說話。
她彷彿沒有看到我一樣,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乎我,現在平靜下來,我愣愣的看着她,她雖然是在瘋狂的大笑着,但是眼底深處卻彷彿隱藏着一絲痛苦,掙扎?
我不敢確定,畢竟我現在已經從蘇大小姐變成了自己,不過由於親身經歷過她最難以忘記的記憶,我打心開始涌出莫名的同情。
“山娃……”
在右邊的光門那傳來了我父母的呼喊,我可以聽得清清楚楚,雖然我現在停了下來,不過我的身體依然不由我控制,我想要靠近那右邊的光門,卻發現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世情薄,人情惡,……”
也不知是怎麼了,她突然不瘋了,或者說是變成了另一個人格更爲恰當。她的嘴裡輕輕的開啓,一首我也唱過的“釵頭鳳”,哀怨婉轉,隱隱含着某種恨意的旋律歌詞,從她的口中緩緩唱出。
我的心漸漸變的難受,畢竟蘇大小姐和黃秀才的愛情其實可以不必那樣的結局的。如果他能夠放下世間的看法,如果他能夠不再逃避,又哪會釀成今天堂堂首富之女,才貌雙全的蘇小姐變成人頭鬼困鎖黑暗的結局呢?
突然,人頭鬼蘇小姐邁起大腿,向着左邊那陰冷的光門走去,臉上漸漸的被仇恨扭曲,緩緩的,她的頭顱每接近那光幕一絲,臉上漲起的皮膚就更多了一些。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和她一起跨過去的話,那麼後果是絕對非常可怕的!
我想要阻止,卻無奈身體根本就不受我控制,看着自己漸漸被那陰冷的光幕吞沒,我恐懼的回過頭去看着旁邊那一個發出老爸老媽的呼喚的光門,下意識的,我脫口叫到:“馬叔,救我……”
彷彿是聽到了我的聲音,在我絕望之時,一條紅繩一樣的光芒扭曲着向我飛射而來,蘇小姐彷彿非常害怕似得,身體一抖,向着陰冷的光門撲去。
我竄到了那光幕的背後,看到了一個人頭,沒錯!就是蘇小姐的人頭,那滿頭的頭髮猶一隻只透明的線蛇一般發着一種類似磷火的光芒,猶如一張大網在半空中飛舞。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她的臉已經變成了和我脖子邊上的蘇小姐一樣,或者這樣說,和我的身體連着的那個蘇小姐的人頭本來就是我此時看到的這個樣子,只不過她可以影響人的大腦,使我看到的是她沒死時的樣子。
奇怪的是,蘇小姐的屍體也就是那顆被熊爪拍在泥土裡的人頭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
我明明記得蘇小姐的父親有請馬神婆請她上身過,而且那人頭的位置也說清楚了,那時人的穿着和額頭剃光的習慣是哪個朝代的人我不清楚,可是也不可能把人頭埋在這種地方吧?
那人頭被擺在一個圓形的石臺之上,不知道是什麼鮮血將人頭和石臺都染得深紅,也許是年代比較久吧,使得那幾乎透明的人頭和墨黑色的石臺彷彿那顏色是天然形成的一樣,透着一股陰森森的血腥氣息。
我原本以爲我完蛋了,卻沒有想到我現象好像被掉在半空中,就像是兩根繩子將我的手和腿分別綁緊,隨後將我橫着拉上空中一樣,我的身體上半身在陰森的光門裡,下半身卻被什麼東西拖着似得,使得飛撲進來的我停在了光門中間……
蘇小姐似乎十分着急,不斷的拉扯着我,也不知是什麼力量,我明明在半空中,也沒見她有什麼借力點,卻着實感覺身體被她給慢慢拉動了。
我的神經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在這彷彿是生死存亡的時刻,我竟然不是先當心自己的生死,而是好奇的觀察着空間裡的景物……
剛剛的那一瞥顯然已經看到了這空間內的一大半了,而我的目光依然是被蘇小姐人頭之下的墨黑石臺給吸引了。
現在正好兩邊僵直着,我可以仔細的看到那石臺的樣貌。
望着它,我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我一時間大腦浮現出馬叔的那件道服的圖案。
那時我不懂什麼八卦,只感覺這石臺和馬叔身上穿着的衣服的圖案非常像,可是又有些不同……
馬叔身上的圖案越看內心就感覺越安寧,而這個石臺,我只是緊緊的盯了它一眼,它就彷彿活了一樣,微微震動了起來,連帶着,石臺上那蘇小姐的人頭突然睜開的雙眼,死魚一般的眼睛無情的盯着我,使得我頭皮一緊,一滴滴散發着白氣的陰冷水滴不斷的從空間上面落下,彷彿四周都被強烈的恨意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