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昆吾嘿嘿一笑,“你倒不客氣,先吃飽了。行,明天上午十點之後過來吧。”
“年輕人食量大,再吃點兒!”楊四海笑道。
“確實吃飽了,不打擾你們了,這就告辭!”餘耀起了身。
滕昆吾擺擺手,“走你的,別忘了從外面把門關上。”
餘耀在高大男子的陪送下出了門,到了大樹下,不見賀文光,他也沒有立即電話聯繫,沿着小路走到了停車場。
結果,出租車也不見了。餘耀這才掏出手機,撥了賀文光的電話。
“我和司機師傅在鎮上吃飯呢!這就過去接你。”
天淨山腳下有個小鎮,就叫碧空鎮,因爲天淨山頂的碧空寺而得名。來碧空寺上香的人還是不少的,小鎮上倒是有旅館和加油站。
三人在一家旅館定了三個房間,又給出租車司機加了錢,讓他多等一天。
隨後,餘耀和賀文光便出了旅館,走上了夜色中的小街。
“我一看你飯點兒還沒回啦,就知道贏了!他說什麼時候動身?”
“我還沒說要辦的事兒,約好了明天再說。不過賀所,就算能動身,你也不會見他是吧?”
“本來贏了就能見,可我突然接到一個緊急任務,明天一早就得走,我會安排同事在江州和你們碰頭!”
“別編了!”餘耀說着,遞給了賀文光一支菸。
賀文光一愣,“他給你說什麼了?”
餘耀點了煙,長長呼出一口煙霧,“他說你是個混球!”
“你說你!提我幹嘛?”賀文光有點兒急了。
“我當然不會提你,你見都不敢見他,我會提你麼?是楊四海提的!”
“什麼?楊局也去了?”
“楊局?不會是你的上級領導吧?”
賀文光沒有回答餘耀的問題,卻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你說的話,好像有點兒亂。”
“亂的還在後面呢!現在該你說了,你想先說哪一個?”
賀文光慢慢點了煙,抽了兩口才緩緩開口,“他不是我的領導,但也都在文物系統,經常打交道。而且他算是我的師兄,雖然隔了那麼多屆,卻是一個導師。我們早就認識了。”
“他在什麼局?”
“名字可以告訴你,整個文物大系統都知道,特殊文物調查局,至於具體幹什麼的,你自己琢磨吧。”
“這還用琢磨麼?這個楊四海是局長?”
“常務副局長,不過,局長是上頭的大領導兼任的。”
“明白了,就是他主持工作。這個特殊文物調查局,還有個寶庫?”
“他們有自己的資料庫,要說寶庫也行,不過研究明白之後,會定期輸送轉移到文博單位。”賀文光定了定神,“你也別多問了。這個單位,就和名字一樣,挺特殊的,局裡什麼樣的人都有。”
“我知道了。不過,想必你還不知道,這位楊局長,就是鬥寶贏過的人!”
“什麼?”賀文光連連擺手,“不可能!他這個人懂得比較駁雜,青銅器水平最高,可也不如我!”
“最後一關,他看的不是青銅器,而且寶庫裡有類似的東西,算是碰巧了。”
“噢······這倒是有可能。想必,他可能是爲了公事,不告訴我也正常。”賀文光點頭。
餘耀看着賀文光,“但他私事上很關心你啊,還問滕老你最近來過沒有。”
賀文光苦笑,“接着老爺子就罵我混球?”
“是啊,所以你就不用編什麼有緊急任務要走了。我既然費時費力地來鬥寶,又贏了,你不露面我也得把這活兒幹完了。”
“算了,告訴你吧,其實滕昆吾,原來是我的老泰山。”
餘耀其實已經猜到了幾分,滕昆吾說“工作重要還是老婆重要”,說明他極爲關心賀文光的老婆;從年齡上來說,賀文光的老婆,很可能就是他的女兒。
不過,楊四海隨後提到了“意外”,這裡頭的事兒就大了。
所以,知道這層關係就行了,餘耀也不打算再問,接口道,“行,我知道你的難處了!你安排好後續交接就行了。”
賀文光卻不理會餘耀,仍在喃喃自語,“考古這個活兒,有時候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而且經常灰頭土臉的。知道我爲什麼平時總是愛打扮收拾麼?因爲我老婆是個特別愛乾淨的人。”
餘耀站在一旁,說什麼也不是,只能靜靜聽着。
“明月其實已經很善解人意了,可我不光時常不在家,脾氣還不好,從來不認錯。”
餘耀心裡暗道,這個能看出來,認錯,哄人,估計統統都不會!同時也想,看來他老婆應該是叫滕明月了。
“最後我們還是離婚了。”賀文光嘆息,“那時候,老爺子其實勉強還能接受。他這個人算是比較灑脫的,雖然很不高興,但還是認爲合則來,不合則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餘耀還是咯噔一下子。
果然,“可是離婚之後,明月心情不好,經常失眠,有一天精神恍惚上街,出了車禍,在icu躺了一個月,沒救過來······”
賀文光說着,突然潸然淚下,“是我害死了她!十年了,不要說老爺子了,其實我也一直沒有原諒自己。”
餘耀這下子全明白了。賀文光這個樣子,讓他心裡也是一陣難受。
“好了老哥,聽我一句,嫂子在九泉之下,要是聽到你今天說的話,會原諒你的。”
賀文光沒說話,流着淚慢慢向前走去,餘耀默默跟上了。
“其實,我的眼力,有一半是拜老爺子所賜,既是我的岳父,也算是我的師父。這麼多年來,我每年至少來一次,但他一直不肯原諒我,後來我也就不敢見他了。”
“老爺子只有一個女兒麼?”餘耀想了想,還是問道。
“對,視若掌上明珠。”
“這也說明,他很看重你啊!”
“是。他本來還說,將來會把真正的傳承交給我!”
“真正的傳承?”
“估計就是毫不保留地傾囊相授吧。之前應該是有所保留的,否則,我也不會找不出太顛方鼎的細部特徵問題。”
“老哥,老爺子一直住在天淨山麼?”
“不是,我們結婚之後,他才建了碧空禪院。”
“我再冒昧問一句,老爺子是哪裡人呢?能告知我,他父親的名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