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徑直來到了暖晨的身邊,不斷舔舐着他結滿血痂的手腕,靈動的大眼睛中,似乎閃爍着說不出的光芒。
花容容和花花兩個人,一時間都怔住了。
“它想要做什麼?”花容容禁不住問道,自從馴服它之後,這小東西一直都非常乖巧,現在突然變得不聽話,怎能讓人不奇怪。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看到暖晨這樣,也覺得傷心吧。”花花胡亂猜測道,心中則暗暗嘆息,暖晨和冷晨兩個人的悲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解救。
突然間,饕餮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滴精血,順着舌尖滴了下來。
正好流到暖晨手腕的傷口之中,花容容嚇了一跳,抓緊抱起饕餮:“你在做什麼啊!他不能動的,別胡鬧!”
不料,饕餮直接從她懷中鑽了出來,又跑到暖晨的身邊,將血液滴入另一個手腕之中。
緊跟着,它又將血液滴入了暖晨的腳腕之中。
“你到底要做什麼,我要生氣了!”
花容容大聲的喊了出來,臉上閃爍着怒的氣色,只是,她還沒抓住饕餮,就聽見花花說道,“容容,說不定它有治療暖晨的方法!”
“真的嗎?”
花容容覺得驚喜,又覺得害怕,萬一饕餮的血液對暖晨只有傷害,那該要怎麼辦?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過去,花容容和花花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旁邊注視着,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而饕餮則顯得有些疲憊,臥在暖晨的身邊,沉沉的閉上雙眼,竟慢慢睡着過去。
就在花容容快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看見暖晨劇烈的動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中毒一樣,花容容頓時覺得無比害怕,她驚悸的問花花:“他不會中毒死去吧!”
“饕餮是上古靈物,舌尖的血液,又是集全身所有的精氣,按理說,是有些作用的,或許是因爲血液中的力量太過龐大,所以會有這種反應。”花花推測道,見還無法安撫下花容容的心,便做出承諾,“你放心吧容容,如果暖晨有生命跡象衰退的情形,我立即就輸送靈力,雖說無法幫他連接手腳上的經脈,但護住心脈,是沒有問題的!”
花容容這才覺得放心許多,但看見暖晨那種痛不欲生的樣子,還是不住的吞嚥口水。
他們並不知道,與此同時,在朝陽殿中,冷晨也在歷經着同樣的痛苦,所有的太醫都圍在朝陽殿之外,卻沒有一人能緩解冷晨的痛苦。
“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讓嘉昌心緒難寧,他焦急的來回踱步,對着太醫們吼道:“你們這羣庸醫,我父皇如此痛苦,難道你們都沒有一點辦法嗎!”
太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抓耳撓腮,誰也給不出一點良策。
忽然間,太醫院的明輝說道:“聖上,微臣以爲,太上皇的病情,應該與另外一位太上皇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你說……是因爲冷晨父皇把暖晨父皇的筋脈挑斷,所以纔會這樣痛苦的?”嘉昌困惑的問,仔細想來,卻覺得明輝這個說法,有着莫大的可能性!
雖說冷晨的手腳經脈並沒有如同暖晨一樣徹底斷掉,但現在看來,受到的苦痛,卻不比斷掉經脈來的舒服。
或許,這二者真的有什麼關聯。
“父皇,兒臣覺得,這可能與您斬斷另一位父皇的經脈有關係,請准許兒臣前往天牢,或許從另一位父皇的傷情下手,能夠緩解您的疼痛!”想到這裡,嘉昌不敢有絲毫懈怠,連忙對着屋內說道。
而且,他也十分思念花容容,恨不得立即就釋放花容容。
很快,屋內傳來了冷晨的聲音:“胡說……我是心口劇痛……而暖晨卻是手腳經脈俱斷……這二者不會有什麼聯繫!”
“父皇,的確如此,但太醫們對您的病情都束手無措,我們唯有試試看,如果這樣做無效,我們也可尋求他法。”嘉昌皺住眉頭,用懇求的口吻說道,“父皇,請您三思,您的龍體要緊!”
冷晨沉默了一陣,終於答應下來:“那好吧,你速去速回!”
“兒臣領命!”
“晨,你覺得好些了麼?”
足足到了正午時分,劇烈顫抖的暖晨,看上去才稍稍好了一些,此時,他一頭冷汗,眼瞳之中,也佈滿了紅色血絲,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眼看就要暈厥過去,卻還能保持清醒,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花花也忍不住讚道:“看起來,饕餮的血液起作用了,在我看來,暖晨的生命跡象,比起剛纔來,要好的太多了!”
“真的嗎?”花容容憔悴的臉上,總算露出一抹笑容,緊跟着,淚水又流淌下來,她抽泣着說,“晨,你聽見了嗎,你有救了,是真的有救了。”
“謝謝你,花花。”
經過一陣錐心的疼痛之後,暖晨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鬆了很多,一番努力之下,竟然都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只不過手腕還是沒有太大的力量,僅僅能夠轉動而已。
花花暗自鬆了口氣,笑道:“這應該感謝饕餮,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救你。”
“對啊,晨,若不是這小傢伙的幾滴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花容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抱起饕餮,放在暖晨的胸口上,“瞧,他把自己的精血都給了你,已經累得睡着了。”
感受着饕餮那柔軟肚皮上的溫度,暖晨竟覺得有種熟悉感,他的目光柔和無比,笑道:“小傢伙,等我奪來了皇權,一定讓你飽餐三天三夜。”
一提到吃,饕餮突然間就精神起來,睜開眼睛,興奮的在暖晨身上跳上跳下。
這幅模樣,引得幾個人都欣慰的笑了出來。
“皇上駕到!”
突然間,獄卒的聲音傳來,花容容一驚,連忙看去。
嘉昌的身影,竟真的出現在視野中。
“母后在天牢裡受苦了!”
看到花容容一身泥土,嘉昌頓時覺得自責不已,不顧地上髒亂,直接跪了下來。
“嘉昌,我吃些苦頭也無所謂,可你父皇的身體,還能夠受這種苦嗎?”想起當時在大殿上維諾怯弱的嘉昌,花容容就覺得憤怒不已,她呵斥道,“你覺得,你那位太上皇很厲害是嗎,不再需要我們了是嗎?”
“不是的,母后。”嘉昌爲難的擡起頭,眼睛裡氤氳着晶瑩,“我多次勸父皇,讓他放過母后還有這位父皇,可他卻突然患病,不容我有說情的機會……”
“患病?”花容容皺起眉頭,看了眼花花,彷彿明白了什麼,“他得了什麼病?”
“兒臣也說不上來,但他說心口劇痛,就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樣,我把所有的太醫都叫來了,可他們也束手無措,明輝太醫告訴我,或許他的病症,與這位父皇的傷勢有什麼聯繫。”
嘉昌的話,更印證了剛剛花花的話。
“哼,這就是因果循環,天理報應!”花花在旁冷嗤了一句。
“舅舅,難道您知道父皇的病理?”
花花冷笑一聲,本不想解釋出來,但花容容在旁使了眼色,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將事情原委都說了出來,卻在暖晨得救的事情上,又渲染了幾分。
“如果他不放出暖晨,讓暖晨好好靜養的話,他休想再活過七日!”
花花的話,讓嘉昌覺得冷汗直流。
嘉昌忙求情道:“舅舅,我替冷晨父皇向你們賠不是了,還希望你們想想辦法,救他於水火之中。”
“真正在水火中的,是你暖晨父皇!”花容容呵斥道,眼中盡是失望,“嘉昌,儘管他與暖晨都是你的父皇,但他們二人的靈魂不同,性格不同,冷晨已漸漸迷失本性,我不想看到你認賊作父,你明白嗎!”
沉默片刻,嘉昌點點頭:“兒臣明白,兒臣只是想一絕後患,不願再看到遼國覬覦我們紫月王朝的天下。”
“解決兩國紛爭,不一定非要依靠戰爭,罷了,這些事情與你多說無益,你只需要帶我們出去。”
“母后,兒臣這就降旨,帶暖晨父皇和母后離開這裡!”嘉昌忍住心中的驚喜,連忙說道,“並且兒臣保證,今後絕不會再容許冷晨父皇將你們關押到這種地方來!”
“這還像句人話!”花花冷不丁說道。
半柱香之後。
花容容與暖晨二人回到了椒房殿,一番梳洗打扮,花容容先去了昭陽殿。
“被關了一天,你有沒有想明白?”心口中的疼痛稍微輕了一些,冷晨的臉上,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冰冷。
“想明白?是我想明白還是你要想明白?”花容容不禁冷笑一聲,迎上冷晨冰冷的目光,毫不畏懼。
“你要知道,雖然暖晨受的傷不會在你身上體現出來,但是你們畢竟是同一個根源,生命力是相同的,暖晨生命流逝的時候,同樣你的生命也在流逝,如果暖晨死了,那你也活不了!”雙眼通紅,花容容狠狠的盯着冷冷晨的眼睛,噴射出來的目光甚至比冷晨還要冰冷上幾分!
暖晨就是她最愛的人,如果暖晨就這麼死在冷晨手裡,那她也定然不會放過冷晨!
在不傷害暖晨性命的情況下,花容容甚至恨不得將冷晨關進地牢裡,永世不再放出來!
“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你認爲我會相信你麼?”冷晨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屑的看着花容容那一張狠厲的臉:“我不愛你,但是很清楚你對我的感情,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花容容點點頭,面如冰霜:“是,我是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是你也要清楚,你跟暖晨終究都是一個人,永永遠遠別想分開,即便現在你對暖晨的傷害不會體現在你身上,但是想必你昨天也舒服不到哪去吧?”
冷晨頓了一頓,不得不擡眼看向花容容果決的小臉,擡手用力掐住花容容小巧的下巴,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花容容嗤笑一聲,目光中閃出鄙視:“我還用威脅你麼,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再去把暖晨打廢啊,只不過這次我不會再有方法救暖晨了,如果暖晨死了,我也會陪着他一起死,咱們三個一起死,也算是了卻了這個麻煩。”
看着花容容目光中的敵視,冷晨心中突然有如針刺一般,痛的幾乎要窒息。
“你這個女人,爲什麼一定要跟我作對?嘉昌難道不是你的兒子麼,你就那麼不想要保護他?!”緊緊揪着花容容的下巴,冷晨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看着花容容傷心欲絕的模樣,冷晨的心中也猶如上萬只螞蟻同時在撕咬一般,但是竟然滑過一絲快感,讓冷晨全身都包圍在報復的爽快之中,無法自拔。
“不是我跟你作對,而是你在跟我作對!”花容容毫不畏懼的迎上冷晨的目光,脖子處已經傳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讓花容容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眼前的視線已經變得漸漸模糊,冷晨俊逸的臉漸漸模糊,最終變得一片漆黑。
“那好,既然你這麼說,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肯乖乖的呆在後宮裡,不再涉足政治上的事情,我便將你和暖晨放出來,否則,我雖然殺不了暖晨,但是可以殺了你,這樣我同樣可以讓暖晨心中生不如死!”逼近花容容,冷晨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好!只要你不再爲難暖晨,我便答應你的要求!”卡在脖子上的手終於露出一絲縫隙,花容容隨即貪婪的呼吸着難得的空氣,說道。
許久之後,花容容這纔再次看得清眼前的景象。
“那就這麼說定了!但凡你再打擾我一次,我便不會在對你客氣!”冷晨仍舊面若冰霜,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寒氣之中,粗暴的將花容容扔在一邊之後,轉身向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