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悠看着那黑漆漆的手中,拿着的紫色錢袋,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用了,你收着吧,回頭去給你和你妹妹買幾身換洗的衣裳,再添些需要的東西,剩下的留着傍身。我過幾日會出門辦點事情,說不準會耽擱多長時間,你和妹妹如果想吃什麼用什麼,就自己去買,別捨不得。”
乞兒緊緊抓着錢袋,滿眼迷茫。
“你……爲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
他明明偷了她的錢袋,還差點出手傷了她,換做是旁人,恐怕恨不得打死他,可這個人爲什麼不僅給妹妹看病,半點不嫌棄他們身上的髒污,而且還替他們安排好將來的生活?
這幾年,他一直帶着妹妹東躲西藏,過着狼狽無比的生活。
他見過各種嫌惡,厭棄,甚至鄙夷的目光,打罵更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們這麼好過…
李錦悠聞言神色一僵,爲什麼對這兩個孩子這麼好?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因爲眼前這狼崽子樣的孩子那般護着妹妹,是她希望有卻從未有過的兄妹情深,也許,只是一時惻隱之心……
她不是個好人,重生歸來之後,也從沒想過要做好人。
她曾發過誓,寧願惡毒狠辣,寧願心如蛇蠍,百般算計,也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可今天在看到這兩個孩子時,她終究還是心軟了。
李錦悠抿了抿嘴角,臉色冷厲了幾分,直接轉身就走。
那乞兒看清了李錦悠眼底的複雜,見她冷着臉頭也不回的離開,他雙眼中浮現出一絲慌亂,急聲道:“喂,你…你真的會回來找我們嗎?”
李錦悠腳下頓了頓,就繼續朝前走去,眼看着越來越遠時,才飄來她略顯冷硬的聲音。
“會。”
乞兒聞言神色瞬間一鬆,緊緊抓着手中錢袋,大聲道:“我叫冷亦,我妹妹叫冷歡,你今天救了我們,我會報答你的!”
李錦悠
聞言沒有回頭,甚至連半點停留都沒有,不過片刻之後,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長街之上。
冷亦卻是緊緊抓着錢袋,望着李錦悠的背影,眸子裡透出堅毅之色:他一定會報答她的!一定會!
看着手中那條已經染滿了髒污的白色錦帕,冷亦抿着嘴角,一雙如野獸般兇狠的眼睛柔和了下來。
他用黑漆漆的手,小心翼翼的把錦帕疊好,貼身放着之後,這才望了眼早沒了身影的李錦悠,緊抿着嘴脣轉身回了醫館之中。
李錦悠從醫館離開之後,又繞了一些路程,感覺到身後無人跟蹤之後,她才用同樣的辦法,回到了先前那家布莊。
從後門避開了旁人,返回了最初藏着衣服的地方,快速換上了她原本穿着的衣裙,又用藥水擦乾淨了臉上和手上的易容藥粉之後,便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她將用布巾包着的長髮放了下來,隨手用白玉髮簪將青絲挽在腦後,這才從揹着的包袱裡拿出疊好的黑袍和斗笠,抱在懷裡走了出去。
布莊內的掌櫃乍然看見她忍不住眨眨眼,滿臉吃驚。
之前這女子說是進去試衣裳,誰知道一去就沒了蹤影,他找遍了裡間也沒見到這人,還以爲她拿着衣服跑了,直嘆今天倒了大黴,居然被人混走了件上好的錦衣。
誰知道他都已經接受了白損失一件上好的玄衣時,那消失無蹤的女子,卻又滿臉冷清的不知道打哪兒又鑽了出來。
他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小姐,你還在啊?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我拿着衣服跑了嗎?”李錦悠嘴角輕揚,淡淡看着他道。
那掌櫃頓時有些尷尬的撓撓頭,賠罪道:“不是不是,小人哪敢這麼想,只是方纔小姐進去後就沒了蹤影,我找遍了裡間也沒見到,還以爲小姐出了什麼事情。”
李錦悠揚揚嘴脣道:“好好的能出什麼事情?我只是來這裡之前吃壞了肚子,借用了一下你們內
院的淨房而已。”
那掌櫃雖覺得這小姑娘如廁的時間也太久了些,可終歸是女兒家的私密事情,他也不好過問,只能賠笑着道:“那小姐,這衣裳和斗笠你可還要?”
“要的。”
李錦悠點點頭,這衣服以後還能用到,她當然要。把手中的衣袍斗笠放在掌櫃身前,又從旁邊挑了幾件素色衣裙,這才放了一錠銀子在他身前淡淡道: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和這兩件一起包起來,替我送到丞相府去,到時候你就告訴門房,就說這些是三小姐要的就行。”
掌櫃的聞言頓時張大嘴,丞相府三小姐?那不就是那個一曲戰闕名動天下,被陛下親封了安平縣主的李三小姐?
他看着眼前容顏清婉,神色冷清的女子,忙不迭的站起身來連連拱手道:“原來您就是李三小姐,小的失禮失禮。小姐若是喜歡,小的這就命人把東西給三小姐送去府上,這些銀錢就不必了。”
李錦悠卻是搖搖頭,“該收的,收着。”
“真的不必,小店能得安平縣主光顧,已是三生有幸,又怎能收縣主的銀錢?”
李錦悠聞言卻只是淡淡道:“我從不白拿別人的東西,你若不收銀子,這些衣服便收回去吧,我另去別家再買。”
那掌櫃滿臉尷尬張張嘴,本想討好李錦悠,從而攀上丞相府這棵大樹,卻不想眼前這女子明明年齡不大,可卻冷清的油鹽不進。
他還想再勸說兩句,誰知眼前這女子就已經直接轉身離開,他不得不歇了那份心思,連忙道:“安平縣主,安平縣主且慢,我收了,我收還不成嗎?”
李錦悠淡淡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銀子再次拋到了櫃檯上,這纔在那掌櫃的如同送大佛一樣的恭敬下,出了布莊大門。
等到李錦悠走後,掌櫃的連忙叫來了店裡的夥計,把李錦悠選上的幾套衣裙全部取下來,小心熨燙,準備隨後就給丞相府裡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