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唰”的一聲將目光落在李錦悠身上。
許子越頓時大急,他沒想到身旁那個人居然會偷聽他和蘇錦的對話,更沒想到那人自己沉不住氣惹了麻煩,結果卻把蘇錦推出來頂缸。
四方會館在青玉城中地位卓然,會館身後更是有大能耐之人。
如果得罪了四方會館,蘇錦恐怕在青玉城中寸步難行。
許子越連忙就想解釋,可週圍的人因爲剛纔那人的一番話早已經羣情涌動,對着李錦悠議論紛紛。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詆譭四方會館?”
“就是,我看你小小年紀,怎的就敢胡亂開口。方先生乃是當世大儒,你如此污他清譽簡直是有辱斯文!”
“我看他就是來搗亂的!”
“對,把他轟出去!”
整個會館之中全是嘈雜的聲音,甚至有人朝着李錦悠所在的地方推攘過來。
之前說話那人見勢不對,早就腳底抹油跑的不見蹤影,獨留下許子越和李錦悠被衆人圍攻。
許子越急的滿頭大汗,他連忙上前幾步將李錦悠護在身後,對着那些靠近的人羣急聲道:“大家別誤會,別誤會…蘇小兄弟只是玩笑之語,絕非詆譭四方會館和方先生……哎……你們別過來,冷靜點,冷靜點!”
他說話之時,連忙扭頭看向蘇錦壓低了聲音急聲道:“蘇錦,你先走,我攔着他們。”
李錦悠微側着頭道:“其實你可以先離開的,他們針對的只是我。”
“那怎麼可以?是我問了不該問的話,才害的你落到這般境地,我如果跑了,還是人嗎!”
許子越抹了一把冷汗,明明被那些越靠越攏的人羣嚇得臉色發白,雙腿都有些發軟,可他卻依舊橫身擋在李錦悠身前,並不算高大的背影遮擋住了所有人的敵意。
李錦悠看着許子越突然輕笑出聲,這個男子看似羸弱,卻有幾分擔當。
她伸手拍了拍許子越的肩膀,沒等他回頭,就直接側身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就那般靜靜的
和許子越並排站着,擡頭看着眼前那些羣情憤涌的士子文人,笑的清淺道:“我一直仰慕青玉城四方會館之名,越千里奔襲而來,只爲在此體會一下以文會友,諸君雄辯之境,可如今一見,才知道原來要在這裡立足,靠的不是雄辯之才,而是以衆欺寡?”
“怎麼,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與你們意見相駁的話而已,你們就想動手不成?”
原本圍上來的衆人都是面色一僵,看着神色清冷,嘴邊帶着淡諷笑容的白衣少年,忍不住頓在原地。
其中一人忍不住強辯道:“豎子休得胡言亂語。我等辯的是治國之道,傳承之道,而你卻污衊會館之名,駁衆人注目,和我等豈能一樣?!”
李錦悠微笑:“有什麼不一樣。你們說你們的觀點,我說我的觀點,若有駁斥,便各持己理。你們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對,大可以理辨之,這般羣情激奮推推攘攘,甚至想要對我們動手,難不成是想告訴世人,這四方會館中的士子文人,除了雄辯之才外,還有武人風采?”
“你!”
之前說話那人臉色頓時漲紅,其他人也是怒目而視。
能進這四方會館的,沒幾個是蠢人,他們當然聽得眼前這個少年口中的“武人風采”並不是誇讚的話,而是諷刺他們言語辯駁不過,便惱羞成怒對他們動手。
這個小子當真是可惡!
許子越看着滿是怒容的衆人,不由暗急:這蘇錦看上去聰明,怎麼這麼不知進退,這個時候還在火上澆油?!
他伸手就想去拉李錦悠,想讓他別在說了,誰知道就在這時,人羣后方卻是傳來一道冷厲聲音。
“我四方會館廣聚天下才子,辯天下萬事,從不出手爲難文人士子,可若是尋釁之人,又另當別論!”
人羣之中,衆人聽到這聲音之後,頓時臉色微變,連忙紛紛後退開來。
原本擁擠的人羣之中留出一條過道來,兩邊的人羣都是滿臉恭敬的朝着後邊看去,而過道的盡頭,一個穿着青石素氈長衫,老態龍鍾,頭髮花白
的老人緩緩走了過來。
他容顏衰老,一張臉龐之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溝壑,走路之時背脊微駝,步伐緩慢,可那雙略帶渾濁的眼睛裡卻滿是毫不掩飾的鋒銳厲色。
“老夫執掌四方會館數十年,自問無愧於心,絕不允人輕辱。這位公子,你說老夫戲耍在場諸人,說我四方會館無容人之量,那好,你倒是說說,你所說之言有何依據?如果你說不出來,不給老夫一個解釋,老夫會讓你知道,出口污衊四方會館會有什麼後果。”
那老人說話之時,聲音低沉沙啞,可話中的凌厲之意卻是讓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今日這白衣少年說不出個理由來,這四方會館,絕不會善罷甘休!
所有人見到老者之後,都是收斂了臉上神情,後退開來之後恭敬的行禮叫道:“孟先生。”
孟方雲沒理會開口之人,只是雙目看着李錦悠,眼底帶着幾分壓迫。
許子越看到李錦悠居然驚動了孟方雲時,頓時臉色發白。
李錦悠卻是臉色不變,只是靜靜地擡眼看着眼前的老者,絲毫不被他身上氣勢所迫,嘴角輕揚淺笑道:“老先生想讓我解釋什麼?”
孟方雲沉聲道:“你爲何要說老夫戲耍他們?”
李錦悠揚眉:“您就是出題之人?”
孟方雲冷哼一聲,沉聲道:“就是老夫。老夫藉此題考校衆人,有何不可,你爲何出言污衊老夫戲耍他人?”
李錦悠聞言笑的清淺:“我何曾出言污衊於您,剛纔那些話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胡言亂語。”
“哪裡胡言了?”李錦悠淺笑道:“治國之道,仁政還是嚴法,這話題討論了何止千年,甚至有無數朝代,用自己的興衰滅亡來證明他們所選擇的治國之道,可就算是這樣,可有得出一個讓世人都得以信服,對其啞口無言的勝者來?”
“千年興衰,百國滅亡,尚且都證明不了嚴法和仁政孰勝孰劣。如今單憑几個人,幾句話,就想要辨出勝負,老先生你覺得可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