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兒想事想的入神,突然被一個肉糰子當面一撞,差一點將她撞一個跟頭。
歡兒之前也是想着賭約沒注意前面,見小姐差一點摔倒,才驚慌的急忙去扶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秦九兒站穩,“我沒事。”
肉糰子也撞了一個踉蹌,後面兩個奶孃急忙扶住。肉糰子捂着頭氣的大叫:“你瞎啊,沒看見小爺過來,還攔小爺的路。看小爺不告訴我娘,仔細你的皮!”
這樣的話,曾經上官雲晴幾乎天天聽到。可是現在,秦九兒瞧着趙寶娟和別人生的野種,在府裡不低調一點,反而成了混世小霸王,她是越看越不順眼。真不知道府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奇葩,真想一腳一個給當成球踢到外太空去。
“臭小子,你最好給我低調點。不然誰的皮要仔細着點,就不是我說的算的了。”秦九兒狠狠瞪肉糰子一眼,滿眼煞氣。
天不怕地不怕,無人敢厲聲呵斥的小霸王此時被秦九兒訓了,那還得了?肉糰子登時是氣的雙手叉腰,指着秦九兒就罵:“草包,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吼小爺。小爺可是這丞相府的香火,你氣到了我,就是十條命都不夠賠!”
秦九兒笑了,八歲的小子居然都知道自己的重要性,還會拿這個嚇唬人了,可真是嚇死她了。一步一步冷笑的走向肉糰子,伸手捏捏那肥嘟嘟的臉:“上官念祖,你說我氣你十條命都不夠賠?那我就氣你了怎麼樣?我不禁氣你,我還捏你了,你有本事要我賠命啊。”
面對如此挑釁,面對捏變形的臉,小霸王能受了?他是怒急,擡起一腳就狠狠踢向秦九兒的小腿。
秦九兒若是被肉糰子踢中,那就死了算了。
她鬆開肥膩膩的臉,橫移一步。肉糰子頓時踢空,用力過猛,一個站不住,重重摔個大屁股墩坐在地上。
歡兒瞧着小霸王吃癟,一個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聲。
兩個奶孃則急忙扶起肉糰子,上下拍拍,連連問:“沒事吧,沒事吧小少爺。”
肉糰子摔疼了,又丟人丟大發了,是“哇”的一聲就哭了,指着秦九兒叫囂:“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欺負,看我不去找我娘弄死你!剝了你的皮,撕了你的肉喂大黃!”
肉糰子一邊哭一邊跑着去搬救兵,秦九兒煩死了這個哭聲,順手摘個樹葉一扔。
“啊呀!”正跑的一顫一顫的肉糰子一下子爬在地上,伴隨着一聲疾呼,哭聲更大了。而身後跟着跑的兩個奶孃簡直是要嚇死了,急忙一左一右抱起肉糰子,看看傷到哪兒了。
歡兒在一邊看的明白,掩嘴偷笑,給小姐豎大拇指。
秦九兒眼角也勾着笑,對歡兒說了一句讓歡兒差一點嘔死的話:“第一個。”
第一個什麼?
男人!
“小姐,不是吧,八歲的肉糰子也算男人?”歡兒苦逼要死,臉都抽抽成苦瓜了。
“帶把的就算。”秦九兒好笑的轉身就走。
歡兒欲哭無淚,同
時也雙眼做賊一樣四處亂瞄,就怕再看見什麼男人。
突然,歡兒扯了扯閒逛的小姐。秦九兒莫名轉頭:“何事?”
歡兒沒吭聲,而是用下巴指指左邊幾十米外的迴廊。秦九兒順着歡兒的下巴一看,瞳孔瞬間縮了縮,居然是李嬤嬤!
這個老肥婆居然這麼快就出現在了丞相府。左胳膊用一塊布吊在脖子上,右手上包着白布。肥肥的身子一走一顫。
歡兒恨聲道:“想不到這老肥婆居然還有膽子來丞相府。”
秦九兒冷笑:“上次我們帶着頭蓬,巾帕罩臉。我們知道李嬤嬤,李嬤嬤卻不知道收拾她的人是誰。所以,她如今敢回丞相府也不足爲奇。”
歡兒點點頭:“小姐說的有理。那現在看來老肥婆是去流雲閣,想來是去打聽蜜兒和柱子私奔的事去了。”
“嗯,想來是吧。”秦九兒回一句,繼續走。且走着走着就往府門的大門口走。
歡兒急忙扯住小姐的袖子,驚嚇的很:“小姐……你不是要出府吧?”
秦九兒橫歡兒一眼:“我不出府,我來這兒幹嘛?”
歡兒頓時有要死的衝動。還想着今天就老實呆在落花閣,那就不用履行賭約了呢。可是小姐要出府,那滿大街都是男人,萬一碰見的第十個男人是一個地痞流氓,或是屠夫惡人,或是黃口小兒……
嗚嗚,人家不要活了。小姐簡直是太壞了!
門口有兩個小廝,見大小姐要出門,也不敢攔着。自然,這兩個小廝也有幸成了第二第三個男人,佔了倆名額。
主僕倆出門,帶上巾帕。好在秦九兒挑的基本都是人少的背街走。歡兒雖然不知道小姐要幹嘛,但是慶幸,碰見了幾個男人都是正經男人,且巷子里人少,就算碰見第十個男人,說了什麼奇怪表白的話,也只有小姐聽見沒有很丟人。
眼看着快出了背街,要到一條寬敞的大街,歡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都見了第八個男人了,若是再見兩個,就要表白了。那一出街,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然而,還沒出街,歡兒就悲劇了。
有兩個要飯的難民就坐在背街的街口上。兩個難民,一個穿着骯髒不堪,臉上滿是污垢,頭髮也是凌亂。另一個難民穿着衣袍雖然破舊,卻是洗的還算乾淨,還是對襟儒袍。面容雖然蒼白,面黃肌肉,但是洗的也乾淨。身邊放着一隻乞討的碗裡空空。
那個骯髒的難民碗裡有兩塊膜,正在跟那個乾淨的難民顯擺:“我說方生,都要餓死了,就別假清高了。賑濟災民的粥你不去吃,給你搶個碗你又舍不下你的秀才身份去要飯。哎,此一時,彼一時,人要認清現實啊。你若是再和自己過不去,拉不下臉,我保證你不出三天,就會被破席子卷着扔到亂葬崗。”
那個叫方生的男人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那個骯髒的夥伴:“李海,你我曾一起私塾聽課,一起學習四書五經。先生教導我們,人窮,志氣不能短,就是餓死也不能食嗟來之食。”
“哈哈……方生,別給我說那些沒用的屁話。不食嗟來之食?那我特麼早就死了!反正我念在我們一起同窗好友的份上,從花子手上給你搶了個碗了,城隍街口的放粥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現在去,還能吃頓飽的。但你若是自己找死,我也沒有辦法。”
李海說着,起身就要走。結果一眼走看到背街裡走過來的兩個巾帕罩面的女人。他眼珠一轉,急忙將碗裡的兩塊膜揣進懷裡,躬身過來,可憐兮兮的一下子就跪秦九兒和歡兒面前了,張着大嘴就嚎叫:“兩位小姐行行好,小的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小的家裡還上有老下有小,行行好……”
方生見李海那沒骨氣的樣,不忍的轉過頭。
歡兒厭惡李海的骯髒模樣,又聽見他之前對方生說的那番話,是氣的很,真想狠狠踢一腳。
秦九兒卻是沒有想踢李海,而是讓歡兒給錢。
歡兒不情願的很,從袖子裡掏出幾個銅板扔到那碗裡,“滾,別髒了我們小姐的眼。”
“是是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李海得了錢,爬起來就跑。到方生的跟前,得意的晃晃碗,銅牆在碗裡被晃的很響,然後揚長而去。
秦九兒看看那靠牆坐着有氣無力的方生,又看看歡兒。
原本只是一個笑話,閒來無事,想看看歡兒出糗的找樂子。但是現在秦九兒笑不出來,她對歡兒說一句:“命該如此,天意難違。”
歡兒知道小姐的意思。這個方生就是自己今天看見的第十個男人。她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只是慶幸,這第十個不是李海。
歡兒今年十八歲,從沒有男人追,更沒有跟男人表白過。現在對着的還是一個陌生男人,歡兒的心裡就好像裝着十五隻桶,七上八下。面色發燒,幸好有巾帕罩面。袖籠裡的手緊緊攥着,手心裡滿滿都是汗。
主僕倆走到方生跟前,方生扭開臉根本就不看她們。明明已經窮困潦倒,飢餓難耐,卻是有骨氣的不乞討,甚至不看她們。
歡兒一瞬間,心頭升起滿滿的敬佩和同情。
“方生。”歡兒咬了咬嘴脣,纔將這個名字說出口。
方生一愣,似乎想不到這兩個小姐認識他。他茫然的擡頭,眼眸深陷,卻是眼底乾淨。“敢問這位姑娘是誰?如何認得小生。”
說話文縐縐的,咬文嚼字,本來是歡兒最討厭的。但是這個書生都要餓死了,還如此彬彬有禮,歡兒卻奇怪的不討厭。
歡兒看看秦九兒,秦九兒卻是轉頭走到背街街口,看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似乎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
歡兒見方生還等着回答,暗暗撅嘴,只得回頭自己面對。
“方生,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但不能不相信天意如此,讓我們在這兒遇見。剛剛聽見方公子和朋友的一番話,讓我深深欽佩,很敬仰方公子的清高氣節和堅守的尊嚴。所以……所以……我看上你了,且對你一見鍾情了。”
“啊……”方生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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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