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卡羅爾文斯非常惱火。

儘管只是一個五階法師,但在這個法師奇缺的世界中,他還是在死神之手中佔據了崇高的地位,人們敬畏地叫他大師,即使是最高首領也要對他以禮相待,他可以盡情地享用只有貴族才能得到的一切,同時安心地研究魔法,所需要付出的只是在必要時用自己的法術爲組織解決一些小麻煩,一切都是那樣的愜意。

可這一切都被那兩個可惡的傢伙給毀了。

就在今天晚上,當他帶着寒冰怪從古老的遺蹟中返回,準備與隨後到達這裡的最高首領最小的侄子,也是首領位置的第四順位繼承人會和時,聽到的卻是後者的死訊。那個僥倖逃脫的殺手講述的事實——他們本來只是想打造一些器具爲即將到來的發掘做準備,卻無意中發現了隱藏多年的叛徒,但懲罰叛徒行動的結果卻是他們幾乎全軍覆沒——讓他全身發冷,他無法想象當首領聽到自己侄子被殺的消息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魔法找到那個叛徒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其除掉。

但地下遺蹟中的遭遇讓他消耗了大量的魔力,他無法使用太多魔法,在最初的一個爆裂彈失敗後,卡羅爾文斯便只能用法杖中預先儲存的魔法來騷擾對手,同時用把希望寄託在被嚴厲禁止的血咒術上,然而那個紅頭髮的小子愚蠢的自殺舉動讓他的希望落了空,魔力消耗大半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個珍貴的寒冰怪被消滅。

“殺了他!”氣急敗壞的卡羅爾文斯大聲命令着剩下的兩個寒冰怪,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一瓶藥水喝了下去。這種能夠在短時間內恢復魔力的藥劑有極強的副作用,但他此時已經顧不得這些了,這次行動造成的損失足以讓他在組織內多年辛苦打造的地位毀於一旦,只有把所有的對手都消滅才能洗刷他的恥辱。

得到命令的寒冰怪開始緩慢挪動自己笨重的身軀,向雷加逼近——這些怪物一旦奔跑起來會非常快速,但所需要的啓動時間足以讓最耐心的人感到焦躁,在旁邊的亂石中,恢復魔力的卡羅爾文斯飛快地吟誦着咒語,開始準備一個威力強大的魔法。

面對逐漸接近的怪物,雷加表現得異常冷靜,他甚至沒有移動位置,只是站在那裡,任由寒冰怪的巨掌向自己落下。

當怪物們即將接觸到身體的一刻,一道黑色的火焰從雷加體內猛然竄出,並且在出現的同時分成兩股,迅速纏繞上了寒冰怪的手臂,與此同時,一個具有無上威嚴的聲音從遊魂的口中傳出:“裁決結果,永恆毀滅!”

寒冰怪被火焰碰到的地方在頃刻間化爲虛無,這種景象讓沒有任何感覺的怪物們也感到了恐懼,這些來自低層界的僱傭兵開始緩慢地後退,試圖躲過那可怕的火焰。

然而那些黑色的火焰彷彿具有靈性一般,沒等兩隻怪物退出第二步,它們就像捕食的毒蛇般撲了上去,先是寒冰怪的雙腳,然後是雙腿,身體和頭部,轉眼間,兩隻體重接近五百公斤的怪物便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

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全身包裹在黑色火焰之中的雷加,強烈的恐懼佔據了卡羅爾文斯的心靈,這個法師慌亂地完成了自己的魔法,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落在了雷加身上。

可以殺死巨人的閃電對雷加毫無作用,這個遊魂依舊在緩慢地接近着對手,同時,和剛纔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再次傳出:“裁決結果,靈魂灼燒。”

看着撲面而來的黑色火焰,卡羅爾文斯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然而這叫聲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便噶然而止,片刻之後,驚恐的尖叫換成了聲嘶力竭的慘叫。

黑色火焰並沒有焚燒卡羅爾文斯的身體,卻直接作用在了他的靈魂上——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在諸神消失後的今天,只有極少數的法術可以做到這一點,而這些法術的擁有者幾乎都是最強大的半神——靈魂的痛苦讓這個法師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他那淒厲的叫聲隨着夜風傳向遠處,就連夜間捕獵的狼羣也爲之膽戰心驚。

這種非人的折磨持續了至少五分鐘,在卡羅爾文斯的神智完全崩潰之後,雷加又一次威嚴地宣佈了自己的裁決:“懲罰結束,賜汝以毀滅。”

原本消失在卡羅爾文斯體內的黑色火焰再度竄出,在瞬息之間把他的身體化作了虛無。

在卡羅爾文斯的身體被焚燬的同時,包裹着雷加的火焰突然消失,下一刻,他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遊魂清晰地感覺到了肉身的迅速衰弱,最多幾分鐘,這具身體就會失去所有的生命力量,但他對此無能爲力。

剛纔的經歷對於雷加彷彿是一場夢,他好像突然化身爲巨大的神詆,從高高的雲端俯視着世間並對那些冒犯自己的生靈加以審判和裁決,他很清楚自己肉身剛纔的所作所爲,但他卻完全無法干預,只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這一切。那黑色的火焰消耗了他大量的靈魂之力,在它消失之後,他甚至無法操控自己的肉身,更不用說轉化生命能量來供給身體的需要,此刻的他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着肉身生命能量的耗盡,然後,他便會被亡靈界察覺,並被強行帶回那裡,

被冰封的老約克的身體這時突然出現了異常,一道金色光芒穿過覆蓋着他的厚厚的冰層,從他胸口的位置放射出來,隨後進入了雷加體內。如果卡羅爾文斯還活着的話,就會認出,那正是死神之手費盡心機想要從老約克那裡奪回的東西,爲了得到這件被稱爲神之血的,可以對人類身體最大限度進行改造的寶物,他們製造了一起慘無人道的大屠殺,整整一個鎮子的人,包括老人,婦女和剛出生的孩子,全都被殘忍地殺死。然而這件寶物最終卻還是沒有落到他們手裡,被死神之手的暴行激發了心底良知的約克搶走了神之血,並用某種特殊的方法將其藏在了自己體內,在通常情況下,除非他願意,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或是拿走它。

一股蓬勃的力量在剎那間充滿了雷加的全身,只是一瞬間,遊魂的肉身便回到了最佳的狀態,接着,源源不斷的能量從肉身的各處涌出,輸入到他的靈魂之中,半分鐘之後,遊魂便補充了所有的消耗。

然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在修復了雷加的靈魂和肉體之後,一陣暖流進入他的心臟,並從那裡流向全身,最後又重新回到心臟的部位,這個過程至少持續了幾個小時,當暖流最終消失在心臟中時,雷加感覺到,他的肉體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朝陽終於突破了夜幕的封鎖,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雲層中傾瀉而下,照在了雷加的臉上,他從地上站起來,迎着初升的太陽走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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