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獸(2)

值班歸來,更新一章。

一陣透明的,卻又肉眼可見的波紋以雷加爲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這些波紋中的任何一道都無法抵消那些勁流,然而當衆多的波紋如同海浪一般連綿不絕地發起衝擊時,那些可怕的勁流就像被一塊塊海綿吸收的水流一樣最終消失殆盡。

這種名叫噬能波紋的法術是雷加從卡森的筆記中最新學到的九階魔法,它的作用就是吸收位於施法者附近一定範圍內的目標的能量,並將之平衡地發散到周圍更廣闊的空間中,作爲一種有着雙重作用的魔法,它可以在瞬間將施法者周圍的生物變成毫無生命的屍體,也可以用來防禦向剛纔的勁流那樣的純能量性質的攻擊。

那頭毀滅神獸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渺小的入侵者並不像自己從前遇到的那些傢伙一樣不堪一擊,隱藏的巨獸終於現出了身形,在一陣黃色的光芒過後,在距離雷加大約三百米遠的地方,原本空無一物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山似的身影。

獅子的外貌,兩根長長的尖角,披滿了紅色鱗片的身體,這頭巨獸的一切都和雷加正在看守神廟的寵物極爲相近,唯一的不同在於,它的體型是後者的兩倍,因而看上去遠比後者來得威猛和強大。

然而雷加很清楚,塔安只要輕輕一口氣,就足以將自己的這個同類變成灰——和絕大多數生物不同,在達到一定年齡後,毀滅神獸的體型會逐漸縮小,而當它們跨過生命中最重要的關卡後,這些神獸將可以變幻身體的大小,就像塔安那樣。眼前的這個巨獸雖然看起來可怕,實際上只不過是神獸中的未成年者,爲了避免龐大的身體過度消耗能量,它們不得不在絕大部分時間裡靜止不動,並用一種特殊的法術將自己與周圍的環境同化,等待獵物自己送上門,那種勁流是所有處於這個年齡的毀滅神獸最常用的武器,它們用它來將獵物轟擊成最原始的能量並加以吸收。

這種認識並沒有令雷加有所放鬆,如果在他還是神的時候,這種幼年的神獸甚至不配舔他的腳趾,而現在,後者卻成了他最可怕的對手。

龐大神獸緩緩從地上站起,隨着身體的升高,它那粗壯的四肢也在漸漸脫離下方的泥土——這個神獸選擇了將自己與大地同化,而此刻,要想自由活動,它必須從大地中召回屬於自己的每一部分,然後重新聚合成型。

對手的成型速度明顯比雷加預計的要低,這說明對方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年輕,對於遊魂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機會。急速地吟唱了一句咒語,雷加再次召喚出那已經超過自己目前極限的榮耀之杖,龐大的精神力量潮水一樣涌入權杖之內,並在瞬息之間觸發了儲存在權杖內部的魔法。

一道紅色的光線從權杖頂端激射而出,並在瞬間幻化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落向正在擺脫泥土束縛的毀滅神獸,在巨獸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電光般的巨網已經落到了它的身上。

對於自己所使用的魔杖,法師們有着各種各樣的稱呼:法杖,權杖,某某之杖,等等等等。然而無論名稱怎樣變,節省魔力,提高施法速度,同時可以在其中儲存若干法術以備不時之需,所有魔杖的作用都不外乎這三點,榮耀之杖也不例外。如果一定要說它和其他魔杖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在這柄魔杖儲存的近兩百個法術之中,最低等的也需要八階以上的法師才能夠用魔力觸發,即使是以雷加現在擁有的魔力,每天能夠發射的法術也無法超過兩個。

同這種奇高的使用要求相對的,是權杖中蘊含魔法的巨大威力,幾乎所有儲存在榮耀之杖中的魔法都來自於歷代的神廟大祭司,這些可以直接動用裁決之神力量的信徒的實力甚至不下於半神,雷加剛纔施展的那張巨網便是諸神隕落之前的最後一任祭祀最拿手的法術之一,就算這個毀滅神獸已經獲得自由,就算它的力量比現在強上一倍,也休想能夠躲開這樣的攻擊。

毀滅神獸低聲咆哮着,那束縛在它身上的細細光網有着某種神奇的力量,它彷彿被隔絕在了某個獨立的空間之中,根本無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聯繫,它甚至無法感到還散落在大地中的身體,這使得它不得不保持着一個四肢小腿一下部分和大地連成一體的姿態,進而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

黃色的光芒再度出現在毀滅神獸的身上,伴隨着着黃光的是磅礴浩蕩,無可抵擋的力量,這力量被分成了無數股,每一股都對準了紅色光網上絲線連接的部分,如同刀鋒一般猛烈切割着這些將光網連接起來的關鍵部位。

巨獸的這種戰術取得了成功,在毫不停留的衝擊之下,光網開始鬆動,一些地方逐漸被來自毀滅神獸的力量所摧毀,它已然可以感受到那些散佈在周圍的土地中,正焦急地等待着迴歸身體的部分。只要再有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可以完全成型,到了那時,無論是那可惡的光網還是那個發射光網的小爬蟲,都將不會再是問題。

然而對於雷加來說,這一眨眼的工夫已經足夠了。在毀滅巨獸忙於獲得自由的時候,他已經悄然脫離了身體,鑽進了腳下的土地,而當巨獸終於突破光網的禁錮,成功地將其中一塊遺失的部分重新連到身體上的時候,遊魂已經隨着那回歸的身體部分進入到了毀滅神獸的體內。早在戰鬥之前,雷加便確定了自己的策略,榮耀之杖的法術只是拖延時間的手段,面對一頭毀滅神獸,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出其不意的靈魂攻擊。

如果對手是塔安這樣的成年神獸,遊魂的這種策略不會取得任何效果——前者有着足以同自己強悍的身體和力量向匹配的意志,在它的靈魂主場,雷加唯一的結局就是被毀滅,

但現在則不同。儘管單純從力量上講,這頭毀滅神獸的力量甚至超過了卡森這樣的十階大法師,但作爲一個未成年者,它的思想還不夠穩定,精神仍稍顯稚嫩,意志也不夠堅定,正是這種專門針對靈魂而發起的進攻的絕佳目標。

這是一片狂暴的世界,無邊的大海之上涌動着滔天的巨浪,狂風一刻不停地呼嘯着掠過海面,震耳欲聾的炸雷和耀人眼目的閃電此起彼伏地出現,整個空間完全處於動盪之中,這裡,就是毀滅神獸的靈魂。同它們的名字相符,在成長到像塔安那樣擁有足夠的理性控制本能之前,在所有毀滅神獸的心靈中,暴力和戰鬥永遠佔據着最主要的地位。

一個半透明的影子輕盈地飛行在重重巨浪之間,狂風和雷電絲毫不能對他造成任何阻礙,雷加就像在自家花園中散步一樣穿行在毀滅神獸的靈魂之中——然而如果僅僅是這樣,他永遠也無法奈何那始終隱藏在靈魂之海深處的毀滅神獸的靈魂核心。

但就像雷加事先估計的那樣,一個未成年的,被戰鬥慾望操縱的神獸是不會容忍有人在自己的靈魂中這樣大搖大擺地活動的,這是一種巨大的恥辱。憤怒的狂吼聲中,一個和真實世界中毀滅神獸形象相同的影像飛出了暴虐的靈魂之海——除非有意操控,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每個生物在自己的靈魂空間都是以本來面目出現的。

隨着主宰者的出現,靈魂空間的動盪變得更加劇烈,狂風裹挾着雷電,以一種密集得叫人窒息的勢頭向入侵者落下,與此同時,原本就波濤翻滾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無數道沖天而起的粗大水柱,如同捕食的怪蟒般撲向了空中的雷加。

這種聲勢駭人的攻擊並沒能嚇倒雷加,事實上,對於他來講,這種看似兇猛卻毫無章法的進攻正是他想要的,裝出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遊魂倉惶地在對手鋪天蓋地的攻勢下東躲西藏,每一次都只是以毫釐之差才躲過那足以令自己毀滅的打擊。

屢屢被對手逃脫更加激怒了毀滅神獸。作爲諸神隕落後宇宙中最強大的族羣之一,縱然還沒有成年,那種來自血脈深處的驕傲依舊深深地滲入到它的骨髓之中,被一個小小的亡靈侵入到自己的靈魂,而自己卻對其無可奈何,這無疑是它無法接受的。隨着一陣陣雷鳴般的怒吼,神獸終於用上了全力,整個空間的上半部分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大鍋,下方的靈魂之海則成了爲大鍋提供熱量的爐竈,洶涌的靈魂之力被源源不斷地從其中抽調出來,投入到上空。

海面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原本連綿不絕的暴風和雷電也沒了蹤影,這個靈魂空間從誕生以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只有身處其中的雷加能夠感覺到其中的危機:他周圍的空間已經被牢牢封鎖,他甚至無法移動哪怕半寸的距離;無形而難以抗拒的力量力從四面八方向他用來,並且每時每刻都在加大。這種力量沒有任何的特點,只是單純的擠壓,然而此時這擠壓卻成了最有效的辦法,伴隨着逐漸增大的壓力,遊魂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形,如果壓力繼續增加,用不了多長時間,他的整個靈魂——也是他的身體——就將在壓力下永遠變成最基本的微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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