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映照下,雷加的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淡影,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向山谷的入口處飛行着,在他身後大約十幾米遠的地方,一羣閃亮的光點正以雙倍於他的速度緊追不捨。
這些被稱爲黃金蟲的體積微小的生靈是這個山谷中僅次於卡諾拉特的最可怕的存在之一,它們每個只有螞蟻的三分之一大小,卻有着令絕大多數生物難以企及的速度,同時,它們那金光閃閃身體有着比鑽石還高的強度,在高速飛行的狀態下,它們的穿透力甚至超過了最強勁的攻城弩。
但這還不是它們最令人恐懼的地方,那些讓這種小蟲子的體表發光的物質實際上是寄生在它們身上的一種更加微小的生物,這種生物能夠腐蝕除了神力之外的幾乎所有能量,法師們的護罩和魔法盾牌在它們面前行同虛設。在進入生物體內後,它們會在數秒鐘之內上億倍地繁殖,同時把寄宿體內的所有物質當成食物,這使得黃金蟲射穿獵物後造成的傷害被擴大了無數倍。通常情況下,在一隻黃金蟲射穿一頭野牛兩秒鐘後,這可憐的獵物就會被前者身上的那些寄生物變成空殼。這樣的殺傷力,加上至少上千萬的數量,對於任何人來講,遇到一羣黃金蟲都無異於一場恐怖的夢魘。
隨着時間的推移,黃金蟲和雷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它們的後方,更多的魔獸已然趕到,但出於對黃金蟲的忌憚,它們沒有參與到追逐中來,也沒有貿然向雷加發射自己的魔法——這些魔法可能會傷到正在追趕的黃金蟲,而這些小蟲子無疑是一羣心胸狹小而又很記仇的生物。
當雷加距離山谷的入口還有幾十米時,全力飛行的黃金蟲們終於追上了自己的獵物,這些小蟲子自動分成數隊,從上方和四周包圍了雷加,下一刻,蟲子們驟然加速,向遊魂發起了衝鋒。
一道足以掀翻巨石的狂風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雷加周圍,這道旋轉着的颶風以令人震驚的高速向四周擴散開去,那些正準備洞穿對手身體的小蟲子在這狂風中彷彿怒海上的小漁船,在無法抵禦的強悍力量面前,它們唯一能做的只是隨着顛簸翻騰的氣流飛向四面八方。
這些黃金蟲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是不可戰勝的,但在曾經身爲裁決之神的雷加看來,這種生物的缺點和它的強悍同樣明顯,如果不是爲了用這些蟲子做擋箭牌來阻止其他魔獸的攻擊,他早就已經擺脫了它們。
體重,這是黃金蟲最大的缺陷,縱然有着十倍於同體積生物的密度,它們的重量依然只相當於一隻小小的昆蟲,這樣的體重給了它們靈巧的活動能力和超人的速度,但同時也讓它們對狂風的抵抗力降到了最低,在雷加全力製造的颶風之下,黃金蟲們全無半點反抗之力。
呼嘯的狂風只持續了不到五秒鐘,在滿懷震驚地看着黃金蟲被人如此輕易擊敗的魔獸們醒悟之前,雷加已經脫離了自己製造的旋風,從出口離開了這充滿危機的山谷。
遠處的草原上,那個一直把心靈與信鷹聯繫在一起的黑衣人在雷加逃離的同時睜開了眼睛,“他已經離開了那座山谷,”他對法師說道:“而且用的時間要比我們預計中的短得多。”
作爲一隻體內流淌着稀薄魔獸血脈的普通猛禽,信鷹無法在到處都是可怕捕食者的山谷中待太長時間,那兒的任意一隻魔獸都可以輕易將它變成食物,在將雷加引入之後,它便迅速飛離了那裡,在遠離圈養地範圍的高空監視着下方的情況。然而神力屏障使它無法清楚地看到山谷中的情形,對於目標離開山谷之前發生的一切,這頭信鷹一無所知——假如它能夠把遊魂在山谷中的表現傳給自己的主人的話,那麼這些負責監視的人無疑將給予雷加更高的評價,並且很可能改變自己的安排。
黑衣人猶豫着,“我們還要繼續執行原來的計劃嗎?”他問道:“顯然,他的實力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法師沉默了片刻,然後堅定地點\點頭,“除了大法師,沒有人能夠毫髮無傷地從獸魂山谷走出來,那個法師也許很強大,但他的年紀決定了他不可能成爲一個大法師,”他對黑衣人下達了命令,“按照原計劃進行,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客戶已經在催促了。”
沒有到過西部大草原的人永遠也無法想象這裡有多麼的遼闊,儘管從面積上講,東部各國之和至少有它的兩倍,但在對人感覺的衝擊上,那些被高山和河流分割成數不清碎片的土地根本無法與渾然一體的草原相提並論。儘管早已從書本上了解到很多關於西部草原的一切,然而直到身臨其境,雷加才真正感受到它的面積是何等的廣大——離開獸魂山谷之後,他便緊隨着那頭信鷹一刻不停地飛行,到現在,他們已經穿過了至少上千公里的距離,然而出現在他面前的,還是一望無際的青草組成的海洋。
不過在雷加看來,這樣的追逐已經不會再持續很久了:在連續不眠不休地全速飛行如此長的時間後,那頭信鷹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從那歪歪斜斜的姿勢上看,如果不是某種信念在支持,它可能早就已經從天上掉下去了。
十幾分鍾之後,筋疲力盡的信鷹終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在一聲悠長的鳴叫中,這頭忠心耿耿的巨鷹一頭從天空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下方的草地上。
信鷹的死亡並沒有讓雷加感到意外,在他看來,這頭雄鷹的作用不外乎兩個:把他引入事先設置好的埋伏和利用飛行消耗他的魔力。現在,在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後,如果它的主人還不打算露面的話,一定會有其它的同伴來接替它的工作。
雷加緩緩從空中落下,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等待着下一隻信鷹的到來。
遊魂的推測是正確的,五分鐘後,第二頭信鷹降落在了他的身邊,與之一同到來的是綁在腿上的另外一封短信。
“我很高興你能夠活着從獸魂山谷出來,那證明你有足夠的實力和我玩這場遊戲。現在從你所在的位置一直向北走,你會遇到一個遊牧部落的營地,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你毀掉那個營地中央的圖騰。別耍花招,信鷹會把你的任何舉動傳回到我這裡,而你的夥伴的性命就取決於你的行動。”
雷加沉重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是對方設下的另外一個陷阱,他毫不懷疑,自己的的行動將引發最爲猛烈的反擊——沒有哪個未開化的部落允許他人侮辱自己崇拜的圖騰,任何試圖這樣做的人,都將成爲整個部落不死不休的敵人。
然而他沒有別的選擇,正如那封信中所說,夥伴們的性命完全取決於他現在的行動,如果他拒絕按照對方的指示去做,那麼對手就會認爲海姆等人的安全已經不足以約束自己,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而那無疑將促使那些心狠手辣的刺客們像對待其他沒有價值的俘虜一樣對待他們。
令人膽寒的光芒在雷加雙眼中閃爍——就算是在作爲裁決之神的時候,他也絕不是一個多麼珍惜無辜者生命的人,如果需要,他可以毫無憐憫地讓整個空間的生靈毀於一旦,在身爲遊魂的今天,雷加更不會因爲前面那個部落的牧民與自己毫無瓜葛而手下留情。只是一剎那,他已經做出決定,如果在行動的過程中遇到任何阻撓的話,他不介意殺光所有擋在前進路上的人。帶着這種決心,遊魂的身體緩緩升上空中,然後向短信上指示的方向飛去。
清晨,初升的晨光照耀下,草葉上的露珠彷彿最美麗的珍珠,無盡的草海之間,一株株不知名的野花盡情地綻放着,五彩的顏色點綴在綠色的背景上,猶如夜空中的星辰,和煦的晨風輕輕拂過遼闊的草原,帶起陣陣夾着着泥土味的,沁人心脾的芳香…如同以往的無數個日子一樣,對於飛馬部落的人們來說,這又是一個是令人愉快而充滿希望的早上。
“那是什麼?”一個正在把羊羣趕出營地的牧民好奇地看着遠處的天上,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只是一隻鳥而已,”他的同伴隨口說道:“也許是迷了路,也許正在覓食。”他毫不在意地抽出自己的長弓,把一隻箭搭在了上面,“它太大了,也許會威脅到我們的羊羣,看來我們會有一頓不錯的晚餐。”
作爲遊牧民族,騎射是這些人必須掌握的技能,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什麼人能和精靈在射箭上一較高下的話,這些從一生下來就接觸到弓箭的民族無疑是其中之一,對於那隻自己認爲的大鳥,牧民並不擔心,他相信,在自己的利箭之下,就算是草原上最兇悍的猛禽也難以逃脫性命。
然而在他拉開弓弦,即將射出長箭的一刻,這個充滿了自信的射手突然呆住了,他緩緩鬆開弓弦,張大着嘴,吃驚地看着前方越飛越近的身影——那是一個穿着長袍的人類,他漂浮在高高的天空,飛行的速度超過了最快的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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