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眉手中成功“騙”出王猴後,甄男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事情太順利,往往預示着有更大的困難等在前面。
爲了不引起黑眉的警覺,甄男拖着王猴緩緩退去,轉入一根石筍後面後,立刻祭出了瞬移,但有了王猴這個負擔,瞬移的距離大打折扣,不足平時一半。
黑眉已化身死神,在這位死神琢磨過味來之前,離他越遠越好!甄男不敢有絲毫懈怠,拼命壓榨丹元,連續瞬移。十來丈後,耳聽得高空風聲呼嘯,甄男擡頭看去,見兩根石筍凌空飛過,並迅速變小。
甄男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潛意識中覺得不是什麼好事,立刻再度瞬移,三丈之外,他與王猴一同跌落在長草中,尚未起身,耳聽到黑眉怒喝連連,同時強大的金丹威壓如山壓來。
“黑老頭兒,你他媽狗皮膏藥嗎,揭都揭不去!”甄男咒罵着,看看王猴,這小子居然兩眼一番,又昏死了過去。
“怎麼像個娘們兒,遇危險就裝昏迷!”甄男很無奈,只得扛起王猴,踉蹌着向前走。
距離尚遠,金丹威壓雖不至於限制他的行動,但也成功阻止了他的瞬移,他此刻只能靠兩條越來越沉重的腿了。
危險在迅速迫近,黑眉的怒嘯聲中,甄男甚至聽到了衣袂與空氣摩擦發出的聲音。
一堆新土赫然在目,那個提前挖掘的洞穴近在眼前,相距不過三丈,但黑眉已然及身,擡掌凌空下擊,一道凌厲的掌風拍在背上,甄男撲倒在地。
命懸一線!甄男擡頭看着洞穴方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咫尺天涯。
正這時,風聲呼嘯,甄男扭頭回看,只見兩根石筍轟然落地,將自己與黑眉隔絕開來,也同時大大減緩了大山般沉重的金丹威壓。
黑眉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兩根石筍驚了一下,微一愣神中,洶涌的金丹威壓迅速退潮。
丹元重新歡暢地在全身流淌,甄男反應極快,利用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個瞬移,帶着王猴來到了洞穴外面。
“拍!”甄男在王猴臉上重重拍了一掌,喝道:“進去!”
王猴這貨臉上吃痛,被拍醒了,迷迷登登中,被甄男一手提後頸,一手提腰,“呼”地順進了洞穴。緊接着王猴感覺自己屁股上又捱了重重一腳,耳聽得甄男喝道:“快點!”
王猴身子向裡一出溜,連忙手腳並用向裡爬去,甄男隨後鑽了進來,一邊還握着王猴兩隻腳拼命向裡塞。
洞穴斜向下走,坡度不小,王猴像坐上了滑道,迅速向裡滑落。時間不久,耳聽得“咚”的一聲悶響,猴頭重重撞在洞穴底部。
到底了!
“他奶奶的,都是黑老頭兒給逼的!”甄男內心一陣歉疚。但這份歉疚僅僅維持了幾息工夫,就被惶恐代替了。
“咔啦咔啦”的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起,碎土石塊倒灌進來。
黑眉在挖洞!
這個洞穴的直徑,是甄男量身打造,比較窄小。他雖個子挺高,但身體尚在發育中,身材纖細,王猴作爲一隻猴子,手長腿長,身體也不粗,他們鑽進來毫不困難,但黑眉卻是身體壯碩,根本鑽不進來。
黑眉十指凝變如鉤,開始拓洞,他要像挖老鼠一般將甄男掏出來。
這辦法雖然笨,但卻最直接,終究會成功,如果不考慮甄男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湛瀘劍的話。
“譁!”甄男亮出了湛瀘劍,在洞壁上挖下一大塊,然後雙手捧着,塞到了身後。一邊挖一邊堵,甄男很快在垂直方向上掏出一條叉洞。
雖然用挖下來的泥土碎石堵住了來路,但黑眉並未罷休,在外面拓洞不止,鬧出很大動靜。
時間刻不容緩,甄男鑽進新挖出的叉洞,拎起王猴一隻腳,將它一把拖了出來,厲聲道:“王猴,再他媽昏迷,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給老子醒着!向後傳遞土石!”
“呣呣!”王猴終於意識到危如累卵的局勢,應聲點頭。
甄男在前面挖,王猴在後面運土石,前面的挖開了,後面的又堵上了,一人一猴忙得不亦樂乎。好在神魂體質悶不死,若不然不用黑眉動手,一人一猴也會因窒息而死。
漸漸的,黑眉擴洞鬧出的動靜聽不見了。但甄男不敢有絲毫懈怠,繼續揮汗如雨。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很多人沒意識到,這句來自春秋戰國時代的古訓,時至今日對我們仍具有極強的警醒作用。
毫無例外,每個人都曾是充滿理想,懷揣遠大志向的熱血青年,都曾經爲自己的人生目標努力奮鬥過,但當暮年,回望來路,很多人會發現,那些理想就像鏡中月,水中花,破碎了,湮滅了,到頭來設定的人生目標一個都未曾實現。
爲什麼?就是因爲大多數人都忘記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古訓。最初,他們憑着一股衝動向前衝,但後來,當他累了,當他疲了,當他麻木了,當他迷惘了,當他被外界的誘惑分散了精力,便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奮鬥,放棄了對理想的追求。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每天堅持奮鬥,持續不斷地向着目標前進,所有人終將夢想成真,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除非,你把目標定得太不切實際。
甄男挖洞不止,他想要實現的當然不是什麼人生價值,他只求在自己力遏之前,離黑眉這個死神越遠越好。
但,下一劍,手上感覺一空,彷彿紮在了空氣中,緊接着面前的土石牆突然向外側坍塌,泥土石塊“轟隆隆”滾落。一個不規則的洞口呈現在甄男眼前,一股森冷潮溼的陰風撲面而來,與背後的悶熱形成鮮明對照。
老子打通了地獄?!
這種驟然間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太怪異了,乃至於甄男有些恍惚。
甄男來到了“地獄”入口,背後的死神卻依然鍥而不捨。
風九的的呼嘯聲中,無數的風狗快速馳援而來,伴隨着愈來愈密集的石塊,紛紛打在黑眉背上。黑眉運金元於背,饒是如此,凌厲兇狠的石塊對黑眉的傷害仍不可小覷。
“呯呯呯呯”,連續不斷的悶響聲中,雞蛋大的石頭,像冰雹砸在雨棚上,在黑眉脊背上騰起一團團雨霧,紅色的雨霧。
黑眉對此不管不顧,雙手狠命扒着洞壁,一塊塊掰下,又一塊塊擲在身後。
雖千萬人吾往矣!他的心中,有一種犧牲我一人,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激情。
身後漸漸隆起一座小山,黑眉也進入了地洞深處,石塊終於再也傷害不到他了。此時,他的背後已然血肉模糊,沒一處完好的地方。
黑眉喘着粗氣,運金元於背,略作療傷,便彎腰起身,凝出一把類似耙狀的器物,在洞壁上快速抓撓。一大塊一大塊的土石被刮下,甩向後面,一段段地洞被拓寬,黑眉持續向前。
“小子,不管你心性如何,不管你是惡是善,爲了天下蒼生,今天你都難逃一死!”黑眉心裡發着狠,手上動作愈加快速。
“黑眉,你聽着!”
正這時,突然有人在洞外喊他的名字,黑眉不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側耳傾聽。
“本王是風族的頭領風繆,因故與族人被貶來這裡。本王以風族人的名義起誓,甄男絕不是血煞!他是克煞星,但如果你覺得他同時也是福煞星而要殺他,那你就錯了!無論克煞還是福煞,皆授命以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命之人,必是降福消災之人。黑眉長老,你要與天意對抗麼?請你三思!”
這個甄男,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替他講話?先是付達鵬,蓋氏三雄,再是宋天保,現在又冒出來個什麼風族王,而且還是個半人半獸的異類!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黑眉心頭,疑慮重重,但他已鑽進了牛角尖,一時半會兒難以轉圜,揚聲喝道:“風繆,事關天下幾百萬蒼生性命,黑某豈能因你一言廢事?你說他不是血煞,可有憑證?”
“黑眉長老,你應該知道,我們風族人嗅覺超強,對血煞有天生的鑑別能力。如今,本王說他不是血煞那就鐵定不是!怎麼,你不信麼?”
“黑某就是因爲相信你們對血煞的鑑別能力,才斷定甄男就是血煞。關於你們風族人,有句話叫不見血煞不喚齒。但就在剛纔,你們族中一人,在見到甄男之時招喚了犬齒,這是黑某親眼所見。你現在說姓甄的不是血煞,難道黑某眼瞎了不成?”
“嘿嘿,黑大人恐怕是被一腔憂國憂民的熱血衝昏了頭吧?”風繆冷笑道,“血煞吃我族人,半數族人因此慘死,我風族人與血煞不共戴天,如果甄男是血煞,風某豈肯替他說話?本王問過了,剛剛招喚犬齒的是風九。據風九講,那時他感受到血煞的氣息纔會變身,而這個氣息並非來自甄男。黑眉長老,本王曾與甄男促膝長談,他如果是血煞,你覺得,他能瞞得過本王嗎?黑眉長老,本王言盡於此,請你三……啊!”
風王正耐心說服中,猛然見黑眉存身的那處洞穴轟然一聲發生了爆 炸,泥土石塊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