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元從幃幢內打出,屋門無風自開。朱相臣一路踉蹌着走出了堂屋,經過甄男身邊時,對這個他恨之入骨的人,甚至都沒力氣瞧上一眼。
從朱相臣的身上,甄男彷彿看到了自己可能的下場,不由毛骨悚然。如果不是畢昇華的傳聲鳥恰好趕到,這個可能也許已經變成了現實。
此刻的甄男,對畢昇華充滿感激。不管雙方立場如何,不管畢昇華出於什麼目的,但人家又一次救了自己,有恩就是有恩,他甄男必須銘記。
“郎君,你是奴家的小心肝,奴家是不會放你走的,咯咯。”尤錦雉走出幃幛,蓮步輕移,來到甄男身邊,雙手扶膝,彎腰偎在甄男臉前,笑嫣如花,吹氣如蘭。
“尤堂主,你到底看上了甄某什麼?老子改還不行麼?”甄男乜斜着眼睛,一臉戲謔道。
此刻的尤錦雉,鬢髮散亂,衣衫不整,眸含春潮,別有一番風情萬種,但看在甄男眼中,她就是一具靠吸人精血續命的白骨精,內心說不盡的厭惡。
“郎君,你好比是一座峻美的高峰,所以奴家必須把你踩在腳下,否則會睡不着覺的。咯咯……”尤錦雉愛憐般輕輕拍拍甄男的臉頰,嬌笑着向外走去。
“姓尤的!”甄男衝着尤錦雉的背影喊道,“老子是福煞星,你要考慮清楚後果!”
“咣噹!”回答甄男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
赤煞堂內,甄男倍受煎熬,瘴霧區外,黑眉如坐鍼氈。
“應該出來了啊!應該出來了啊!”石筍林的風族洞府中,黑眉揹着手在地上來回踱步,口中反覆唸叨着這句話。
“黑大人,你能不能安生會兒,瞧得人眼暈!”風王不滿道。
昨晚傳訊畢昇華後,黑眉與宋天保立刻趕來石筍林就近等候消息。儘管帝魂和赤眉等更擔憂甄男,但不會御風飛行,也只能留在村裡。
大家爲着同一個目標,都在設法營救甄男,所以風王摒棄前嫌,與黑眉通力合作,從地下河到石筍林,包括整個瘴霧區外圍,撒下衆多崗哨。只要甄男一出瘴霧區,立刻就會被自己人發現,並且馬上將消息傳回洞府。
但從宋天保向畢昇華髮出傳聲鳥到現在,一天多的時間過去了,始終不見甄男的影子。黑眉是急脾氣,又是始作俑者,由不得他不焦躁。
“不行,宋村長,得再給姓畢的傳個迅息,就說甄男仍被赤煞堂扣着。”黑眉緊走幾步來到宋天保面前,俯身瞪視着宋天保。
椅背“咯吱”作響,宋天保極力向後躲避,苦笑道:“黑大人,不是屬下不肯傳迅,這你也知道,凝變傳聲鳥是極度耗費金元的,屬下區區金丹二重,沒有三天時間恢復,是不可能再度傳迅的。”
“那老夫來幫幫你!”黑眉二話不說,雙手扣住宋天保左右脈門,向其體內注入金元。
洶涌的金元一涌而入,宋天保哭笑不得,再度向後躲閃,“咔嚓”聲中,椅子不堪重負散了架,若不是黑眉拉着,宋天保差點摔個屁墩兒。
“黑大人,你這法子不行!”宋天保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屬下什麼修爲,畢昇華一清二楚,如果我強行傳迅,他肯定會猜到宋某身邊另有高人相助,一旦讓他起了疑心,反而對營救甄男不利。”
“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只能坐等?奶奶的,假如甄男有什麼閃失,讓老夫如何向王上交待?”黑眉又開始在地上轉圈。
“本王倒有個主意。”
風王輕輕一句,立刻將黑眉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停身面對風王,緊張兮兮道:“快說,什麼主意?”
風王高深莫測道:“黑大人,你別問了,這是我們風族的秘密,本王保證畢昇華今晚就能收到消息!”
……
當晚,風之消息吹進了血瞳之林,吹進了畢昇華的夢中,向他展現出兩幅生動的夢境。
第一副夢境:赤煞堂中,到處張燈結綵,人人喜氣洋洋,大家都在奔走相告:“三日之後,就是尤堂主與甄男成親的日子。”
第二副夢境:洞房之夜,鴛鴦帳內,尤錦雉與甄男顛鸞倒鳳。與此同時,有畫外音響起:“煞染淨土,穢污靈心。淨靈不淨,福煞無福!”
畢昇華翻身坐起,醒來時發現汗流浹背。
“妖女,好大的狗膽,竟敢抗命不遵!”畢昇華一邊咬牙切齒罵着,一邊手忙腳亂穿衣服。
十幾息工夫之後,畢昇華破窗而出,頂着罡風連夜向赤煞堂御風而去。
……
赤煞堂,又是一個春光旖旎之夜,幾乎同樣的場景在甄男的見證下上演。
甄男還是甄男,尤錦雉還是尤錦雉,所不同的,是換了一隻鴨子,而且堂屋內新擺了一架高高的紅燭,向外逸發出奇異的香味。
那異香,絲絲縷縷吸入甄男體內,令他全身越來越燥熱難耐。昨晚還被甄男視爲吸人精血的白骨精——尤錦雉,今晚又成了不可方物,嫵媚萬端的尤物,直叫甄男血脈賁張,不能自持,幾乎是窮盡了洪荒之力纔沒有失陷在尤錦雉的溫柔鄉里。
第二晚,活春宮再度上演。全身的燥熱如熊熊大火燃燒起來,血液在沸騰,七竅之中流血不止,渲瀉着體內洶涌的激情,但甄男依然憋漲難忍,彷彿下一刻就要爆體似的。
這是非人的折磨,這是公然的污辱!甄男恨恨想着,但他更恨的,是自己竟然生出了某種期盼,生出了欲拒還迎的慾望,幾次的躍躍欲試,又一次次強行壓制。
“就讓老子爆體而亡,呯的一聲死了算逑了,總好過被玷污一世清名!”甄男發狠了。
他想到了那枚十階幽魚金丹,此前修爲不到,他一直不敢煉化,但此時,這枚金丹成了他用來自殺保持名節的丹 頂 鶴!
“啪!”甄男將幽魚金丹扔進了口中,但他忘了,他被尤錦雉封了穴道,血脈不暢,根本不宜煉化任何修煉資源,更何況是一枚金丹級獸魂丹。不過,這似乎正是甄男想要的結果,他的初衷不是煉化,而是服 毒!
金丹入體,澎湃的陰靈氣立刻如洪水猛獸一般狼奔豕突,卻無法形成迴路,導致塞車一般越聚越多,壓強越來越大。
甄男承受着由內而外越來越駭人的壓力,只見他面色紫漲,牙關緊咬,體表青筋暴凸,如一條條蚯蚓跳躍蠕動。
“噗”,一口血箭噴到了幃幛上,激得幃幛一陣波瀾起伏。
幃幢掀起一角,露出了尤錦雉滿是驚駭的臉,隨即一道金元打出,擊中了甄男的下丹田。
尤錦雉要的是征服,而非命,甄男的命沒了,她也就活到頭了,所以,她想都沒想,立刻給甄男解了穴道。
聚集如海的陰靈氣猶如決堤的洪水,立刻傾泄而出,涌向神府。但,金丹的題量太大了,大到遠遠超出了丹境二重的吸收能力,哪怕祭出了鎮爆訣。
只見甄男七竅血流如河,體表更是發出一聲聲可怕的輕微爆裂聲,皮膚寸寸龜裂,鮮血從無數個出血點噴泉一般涌出,整個人瞬間變成了血人。
時間在流逝,金丹形成的洪流終於渡過了高峰,“水位”緩緩下降,某一刻,神府中“咔”的一聲微響,甄男渾身一震,臻入了丹境三重!
餘波未止,煉化還在持續中……
終於,一整枚十階幽魚金丹被全部煉化,血人一般的甄男睜開眼睛,只見鬢髮散亂的尤錦雉俯身在自己面前,杏眼圓睜,一臉錯愕,還有濃濃的擔憂。
“尤堂主,不好意思哦,甄某本來是想自殺殉情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啊。”甄男露齒一笑,白的牙,紅的血,看上去格外邪惡。
尤錦雉臉上閃過一絲怒色,隨後捻指輕彈,一道金元擊中了甄男的下丹田。
“郎君,奴家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奴家決定明晚就和你拜堂成親。”尤錦雉輕拍甄男的臉,“小乖乖,要聽話,要好好休息,養好精蓄好銳,到時候你可要好好表現哦,別讓奴家失望!咯咯……”
尤錦雉揚長而去,留下一路蝕骨銷魂的媚笑。屋內安靜下來了,紅燭依然繚繞,將縷縷異香持續不斷送入甄男鼻息。
“沒出息的東西,老子的臉都讓你丟盡了!”甄男低頭罵道。
甄男擡手摸摸臉上剛剛被尤錦雉拍過的地方,恨聲道:“好臭!比王猴還臭!”
其實他言不由衷,他聞到的是一股異香,讓他捨不得把手拿開的異香。
措顏無地、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各種負面情緒齊襲心頭,甄男簡直度日如年。度日如年不如睡,然後甄男真的睡着了,睡得昏天黑地。
睡夢中,溫軟盈懷,一團溼熱滑過胸膛,漸次脖頸,嘴脣,臉頰,耳垂微微刺痛,溫暖的氣息吹入耳孔,讓人**難耐。
“呣……”甄男發出一聲夢囈,挺了挺腰,忽覺身體上多了份重量,不由大吃一驚,猛然睜開眼睛,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移身到了幃幢內的雲牀上,而尤錦雉爬伏在自己身上,舌頭蛇一般遊走,腥紅的嘴脣啄食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