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雖然在這傢伙進來的那一剎那,我有種世界彷彿更明亮的錯覺,可是,這並不足以迷惑我,這傢伙不請自入的舉動,是不可以輕易原諒的。
“本大爺的部員無故逃訓,本大爺這是來抓人的。”這傢伙一邊玩弄吹在耳際的髮絲,一邊如此說道。自信滿滿的樣子。
不過,也算是有自戀的資本哪!
沒打算讓他知道,我冷冷一哼,對此種作態頗不以爲然,“既然是逃訓,哪有什麼原因。難道你以爲會在我這裡?他傻啊,等着你來抓。”
“據本大爺所知,忍足最近出門十有八九都在醫院呆着,其中在你病房的時間又是最多的。”冤枉啊,什麼叫在我的病房裡時間最多,你難道就不能問清楚點麼,那麼多時間,十次有九次都是沈南歌也在的。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那又如何?”
“不如何。”
我被他這種倨傲的語氣激起了脾氣,不過鑑於他是忍足的頂頭上司,說不定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着呢,我還是忍着氣,道“大少爺,您老人家要抓人就趕緊的,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不是?您看看,我這點大的地方,哪裡夠藏一個人呢?”
“這倒不必了。本大爺今天就在這裡等着,看忍足他幾時能回來。”
“好吧。隨便你。”
部長大爺很是騷包地打了一個響指,“Kabaji?”
“Wish!”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那個大個子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個包,依舊是那般的面無表情,目光呆滯。
我被嚇了一跳,方纔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果然是柳生瞳這幅身體太差了嗎?看着即使沒什麼動作光芒萬丈的部長大爺,我堅定地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認知。果然是這個生物太善良了。以至於大個子那麼大的身軀,都被遮掩在他的陰影裡。
那邊部長大爺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太不華麗了!”
我黑線,難道你還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別以爲本大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個丫頭麼,沉醉在本大爺的美貌之下吧!”
我徹底崩潰了!
這個世界的極品太多了,我只能說我見識不夠。
左等右等都不見忍足來,跡部又招來了那個叫樺地的大個子,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便見樺地乖乖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還是呆在一邊,沒有什麼存在感地呆着。
跡部仍然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書。雖然我覺得這個人有那麼一點騷包,可是人家有騷包地資本啊。
且不說那副容貌,單單是那樣的言談舉止,不是一般的人家能養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有着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氣勢,一種常常發號施令的人慣有的姿態,也是一種上位者的氣度。自戀也好,騷包也罷,有那種姿態和氣勢,別的已經不算什麼。上位者慣有的姿態,在別人身上我也是見到過得。只不過那個人隱藏得很好,時常讓人誤以爲他就是那樣淡漠且無慾無求的人。
撇開跡部的氣度不說,只看他的容貌,那樣的眉眼,瑰麗的顏色,還有眼角的那枚淚痣,極致的妖孽。
看着他那樣的姿態,不由得暗想,幸好他是出生在那樣的人家,有足夠的資本給他做保護傘,不然走在街上都要被人給劫了。不由得又想象,如果他被比他還強勢的人給劫了,是否還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摸樣,還是說還有別人不爲人知的一面……
想着想着便不由笑出來了。
坐在對面的跡部忍很是奇怪,問道,“看着本大爺的臉有那麼好笑麼?”
我當然不會承認,收斂笑容,義正言辭地道,“怎麼會,跡部大人如此美貌,我真心沉醉在您的華麗之下。”
跡部自然是不信的,不過也不會知道我在想什麼。只能冷冷一哼以表不滿。
這個時候從外邊進來一個穿着黑色正裝的人,在跡部耳邊耳語,跡部皺起眉頭又鬆開,一揮手,那人便退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便不在關注。和我關係不大的事情,我一向不會多餘的經歷。
就在我猶豫是要跡部自己走掉還是我讓他走的時候,跡部換了一本書,貌似不經意道,“方纔本大爺進來的時候,看見柳生比呂士走了……”他說了便停了下來,我等着他給我結果,睜着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他衝我倨傲地笑,似乎從剛纔我笑他的事情裡找回了場子,這才道,“據本大爺所知,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所以?”
“所以你最好不要和他再吵,不然可是會影響他們的成績的。本大爺可不想到時候全國大賽的戰場上少了一個勁敵。”這話跡部說得及其自負,鑑於這孩子去年的全國大賽就只輸給了立海大附屬中學,我就勉勉強強可以理解了。
“那不是很好麼?沒有勁敵就更有可能達到目的啊!”
“膚淺!名門冰帝可不是投機取巧之輩。網球對戰,本來就是強者的遊戲,沒有可以匹敵對手,比賽就沒有意義。”跡部說話極其認真,卻不以爲然。
在我的認知裡,過程從來就不是用來享受的,結果才最重要。如果有捷徑可以走,我絕對不會因爲可笑的滿足感去花費多餘財力物力,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收穫,這纔是我追求的目標。爲了享受過程,而做出過多的犧牲,那是一種浪費,是可恥的。
不過我也不會去多事到讓別人接受我的想法。
我們本來就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裡,不可能有一致的價值觀。
於是換道,“前輩剛纔都聽見了?”
跡部高傲的臉上閃現幾縷可疑的紅暈,逞強道,“本大爺纔不會幹這麼不華麗的事。”
我撇嘴,對此表示深深的不屑,“誰管你華麗不華麗,總之前輩偷聽就是不對。對了,前輩該不會專門來聽結果,順便來抓忍足前輩的吧?”
“咳咳!忍足最近經常訓練一結束就不見人影,實在是太鬆懈了。還有,就算是本大爺來聽檢查結果又如何?”
我無聊地玩我的手指,對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實在不敢苟同。
其實這傢伙也是個孩子吧。雖然很成熟,可是還是在十幾歲,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會處理,還有很多東西都要學習,雖然他本身表現的很有魄力。
“那麼前輩是還要在這等着忍足前輩回來麼?”
“當然。”
一直到那天晚上,忍足也沒有來醫院,更不要說到我的病房。奇怪的是,沈南歌也沒有來。晚上也沒有。
跡部一直等着,雖然做了很久,換了幾本書,可是從他臉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什麼不耐煩,除了被我戳穿偷聽那件事情小小的尷尬了一下下,很快就恢復了他高傲的姿態。那副悠閒自在的樣子,彷彿不是坐在醫院的病房裡,而是坐在自家後花園裡,享受着和風初陽,滿天雲霞。
第二天,沈南歌也沒有來。我就覺得他應該是在牀上起不來了。他也的確是在牀上起不來了,因爲,沈瀾尋來了。
話說沈瀾尋來的時候,沈南歌正和忍足在什麼地方遊玩,忘了沈瀾尋的航班不說,還差點把忍足拐回家。當然,他沒能成功,因爲他在客廳裡看見沈瀾尋了。沈瀾尋一見忍足,又見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
二話沒說,拎起沈南歌就是一頓胖揍,也顧不得忍足是什麼反應。反正打得沈南歌起不來牀。
沈南歌找我訴苦的時候,曾經非常具有創意性地道,“沈瀾尋這個光棍一定是嫉妒,他自己光棍就算了,還不許別人出雙入對!”
我只能在電話裡小意安慰,不敢說實話,生怕他受了刺激,心靈扭曲。
沈南歌前科太多,沈瀾尋素來對着沈南歌直接,三言兩語不對就動拳頭。我曾經打趣沈瀾尋,你不是他哥,你是他爸。
沈瀾尋深以爲恥。但是還是對沈瀾尋嚴加管教。
見着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打架的忍足,驚詫至極。沈南歌少年成名,名聲在外,他想低調都不行,卻沒傳出他還有個孿生兄弟的新聞。當然,忍足也是擔心的,不過還沒等他上前分開大家的兩兄弟,沈瀾尋已經揍完了,也不知道沈瀾尋對忍足說了什麼,本來還是怒火滿腔的忍足便乖乖熄了火,聽沈瀾尋的話回去了。
沈瀾尋最是見不得沈南歌花天酒地了,每每見到就是一頓胖揍。以前有千旭擋着,後來沈南歌又和千旭在一起,便很久沒有捱過,這回讓沈瀾尋抓了個現行,自然是不會給他客氣。可憐的沈南歌,明明就是用情專一還是沒能逃過。
好在有個體貼的忍足,在沈南歌臥病期間時時探望,不然不知道他得多麼悽慘。
當然,他再悽慘也比不了我。沈瀾尋是誰,那人一板一眼,凡是都一定要有個章程,雖然骨子裡壞到死,面上看起來絕對是正直的謙謙君子一枚。所以,自從沈南歌臥病在牀,沈瀾尋頂了沈南歌的位子,到醫院裡上班來,我就沒有舒坦過一天。倒不是沈瀾尋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盯着,就算他想他也沒有那個功夫。
沈瀾尋只是一天不固定時間過來,有時候能看見我下牀活蹦亂跳,有時候能看見我沒在病房也沒做輪椅,還有時候乾脆就能撞見我去調戲立海大的少年們。
就跟牢頭一樣,時不時查房,還盡挑些讓人防不勝防的時間,大多時間都能抓我的現行。真正是惱人又偏偏抓不到他的錯處。做什麼他都能站在一個大家都認同的立場上,正經道理一大堆,你去和他吵吧吵吧,絕對氣死人不償命。
成!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我?
等沈瀾尋例行查房查完,我就高高興興讓護工阿姨推我出去曬曬太陽。其實就是去找找那位美若天仙的部長大人,順便熱熱那幾只一激就炸毛的小貓咪們,看他們張開爪子裂開牙齒的樣子,我特有成就感。最近沈南歌在家裡養傷,忍足時時去照料探望,都沒人陪我玩,我好寂寞好無聊啊。
裝乖賣萌饒了了一大圈,才從漂亮的護士姐姐們哪兒打聽到,那個美若天仙的俊美少年在花園裡,她們說他有時候會和醫院裡的小孩子說話,有的時候是陪着老人們,是個親切又溫柔地人呢。
然而今天不知怎麼的,就他一個人在花園裡。
醫院裡有個紫藤蘿架,上面爬滿了蒼翠的紫藤蘿,還沒有到花期,但是整個紫藤蘿看起來就是那樣的生氣勃勃,特別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就越發的珍貴了。
他就在那株紫藤蘿下,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零零星星灑下來,在他的藍白色條紋病號服上撒下星星點點,他整個人就越發的恍然若夢,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生怕驚醒了他,一場繁華如煙的夢便迴歸現實。
搖着輪椅過去,在他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要不要上去呢?
突然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或許可以用別的方法來解決,這樣的少年,我真是不忍心。
就在我兀自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個恍然若夢的少年自己醒了過來,他道,“小瞳,既然來了,就不要只站在那裡。”
淡淡的語氣,沒有厭惡,沒有憎恨,當然,也沒有歡喜和戀慕。
出乎意料的平靜呢。
“前輩,”我道,“你和他們不一樣呢!”
他粲然一笑,我頓時覺得他整個人如星海般耀眼奪目,卻又高深莫測,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星空呈現出來的,會是怎樣的景色。
原來靜止的他不是最美好的時刻,這有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天地間只剩下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爲了他,一切都可以不在意。
無所謂生機勃勃的紫藤蘿,無所謂人來人往的喧囂,也無所謂看似熱鬧卻隱藏着死亡的氣息的醫院,遠離了人和事,只剩下他的身影。
“原來一顧傾人過,再顧傾人國是這樣的。”我喃喃自語,脫口而出中文詞句。
我自詡見過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是這樣風華絕代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收回心思,我道,“前輩,我有一些問題,可以請教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