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和柳生纔是真正的鬧崩了,柳生如今是連病房的門也不願意進。
沈南歌卻道,“我時常看他在你睡着了的時候來,給你掖掖被子,放點小點心,不過沈瀾尋說怕你看着心裡堵得慌,讓人給扔了。”
我對沈南歌這種打小報告的行徑表示不滿,這廝一天到晚都想着挑撥離間,也不看看沈瀾尋是誰?那是我能動得了的人嗎?於是我道,“你的傷是養好了吧?好了傷疤忘了疼,沈瀾尋下手太輕了。”
沈南歌當然是怕的,卻死要面子撐着,“胡說什麼!我是那種人!”
一溜煙兒跑了。
這人就是個嘴巴賤的,遇強則弱與弱者強,我不止一次地慶幸,沈瀾尋是個強的,不然還不得被他欺負成什麼樣子。
柳生夫婦看着我們鬧得越來越厲害,想出手管也是無能爲力,只能勸一勸這個,又勸一勸那個,我只能寬慰她,柳生也寬慰她,不過她也知道不過是說給她聽的,卻忍不住還是要勸。
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柳生夫婦也不好再說什麼。兒子要疼,女兒同樣是要疼的。兩個孩子,他們誰也不想委屈。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柳生媽媽的眼淚攻勢就能把我淹沒。
我對此幾乎沒有抵抗能力,但是,這件事也不是我感動幾次就能解決的,我也無奈,只能告訴她,“我不知道哥哥聽到了什麼,他知道的也不肯告訴我,這件事情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我們現在也沒辦法和好啊。”
柳生媽媽哭了一會兒,柳生媽媽就收住眼淚,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家庭主婦,其實是很強大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時候不該做,“小瞳啊,我知道委屈你了,你明明已經什麼都忘記了,還要承受這些,如果我早一點想清楚,就不會逼着你去做那些不願意做的了。”
“媽媽,不要這麼說。其實我還是太任性了,只是我覺得哥哥畢竟是哥哥,總不會因着誤會就不在理會我了。我只是惱他,他一點也不相信我。更不肯把事情原原本本攤開來,大家一起解決。”
“我知道,孩子。”
腦子閃過一個念頭,不如趁現在說了好,“媽,我想和您說一件事,你看可以嗎?”
“什麼?”
“我腿傷好了過後,可不可以不要回立海大附中了,我不喜歡他們。他們看我的眼神太讓人討厭了。”
柳生媽媽想了一會兒,還是猶豫,“這個……”
“媽媽,我想換一個環境,雖然我希望哥哥能告訴我過去的事,可是哥哥的態度您也是知道的,他不願意把其他人牽扯進。既然這樣,不如讓我換個環境,等我和哥哥分開一段時間,也是符合哥哥的意思,不再介意過去,真正的重新開始。您說好不好?”
柳生媽媽,“孩子,你要讓我好好想想。”她看着我的眼神是擔憂的,憐愛的,真正捨不得我受苦。
撒嬌,抱着她的胳膊搖啊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媽………”
柳生媽媽失笑,在我臉頰捏了下,“你就是撒嬌也沒用啊!這樣的事情,光我答應也是不作數的。還得和你爸爸商量。再說,還有你的祖父,老人家,都是喜歡兒孫滿堂的,是不是?”
我嘟着嘴,“那我就去找祖父,直到他答應爲止。”
“傻孩子!你祖父可不是媽媽,不會被你纏着的。他可是位傳統的老人。”
“那……不管,如果祖父不答應我就耍賴。媽媽,爲什麼祖父沒來看我?”
柳生媽媽看着我的樣子彷彿我是個真正的孩子,“說你傻你也真的傻。你想想,父親大人年紀大了,受不得打擊,我們要是把你出事的消息告訴他,他不是很擔心?爲人子女,當爲父母分憂,否則就是不孝了,知道嗎?”
“嗯。那媽媽,你就好好考慮嘛!你想啊,我和哥哥和好了,不是就不會讓祖父擔心了啊!”
她還是猶豫的,斟酌許久才說,“小瞳啊,你從未出過遠門,也沒有獨自生活過,我…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不如,我回去和你父親商量商量,看他如何想的,這樣好不好?”
我也沒期望能夠馬上成功,於是勉勉強強答應下來。
雖然我已經決定要留在東京,但是身體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還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能獨自處理,柳生媽媽猶豫也是正常。事實上,柳生媽媽沒有一口氣駁回,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還有餘地是不是?
這段時間經歷雖然多了,但是好在有着沈家兄弟給我治傷,就算還打着石膏,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再過一兩個星期穩固一下就可以做復健了,比正常的癒合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沈南歌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忍足很高興,因爲沒有一個人想我這樣讓沈南歌費心了,也就也沒有人可以和他搶沈南歌的時間了,少不了要酸他們幾句。
臉皮厚的沈南歌完全不當回事,忍足連臉色也沒什麼變化。
儘管沈瀾尋極不看好他們這一段感情,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聽之任之隨他們去了。只警告沈南歌,不要做得太過。
沈南歌一邊唯唯諾諾,一邊找我吐槽,沈瀾尋都趕上他爸了。
我心道,他爸可不就是你爸!
覺得好笑,卻不敢當面笑出來,沈南歌臉皮子厚,可還是要點面子。
跡部聽了這個結果,也很高興。不過據他老人家說,這高興的原因有兩個,“第一,證明本大爺的眼光是沒有錯得,沈南歌果然是個好醫生。第二,本大爺也快要不用天天跑醫院給你送吃的了,餓死鬼投胎一樣,就知道吃。”
其實我也沒讓跡部大爺天天給我送啊!不過到底沒把話說出來。
腿傷要好我就朝着要出去玩,沈南歌沈瀾尋自然是鳥兒都不鳥我的,跡部也躲着我跑,來醫院放了東西就走,一刻也不給耽誤的。
一哭二鬧三上吊,該耍的手段一樣不少,還是沒人理我。
我氣得吐血,卻無可奈何。都是些無良的主兒。
至於忍足,他哪來那時間看我啊?他老人家也忙啊。學校醫院還有網球,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擠出時間和沈南歌聚聚,他就防沈南歌防得厲害,生怕他爬牆。
柳生聽了這個結果,也不知是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過,反正他給的東西我一樣也沒看見。沈南歌嘴上說柳生可憐,實際上還不是跟沈瀾尋一個樣兒,看見柳生就當沒看見,盡把他當空氣。
柳生瞳很不幸,有一個心疼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心疼的哥哥。
我卻很幸運,有幾個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卻真正把我放心上的…呃,姑且稱之爲親人吧。
柳生夫婦聽了這個結果,很是高興,柳生媽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計劃,要去繩衝度假,要躺在海邊曬天陽,還要衝浪,聽得柳生爸爸只是笑,笑容溫柔關切,且心滿意足。
然後他們順便表達了一下意見,說的是要留在東京也不是不可以,我說的話很有道理,然後,柳生爸爸說,“雖然爸爸很捨不得你,可是孩子,你是要長大的,我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長大。至於你哥哥,你不用擔心,血濃於水,時間久了,你們之間的誤會自然會解開,到時再說也不遲。”
柳生媽媽這個想法,卻是一臉不捨。
看得出來,作爲母親,她心地柔軟,捨不得和自己的孩子分開。
都是矛盾的吧,一邊希望孩子們要和好如初,一邊呢又捨不得女兒受委屈。兩個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誰都心疼。
我很慶幸,有這樣開明的父母,同時也感慨,不會是斐墨,眼光就是好啊。
可是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柳生比呂士知道了。他反應太過強烈,簡直出乎我的意料。
他跑到病房裡,聲聲質問,“你這是做什麼?這個時候了你還要任性?說什麼要留在東京,因爲我想要真正重新開始,藉口,都是藉口!那個沈醫生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藥,連家你都不想回了?”
“什麼叫做任性?我不過是選擇了不對大家都好的路,我走了,你們愛怎樣怎樣,不喜也好,厭惡也好,我走了之後,統統都和我沒有關係。這樣有什麼不對?還有,這和沈醫生沒關係,都是我自己決定的。我也沒有不想回家,我只是想換一個環境,你難道沒有看見你的那些朋友們的眼神嗎?”
“你還知道自己姓什麼?你還知道我是誰麼?換一個環境用得着跑到東京?小瞳,夠了,不用爲了和我慪氣就做出這樣草率的決定!”柳生就跟吃了炸藥一樣,紳士般的風度毀於旦。霸道,強硬,不可退讓。這樣的他,隱藏在溫和的面孔之下,隱藏在平光鏡之後。
我是誰?這個世界別有誰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除了我說出來的理由,還有更加必要的理由。只是,這些都不能說出來。
我只能挑着能說的話,“就因爲你是我哥哥,我才這樣選的。如果換做其他人,我能這麼忍氣吞聲,什麼都不計較就走人麼?真不知道哥哥你在生哪門子的氣。我都已經退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如何?”
聽了此話,他的語氣稍稍有些緩和,只是嚴厲,彷彿我就是個任性妄爲的小孩,他這個兄長必須要負起責任來,“我們是兄妹,你這麼做有顧及到我是你哥哥嗎?動不動就要離家出走,這根本不是解決的辦法!”
“哥哥要我說上幾次才行?這是離家出走,爸爸媽媽都已經答應的事情,哪裡是離家出走!這樣哥哥都還要反對嗎?您難道不知道,就是因爲您是我哥哥,我才選擇退讓的。”
“就算是你說的那樣,那我告訴你,我不會答應。”柳生一字一句的說,目光深沉,異常堅定,就那樣地看着我,有那麼一剎那讓我覺得我是如此的無理取鬧。
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爲什麼不答應?這樣的結果對哥哥最好不過了。你在也不需要左右爲難,一邊是我,一邊是你朝夕相處的夥伴們,你該高興纔是。”
“小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柳生很失望,很失望。
“哥哥的夥伴們不是都很討厭我的嗎?如若我繼續呆在立海大,就算再怎麼避讓也會碰見的,那麼起了衝突之後,哥哥要怎麼辦呢?就算是我不想做什麼,可是誰知道別人怎麼想的!”